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醒了。
疼醒的。
他伸手一摸頭頂，好大的一個腫包。
他還想動左手，卻被按住了。
“醒了，醒了，餘醫生醒了。”
“餘醫生，你左手有輸液針。”
“老五，老五，感覺如何？哎，老五，四加五等於多少啊？”
餘至明睜開眼睛，就看到四姐的兩隻手在眼前不停的比劃。
懶得搭理。
他轉頭看向了病牀另一側的古青檸，問：“幾點了？”
餘至明回道：“輸完液我就回家了，身體沒多大事，不需要住院。”
亓越輕輕笑了笑，說：“下午的二十八名掛號患者，有七人選擇了等待。”
餘至明輕嗯了一聲，沒有假惺惺，或是故作工作狂的推辭一番。
片刻後，王麗低着頭從門口挪了進來。
周沫輕笑道：“主任說了，爲預防再有意外情況發生，讓我儘可能的不離你左右。”
亓越輕嘆一聲道：“這事也怪我。”
停頓一下，亓越又沉聲道：“至明，你放心，我不會爲她開脫責任，會積極的爲你一個討說法的。”
“那些掛號患者？”
周沫湊近了一些，輕聲介紹道：“願意等的掛號患者，等你身體恢復後再安排。”
安慰了小護士幾句，餘至明又轉而問道：“那個發神經的女人？”
既有黎院長、談副院長、楊邁處長這樣的院級領導，也有中心的醫護同事，也還有享受過餘至明身體體檢的醫生、護士、行政後勤普通員工等等。
“餘醫生，這是我爸給你開的補元氣的中藥，還有幾頓藥膳。”
古青檸輕輕點頭道：“嗯，還在發燒，這證明確實是在說胡話。”
“建築工地跌落。”
其他的不說，不到一個小時，光是收到的果籃和花束就，就堆滿了半間病房。
餘至明趕緊道：“這件事怎麼能怪老師你呢？說到底，還是那個女人在發神經。”
古青檸回了一句，又補充說：“亓越主任親自給你做的檢查，說你腦袋沒大事。”
“再說，住在這裡，我也睡不着。”
王麗一邊擦眼淚，一邊快速回道：“被扭送派出所了，不會輕饒了她的。”
餘至明哦了一聲，又故作說笑道：“難得在隔音臥室之外，能踏實睡上兩個多時間。”
“其他二十一人，我已幫你診斷完了。”
“除了頭還有些痛外，其他都還行。”
餘至明輕哦一聲，向出口走了一步，卻停住了腳步。
汪水蘇的到來，彷彿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前往探望餘至明的，從一開始的斷斷續續，接二連三，到絡繹不絕起來。
餘至明耐着性子又應付了十幾分鐘的探望人潮後，終於等來了周沫和青檸。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搞到後來，餘至明不得不使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這兩天，你好好休息。”
“你別自己嚇唬自己……”
餘至明給四姐擺擺手，目送她離開病牀，又看向了周沫。
餘至明輕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又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你至於被嚇得哭鼻子嗎？”
但，必須帶走另外的果籃或鮮花。
王麗點了點小腦袋……
餘至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讓老師你跟着擔心和費心了。”
“青檸留在這裡陪我就行啦。”
“這個法子，或許以後能用上。”
“餘醫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以爲你會暈在我身上，當時你往旁邊倒去。”
“週三，看情況再說！”
周沫也提醒說：“你的羽絨外套還放在大辦公室的儲物櫃呢。”
亓越回了一句，又轉而說：“癌症極早期項目的志願者癌症篩選工作，今天和明天的，都取消了。”
“還有……”
有妥善安排就行。
“沒問題。”周沫爽快應道！
餘至明爲了自尊，爭辯道：“我堂堂男子漢，還用得着你們保護了？”
還提着大包小包。
看來是剛換了沒多久。
餘至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左側下巴，觸之還有不小的痛感。
古青檸抱住羽絨外套，看着餘至明跑去搶救區的背影，輕聲道：“是不是很帥？很有魅力？”
他心中明白，自己確實需要休息了。
這也讓餘至明想到了亓老師早上說過的話，說那傢伙是因爲開鬥氣車出事的。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又把目光投向了安靜站在一旁的周沫。
“王麗，別躲在外面了，進來吧！”
輪牀上躺着一個全身血跡的暈迷男子。
“姐，把牀頭搖起來。”
汪水蘇抿嘴笑道：“我們是合作伙伴，餘醫生你這麼說，就是太見外了……”
餘至明催促道：“那你們還不趕緊的去開車，拿外套。”
十幾分鍾後，汪水蘇來了。
餘向晚點頭道：“我和張柏也早點回家，給你做好吃的補一補。”
再有送果籃或鮮花的探望者，你的果籃或鮮花，可以放下。
“你是餘醫生啊，身體探查之術獨步醫學界，我讓你撞到了腦袋。”
說着說着，王麗就帶上了哭音，“餘醫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餘至明想到那個女人剛剛失去了兒子，也是輕嘆了一口氣。
餘至明又叮囑道：“讓中心暫時沒事的醫護人員多過來幾個，把這些果籃和鮮花，拿回去分了。”
餘至明呵呵笑道：“又讓老師操心了。”
“發作性睡病項目已進入了尾聲，不需要招募新的志願者了，我之後能全職做你的專職助理了。”
“不願意等，或身體不能等的，主任替你接診他們。”
這讓餘至明安下心來。
古青檸把餘至明重新按到病牀上，“你得先等我把車子開過來吧？”
“幹活時纔想起我！”餘向晚輕聲抱怨了一句，行動上卻沒有任何的遲緩，幾下就把牀頭搖高了三十度。
待輸液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的下了病牀，嚷嚷着要回家躲清淨。
古青檸補充了一句，又接着道：“沫沫，工作中，你來負責至明的安全。”
餘至明又看向四姐，說：“姐，我醒了，也沒多大事，你回去吧。”
“還有保鏢！”
餘至明對源源不斷的探望，也是被搞的頭大，頭很大。
不過同情歸同情，想從他這獲得原諒，那是不可能的。
周沫又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了餘至明的大腿下面。
這些人在一番推讓後，也曉得病房這麼多的果籃和鮮花，是真的不好處理，也就拿着換了樣的果籃或鮮花離開了。
其母親如此不分青紅皁白的把她兒子死亡原因，歸結在餘至明身上。
“我還是很厲害的……”
餘至明已經知道，他現住在門急診的觀察病牀。
餘至明剛走近通道，就看到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推着輪牀小跑着進來了。
古青檸給餘至明整理枕頭。
“今晚上？”
“你也回中心吧！”
他又看向王麗，“拿不了的，你就做主在門急診內分一分。”
“我就下意識的拽了一下……”
王麗急忙回道：“應該是裝化妝品的瓶子，被當作證物送去派出所了！”
“要是影響到了你的醫術，我就是去跳浦江都不會原諒自己。”
亓越又叮囑了餘至明幾句，本身也工作纏身的他，就離開了病房。
“我告訴你，我曾經被人打成了豬頭和腦震盪，還不是一點事沒有。”
“這是我該做的。”
“指哪打哪的飛蝗石，是不是？”古青檸反問了一句，又揶揄道：“怎麼這次沒有排上用場？還被人給砸了個下巴烏青？”
餘向晚見自家老五思維言談都正常的很，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就嗯了一聲。
餘至明解釋了一句，又轉而問：“那女人用啥東西砸的我？”
餘至明很是客氣道：“辛苦汪小姐你跑了一趟，還請替我轉告對令尊的謝意。”
餘至明又稍微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然後目光投向了門口。
“丫丫的，算你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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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心理下，你就成了最佳責任人。”
他麻利穿上羽絨外套，大步出了觀察病房，朝着直通搶救區的快速通道那裡走出。
王麗擡頭，眼淚汪汪的看着餘至明。
“等我三五分鐘，很快完事。”
“快三點半了。”
“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請託，給你打電話，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餘至明哼哼兩聲，看向了病牀左側的輸液袋，還有大半袋。
他把羽絨外套一脫，丟給了青檸。
“什麼情況？”餘至明脫口問了一句。
“汪梧醫生也來給你號脈了，說你是體虛陽虧外邪侵入，需要好好休息，壯元補身。”
可見這個家教……
“至明在生活中的安全，我來負責。”
“當時發燒頭暈，反應有些遲鈍，一時就躲閃不及了。”
亓越又嘆道：“無法接受兒子的意外去世，更無法接受是自己的溺愛和縱容導致了悲劇發生，就只能找一個遷怒對象了。”
這話剛說完，一隻略顯清涼的小手就撫在了他的額頭。
即便你的悲傷逆流成河，那也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爲，撒潑的理由。
這時，餘至明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隨之就看到亓越老師出現了病房門口。
餘至明呵呵笑道：“我沒那麼脆弱。”
周沫點頭道：“不僅帥氣又有魅力，品格方面更是無可挑剔。”
“不許跟我搶！”
“不搶！”
停頓一下，周沫又接着道：“只是不怎麼愛惜自己身體，需要多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