目送熊竟醫生和患者離開,餘至明忍不住對身旁周沫感慨道:“我個人意見,調養身體,還是在土生土長的熟悉環境中爲好。”
“從最北跑到最南,身體未必能適應。”
“主要是水土不服?”周沫反問了一句。
餘至明頷首道:“跨度太大的話,環境、飲食、氣候、微生物、微量元素等等,都會有巨大的差異。”
“雖說,如今社會,交通和物流便利,人的適應能力有很大的提升。”
“但就養生來說,我個人認爲,還是自己的家鄉最好,當然惡劣環境除外。”
周沫笑着問:“餘醫生,你從魯省來到濱海,是養生呢,還是不養生呢?”
餘至明橫了這傢伙一眼,道:“肯定是不養生的,每天累的要死,事情還多。”
周沫笑了笑,轉而笑着問:“餘醫生,昨天去岳父岳母家拜訪,被嫌棄了沒?”
“怎麼可能!”
餘至明一臉嘚瑟道:“就我這才貌雙全,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要是還被嫌棄的話,青檸只能一輩子單身了。”
周沫忍住撇嘴的衝動,附和着說:“是是是,你天下無雙,無人可及。”
她接了一杯水,遞給了餘至明。
“餘醫生,今天兩會已經開始,你應該是被確定除名了吧?”
餘至明反問道:“這不是很明顯了嗎?”
“周沫,癌症極早期的篩選,今天繼續,你不會沒通知他們吧?”
周沫哼哼道:“餘醫生,我辦事,你放心,不會出現失誤的。”
餘至明喝了幾口水,又想起一事。
“還有一個說好的工作安排,就是春節送溫暖活動。周沫,你代我問一下何秘書,具體安排在什麼時間。”
周沫點頭應了下來。
餘至明喝了水,又稍作能量補充,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此時此刻,每週一例行的院長辦公會,正在綜合辦公樓七樓的小會議室舉行。
醫務處的楊邁處長髮言道:“接了一個匿名投訴,有關餘至明醫生的,我覺得有必要在會議室提一下。”
楊邁見幾位領導都朝自己看過來,緩緩的說:“昨夜,急診那裡接到了一位車禍重傷員,是我們醫院某位科室主任的親屬。”
“急診那邊直接搖人,搖餘醫生。”
“投訴者說,餘醫生的態度很差,在電話裡說正在休息,也不是急診醫生,沒空過來。還威脅說,再這樣打擾他休息,就會離開我們沒有溫度的華山醫院。”
這話一出,在坐的幾位領導,除了黎垚院長之外,表情都有了一些變化。
劉副院長一副氣憤模樣,說:“太不像話了,我們費大力氣培養了餘至明。”
“如今他出了名,翅膀硬了,就本性畢露,想要攀高枝了。”
“我們不接受威脅,絕對不能慣着他。”
談副院長緩緩的說:“這不像是餘醫生能說出來的話,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啊?”
“楊處長,可有找餘醫生覈實?”
“有核實的必要嗎?”開口的是黎垚。
他目光掃了一圈會議桌旁的衆人,沉聲道:“根據我對餘醫生的瞭解,這一番話,肯定是被投訴者添油加醋加工過的。”
“不過,基本意思,應該沒差。”
停頓一下,黎垚輕呵道:“說餘醫生是被我們醫院培養出來的,就有些可笑了。”
“哪家醫院有這樣的本事,僅僅半年時間就能把一名青年醫生培養成名醫?”
劉副院長面露訕訕道:“是我們醫院把他發掘出來的,這總沒有錯吧?”
黎垚道:“以餘醫生的本事,不會埋沒在那家縣醫院的,出人頭地是遲早之事。”
“沒有我們華山醫院,也會有泰山醫院,或是其他山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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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垚用手指敲了敲會議桌,加重了一些語氣,說:“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餘醫生一心想要離開,我們能攔得住嗎?”
劉副院長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心裡清楚,人才引進協議上的那幾千萬違約金,根本不是事兒。
有大把醫院願意出這個錢,甚至再提升十倍,都攔不住它們。
餘至明值得他們付出那麼多。
黎垚見個個都不說話,沉聲道:“回到這個投訴上,餘醫生拒絕過來救人,錯了嗎?”
他不等有人開口,接着說:“別拿生命無價那一套瞎扯,我們醫院的大部分主任醫師都是準時上下班,每週標準的雙休。”
“週末有事,肯定找不到他們。”
“他們不是關了手機在哪裡休閒玩樂,就是在哪個城市做飛刀賺外快呢。”
“我們的餘醫生呢……”
黎垚特意停頓一下,問:“前幾天,那個保安描述的餘醫生的一天,都有誰看過?”
“我看過!”
“我也看過……”
談副院長、楊邁、護理部老大、財務處長、人事處長等人都表示看過了。
黎垚緩緩的說:“我可以告訴你們,餘醫生從週一到週六,基本上都是這樣度過的。”
“你們不信的話,可以隨便挑選一天像那保安一樣做一次記錄,看我所說是否真實。”
他又問道:“餘醫生特別能吃,就是一個大胃王,你們也聽說過吧?”
在坐衆人紛紛點頭。
黎垚接着說:“我和餘醫生一起吃過幾次飯,他是真的能吃,至少趕上兩三個青年小夥的飯量。”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爲什麼這麼能吃,身材卻依然有些消瘦呢?”
黎垚又補充說:“你們別多想,餘醫生身體健康的很,沒有毛病。”
“他之所以這麼能吃,就是因爲他的身體消耗太大,需要很多能量補充。”
“還有,你們也清楚,餘醫生的休息,因爲對環境要求高,一直都不太好。”
安靜了一會兒,黎垚表情嚴肅道:“每一個週日,就是餘醫生用來蓄精養神,恢復身心的寶貴時間。”
“除此之外,人家也是有女朋友,也是有家人親朋,人情往來的。”
“我要是餘醫生,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週日,還要被人打擾,被喊來醫院工作,我也會很生氣的。”
黎垚語調嚴厲的說:“我覺得有必要明確下發一個正式通知,工作時間外,不得以任何工作事情打擾餘醫生,違者嚴懲。”
“免得有人把我們之前儘量不要打擾餘醫生的要求,當做耳邊風……”
時間很快來到了下午近三點。
正在實驗室,沉浸在肝臟解剖工作的餘至明,被周沫打斷了學習狀態。
“什麼事?”
一隻手捂着眼睛的周沫,彙報道:“心血管內科副主任戴林醫生,領着患者家屬來找你,想請你做心臟支架介入手術。”
餘至明眉心皺了一下,說:“這種手術,戴醫生自己就能做了,找我做什麼?”
周沫回道:“戴醫生說,患者七十八歲,血管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硬化。”
“患者家屬要求,最優秀的醫生來操作,要儘可能的減少血管損傷和併發症。”
“戴醫生還說,在介入手術這方面,在華山醫院你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你就是最優秀的。”
餘至明輕切一聲,說:“這位戴醫生真會給人戴高帽子。”
“周沫,你回去告訴戴醫生和患者家屬,這心臟支架介入手術呢,自從我從醫以來,總共就做過那麼兩臺。”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在這個醫學領域是最好的。告訴他們,另請他人吧。”
周沫哦了一聲,趕緊轉身,逃一般的離開了實驗室。
十幾分鍾後,周沫又回來了。
隨她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位中年醫生,一位三十多歲,畫着精緻妝容的高發髻女子。
髮髻女子看向瞭解剖臺上,被切的有些稀碎的不知名生物體。
“這是?”
周沫搶先回道:“肝臟!人體肝臟!被切塊切片研究的新鮮人體肝臟。”
周沫的話還沒說完,高發髻女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呃呃兩聲,接着就一捂嘴巴衝出了實驗室。
戴林醫生臉上擠出笑意,說:“餘醫生你的病理解剖研究,還真是……細緻呢。”
他又接着說:“我先出去看看董女士。”
又過去十多分鐘,戴醫生和高發髻女子又回來了。
這次,高發髻女子待在了實驗室門外。
“餘醫生,你的名字,我是早有耳聞,戴醫生對你也是推崇倍加。”
“戴醫生還說心血管介入最厲害的王春元醫生都親口承認不如你。”
餘至明解釋說:“王醫生所說的不如,是指我可以在不借助血管造影設備導引的情況下,做介入手術。”
“這可不代表我做心血管介入手術,就真的強過了王醫生。幾十年的臨牀手術經驗,不是那麼好追趕的。”
默然片刻後,高發髻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餘醫生,我不知你說的是故作謙虛,還是實話實說。”
“不過,這件事好辦。”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餘醫生,你和王春元醫生各給幾位患者做心臟支架介入手術。”
“術後比較一下你們的手術效果,也就知道誰是真正的第一了。”
餘至明聽着對方的話,不太舒服。
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她以爲自己誰啊,缺乏對他和王醫生應有的尊重。
餘至明冷聲道:“不用你來比較誰是第一了,董女士,你家人的手術,我不會接的。”
“請離開,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高發髻女子回道:“餘醫生,二十萬!除正常的手術費外,額外給二十萬的酬勞。”
“這能彌補你的受冒犯感覺嗎?”
餘至明輕切一聲,語帶揶揄道:“我是缺這二十萬的人嗎?”
“董女士,你還是離開吧。”
“二十萬不行,二百萬如何?”高發髻女子又開出了條件。
餘至明再次拒絕的話,一時說不出開口了。
即便他不差錢了,但是一臺心臟支架介入手術就賺二百萬。
這也太輕鬆了。
餘至明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對方的錢,難道都是大風颳來的?
或只是口惠而實不至?
或是另有所圖?
餘至明忍住亂竄的貪念,說:“我的心血管介入技術還是王醫生給指導的。”
“董女士,以王醫生的技術,做你家人的手術是綽綽有餘的。”
“你無須執着誰最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