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醫生啊，我覺得你這外甥，在國內多學習兩年再出國比較好。”
面對韓醫生的請求，餘至明說做就做，直接用韓醫生的手機聯繫了他的外甥，做了遠程視頻考覈。
他用英語先後問了兩個問題。
導致暈厥的原因有哪些？
不同類型肺炎的影像表現？
韓醫生外甥的英語表達，客氣一點說是差強人意，其醫學名詞術語都說錯了幾個。
至於問題回答的，磕磕巴巴不說，還存在着一些疏漏和錯誤。
醫學基礎問題都回答成這樣，餘至明就曉得，這傢伙出國就不是奔着學醫去的。
曉得了對方斤兩的餘至明，就沒繼續問下去，畢竟他難受，對方也難受。
通話結束後，他還算含蓄的向韓醫生表達了他的意見。
韓碩的表情，有些尷尬。
只是外甥的表現着實有些丟人，面對較真的餘至明，他也不好說什麼……
古青檸堂哥姨夫孟焱提交的體檢人選，今天預約體檢的共有六人。
這屬於私活。
餘至明不好佔用工作時間，就把他們安排在了傍晚六點到七點這個時間段。
傍晚過六點四十，餘至明給五人做完體檢，就聽到門外的周沫與人爭執了起來。
“怎麼回事？醫院不許吵鬧！”餘至明一臉的嚴肅，儘量的讓自己很有威嚴。
周沫輕聲解釋道：“餘醫生，孟老闆發過來的體檢名單是慄燦年。”
“他們卻想換人來體檢。”
餘至明看向眼前的三人。
兩男一女，看上去都是四十多的年歲。
其中一男的明顯肥胖，肚子就像是懷孕七八個月的。
另一位男子不胖不瘦，身材還不錯。
打扮有些精緻的女子，笑着解釋說：“餘醫生，我們都是一家人。”
“慄燦年是我的丈夫。”
女子又一指身邊的大肚男，“這是我弟弟，親弟弟。”
“餘醫生，您也看到了，我這弟弟過於肥胖了，我們一家人都很擔心他的身體。”
“您的體檢機會非常難得，就想着請您給我弟弟好好的檢查一下。”
女子又陪着笑說：“那位孟老闆把體檢機會送給我們，我們有權決定由誰來體檢吧？”
“是不是這樣啊，餘醫生？”
女子又補充說：“一個機會體檢一人，我們可沒佔餘醫生您的便宜啊。”
餘至明沉聲道：“之所以讓孟老闆提供體檢名單，而不是讓他直接送出去體檢名額。”
“就是爲了防止名額被私下倒賣。”
“你們真是一家人？”
女子聽出了這話音的轉圜餘地，趕緊道：“真是一家人，絕對不會騙餘醫生你。”
“哎，我有證據。”
女子從隨身挎的包包裡取出了手機。
“上週，我媽過生日，我有拍我們一家人過生日的照片和視頻。”
“餘醫生，伱看……”
餘至明在女子的手機上，看到眼前這三人時不時共同出現的照片。
初步確定了他們是一家人，餘至明又看向一言不發，留着平頭髮型的慄燦年。
“體檢名額是你的，你怎麼說？”
慄燦年先清咳了一聲，又努力的嚥了一口唾沫，臉上擠出笑容道：“餘醫生，這位是我妻子，這位也確實是我妻子的弟弟。”
“我這個體檢機會，是我心甘情願的讓給我妻子弟弟的。”
這時，站在一旁的周沫，忽的注意到，餘至明的耳朵竟然動了動。
餘醫生的耳朵能動，周沫是知道的。
她還知道，每一次餘醫生的耳朵動一動，都表示有了發現。
周沫順着餘至明的目光看向慄燦年，就見這人又咽了一下，喉嚨也接着動了動。
只見慄燦年輕輕欠身道：“還請餘醫生能夠通融一下。”
慄燦年妻子也接着說：“餘醫生，通融通融唄，一個機會體檢一人，我們可一點沒有佔您的便宜啊。”
餘至明的目光一直盯着慄燦年，緩緩的說：“你們既然是一家人，這體檢機會相讓，也無可厚非，我也不會不近人情。”
“不過，我建議你不要讓。”
停頓一下，餘至明又特意補充說：“我感覺，你很需要這次體檢。”
慄燦年微微一怔，急切的問：“餘醫生，你是不是有了什麼發現啊？”
餘至明謹慎回道：“有所懷疑，不過沒有上手檢查，不好確定。”
說完這話，餘至明就轉身回了檢查室，等他們中的一個人進來。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女子怒聲。
“慄燦年，你要幹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把體檢機會讓給我弟。”
慄燦年的聲音接着響起，“什麼說好的？是你們商議好了，給我下了一個通知而已。”
“餘醫生剛纔的話，你耳朵聾了沒聽到？我身體肯定出了問題，更需要這次檢查。”
又是女子聲音，“慄燦年，你身體一直很好，一年到頭連感冒都沒有。”
“這次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大不了等下，我陪你去其他科室檢查一下。”
“我弟他的情況，你又不是清楚，三高不說，時不時的還得個小病。”
慄燦年冷聲道：“有一句俗語你聽過沒有，棒棒硬老沒長壽，賴賴唧唧過百年？”
“我這種情況，一旦有了問題，就是大問題，你難道想我中年早逝不成？”
“自從結婚後，有什麼好處我一直讓着你們家，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了。”
餘至明蠻有興致的還想聽下去，卻看到慄燦年大步走進了檢查室。
“餘醫生，讓你看笑話了。”
餘至明淺淺的笑了笑，伸手示意了一旁的檢查牀。
待慄燦年躺好，餘至明伸手直接探向了他的咽喉部位。
果然如他所料，有大問題。
食道癌！
還好處於早期階段……
送走三人後，餘至明和周沫也返回了大辦公室，收拾一下準備下班回家。
“餘醫生，棒棒硬老沒長壽，賴賴唧唧過百年，這句俗語，我沒聽過，但是類似的話，我是聽過的。”
周沫一邊收拾一邊問：“這句俗語，有什麼醫學依據嗎？”
餘至明輕笑道：“總體來說，棒棒硬老更加長壽的可能，肯定要大於賴賴唧唧。”
“主要是棒棒硬老的傢伙突然去世，會給周圍的人不小心理衝擊，更容易被人記住。”
“賴賴唧唧過百年的，也是少之又少，也很容易被人記住。”
周沫輕哦一聲，說：“你的意思是，這是我們把個別的特殊現象，當成了普遍規律？”
餘至明點了點頭，又接着說：“當然了，賴賴唧唧過百年，就我們如今的醫療情況來說，也不能說全無依據。”
他笑道：“身體賴賴唧唧的，會經常來醫院治療，能及時發現大病苗頭予以扼殺。”
“而棒棒硬老的傢伙，習慣性的忽視大病的早期苗頭或症狀。”
“等身體扛不下去了，再來醫院做檢查，很多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
周沫嘴角上揚道：“餘醫生，你這個解釋，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
餘至明哈哈笑道：“不是好有道理，這就是事實。就我們如今的醫療水平，不少癌症在早期，都可以根治了。”
“很多人就是生生的把小問題，拖成了大問題，拖成了不治之症。”
周沫嘆道：“這還不是被生活逼的呀。”
“如果看病容易，一點也不貴，大部分人都願意大病小病的來醫院。”
“甚至是一個月來醫院體檢一次。”
“問題是來醫院治療一次感冒發燒，一通檢查下來，至少也要千元起步了。”
餘至明知道，周沫抱怨的是事實。
只是國人太多了，醫療資源相對有限，滿足不了那麼多人的醫療需求。
只有通過市場來做一些調節。
餘至明輕聲道：“周沫，你知道在醫療資源充沛，醫療保險健全的德國，一個人在一年之內看過多少次醫生？”
“多少次啊？”周沫反問道。
餘至明介紹道：“根據德國醫生協會的統計，每名德國人平均每年就診19次。”
“我國這個數字是6次左右。”
“隨着我國醫療事業的進一步發展，會讓越來越多人看得上病，看得起病的……”
話語之間，餘至明已經收拾好了辦公桌，也換好了衣服。
他一看時間，已是晚上七點了。
“走啦！明天見！”
“哎，餘醫生……”
周沫喊住餘至明，問：“晚上項醫生不是還要去你家接受身體體檢？”
“需要我這個助理在一旁協助嗎？”
餘至明急忙搖頭道：“不用，不用，一次簡單的身體檢查，不需要你特意跑一趟。”
餘至明見這個傢伙露出失望神色，醒悟過來，直接問道：“你不會是心裡想着去我家蹭吃蹭喝吧？”
周沫是笑逐顏開道：“哎呀，被餘醫生你發現了呢。”
“這段時間，我媽因爲活多，晚上不回來吃飯，阿姨下午就回家了。”
“我回家只能自己煮麪吃，很可憐的。”
餘至明沒理會這傢伙故作的楚楚可憐，翻了一下眼皮，一點也不委婉的說：“還是懶，自己學着做不就好了？”
“要不就在外面吃。”
“你還是少去我家蹭飯爲好，我家青檸被你引的次次喝酒，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