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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廟(2)

鬼廟(2)

半山腰上的神廟,不如說是鬼廟,一到傍晚就烏煙瘴氣,連鳥兒都不敢接近,顯得特別荒涼。從下面看去,根本不像個廟,更像古代大戶人家建的墳墓,而門口兩旁高高掛起紅燈籠,而中間就是焚香,旁邊的石像就好像是墓碑,看起來栩栩如生,還真像有戶大戶人家在那居住。

年二九的下午還要去祭拜,爺爺早早到山路上阻止一些經過的村民不要到那個廟去祭拜了,邪門的很,可是村民都說我爺爺才邪門,不信。爺爺沒辦法,只好回來和我們一起到以前經常祭拜的山神那去。

說是山神,其實是一顆長得比較大的榕樹,大概要十個人才能圍住那顆大榕樹,聽爺爺說,祖宗十幾代這棵樹就在了,所以就被當作祭拜的對象。而如今,也只有我們最靠山的一家來祭拜。

爺爺奶奶在擺祭品,我和堂弟妹們在周圍轉來轉去,因是下午,加上到處都被煙霧圍繞而形成了小雨點,有種春雨綿綿的感覺。

周圍除了我們走來的小路之外,旁邊都沒有路了,而一眼望去,樹林裡邊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彷彿走進去,就會被這座山給吞沒,再也走不出來了。

這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一旁,站着個白色的人影,與其說站,不如說是懸掛,因爲沒有腳,縫亂黑色的長髮垂到肚子,臉有些枯黃,瞪着圓圓的雙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們。而白色的長袍一直到小腿下,下面就是一片漆黑。

我有些慌了,連忙拉過三個堂弟妹,到爺爺身邊,爺爺看到我驚恐的表情就問我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我點點頭,說那邊站着個沒有腳的女人,一直看着我們。爺爺說,在深山老林到處是這種東西,她們也許是被冤枉而死不能轉世投胎成的孤野飄魂。特別是在陰冷的地方,看到越多,但是在山神周圍的冤魂是不會害人的,只要在他們面前燒支香,點支蠟燭,燒點紙錢,臨走前把糯米糰留下給他們吃就好了,就不會纏着你了。

我按照爺爺的說法去做,站站兢兢的走到那魂不遠處,手裡揣着三支黃色長香和兩根紅蠟燭,找了塊泥土鬆軟的地方點燃插上去,不一會兒,站在不遠處的魂一瞬間就消失了,消失前還對我露出個和藹的笑容。雖然是友善的,但是我還是感到害怕,也許她臉上的肉都乾癟的緣故,笑起來特別猙獰恐怖,不過透過眼色是可以分辨得出笑意是好是壞的。

忙乎一陣,撿好東西下山,正走到半路,忽來一陣寒風,吹得整座山的樹木沙沙作響,三五成羣的鳥兒不斷飛裡還嘰嘰喳喳個不停,就好像有敵人入侵般。

我能都擡頭,茂密的樹葉遮住了天空,但隱約感覺到天已昏暗。爺爺嘆了口氣,放心不下村民,就怕像早上一樣,在那廟前跪拜個不停。爺爺想了想,決定先回家,找出祖師爺留下來的法具。什麼聶魂鈴,桃木劍,一本藍色經書,還有幾道泛黃的符咒。這些玩意,只要家是在山溝溝的人都會有的,即使自己家不是做法或是道士。

爺爺帶上我,因爲我能看見那些東西,還讓我裝着一袋糯米,糯米可以驅邪,一路撒去,不讓鬼打牆,不然回去的時候找不到路。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上去,一路都沒有鳥蟲叫聲,安靜得可怕,而且天色也昏暗,半山腰周圍都佈滿了白霧,加上小雨點,可以說是陰森森的,寒冷至極。

我口袋還裝着只有手指般大的手電筒,嘿,這電筒挺有趣的,在燈泡前的玻璃片上用紅墨水畫了個太極圖案,說是天一黑,打亮電筒的時候,順便可以驅邪,不讓邪魔妖怪靠近,說實在,我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說法。

我提心吊膽的跟在爺爺後面,兩旁的野草被微風吹得沙沙作響,聽起來有些荒涼,不寒而慄,疙瘩都起。就好像有人飄過帶動野草一樣。雖然很害怕,但是手上的工作不得不做,一路上山一路撒糯米,只要後面有糯米,就不會有東西跟在後面,不然還沒到地點就被嚇個半死!

許久,我和爺爺都到了那個廟的下方,幾十個村民很整齊的跪在草地上,雙手合十,舉過胸、額、頭,然後平撲在地上。爺爺停下腳步,把我拽在身後,躲在一旁有人高的野草間,看看上面有什麼異樣。

我又害怕又好奇,探出個腦袋,看到上方的紅廟前,竟然站着兩個紙人一男一女,點着紅燈籠。男的戴着黑色禮帽,身穿黑色與灰色間的唐裝,臉頰兩邊畫着通紅,而嘴脣卻是殷桃小嘴那樣點戳。而女的,披頭散髮,臉上的妝容和男的一樣,只是身穿青色長袍,就好像是電視上的丫鬟和男僕。那是死人妝。遠遠看去,還真的像活人般。

我驚心膽顫的扯着爺爺的衣角,爺爺哆嗦着身子,看樣子不比我好到哪去。爺爺抖着手拿出棕色桃木劍,嚥了咽口水,冰冷的手緊緊握住我的小手嘶啞的說“丫頭,看到那兩個紙人沒?那不是我們能做出來的,現在沒有那個技術,等下我們一起衝上去,你往那兩紙人撒糯米,我用這祖先留下來的桃木劍刺他們,要小心,看樣子他們只是僕人,而主人不知道在哪!”

我點點頭,緊緊拽着一把糯米,等爺爺數一二三,就衝了上去!

“嘿!”爺爺在前面高高舉起桃木劍,而我在後面伸出手緊閉雙眼不停的撒糯米,“喳喳!”的響聲,接着就是聞到燒焦的味道,睜開眼,爺爺不知什麼時候上到那硃紅色的廟裡,而我還在不停的撒糯米,只見那兩紙人,冒出一股青煙,瞬間起火,變成紙灰。

我驚心膽戰的跑進廟裡,發現前面是一尊金佛,樣子有點像笑開的彌羅佛,但是仔細一看,那根本不是佛,而是猙獰着面孔的妖魔。

爺爺哆嗦的喃道“怎麼會這樣,明明建的時候是佛祖,怎麼成了,頭上長角的魔?”

我心驚膽寒,冷汗直流,腦袋一片空白,緊緊抓着一把糯米,不知怎麼回事,手竟然不聽使喚,一揮,把糯米撒到金佛上。如果那真是一座金佛,我豈不是犯了大罪了?但是,只聽到“唚~”很清脆的聲音,接着金色的外衣,瞬間化成黑色的泥土,而且還隱約聞到燒焦的味道。

爺爺面色蒼白,回頭看着我,緊張的說“快,快撒,快撒糯米!”

聽到爺爺恐懼的叫喊,我更加害怕了,手忙腳亂的抓着袋子裡的糯米,拼命的往佛像上撒去。沒多久,原本金色的佛像邊成了黑色的魔像。披頭散髮,高高地聳立在我們面前。魔鬼頭像堡壘,手像鐵叉,腿像桅杆,口像山洞,牙齒像白石塊,鼻孔像喇叭,眼睛像燈籠,樣子非常兇惡,身上還冒着白煙,可能是糯米的作用,能把它灼傷。

我恐懼的不停撒着糯米,背後突然一陣陰冷,接着就是一雙冰冷的手死死插住我的脖子,我驚慌,不停的掙扎,快要呼吸不過來了。而爺爺還全神貫注的看着眼前的魔像。我拼命的往後打,什麼也打不着,而脖子被叉住,連叫喊也發不出來,只能垂死掙扎。還好平時我有練習閉氣的習慣,就算不能呼吸也能堅持許久,因爲想學游泳的緣故,所以經常練習不呼吸。

但是腦袋一陣疼痛,如果再不放手,估計我就要在此拜拜了。手忙腳亂的,只好胡亂抓了一把糯米狠狠的往頭上撒去,只聽到一陣悽慘叫聲,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爺爺回過神來,看到我鐵青着臉,還有脖子上的淤青,一驚。連忙拉起我,警惕的左看右看,除了下面的村民還在跪拜外根本沒有其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和爺爺把剩下的半袋糯米一起撒到魔像身上,魔像冒起青煙,接着聽到一聲嘶啞的悶叫,“轟隆”一聲,黑色的魔像恢復成金色的佛像,但是已經四分五裂了。

也許還在跪拜的村民聽到佛像倒塌的聲音,都回魂了,站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而且周圍一片漆黑,不知不覺,天已這麼黑了。他們看到我和爺爺在廟裡,佛像塌在坐壇桌上,就連忙上來問怎麼回事,看着爺爺手裡的桃木劍,我還緊緊拽着最後一把糯米,都驚呆了。

爺爺和他們說了來龍去脈之後,個個面如土灰,驚恐的收拾自己的東西趕緊下山去,等明天天一亮,就把這廟拆了,看看那兩具像菩薩的石像地下埋的是什麼。

還好爺爺早有準備,拿出泛黃的符咒,每人發一章,天都黑了,在深山裡難免會遇到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拿着符咒好不被附身,還交代他們,回到家門口先不要進去,叫家人準備好火盆,燒幾張黃紙,跨進去,不然會把那些東西帶到家中,對小孩不利。當然,等天一亮,他們各家必須找出祖師爺流傳下來的法具,而把借給他們的符咒還給我們。這是規矩,畢竟我們都不是道士或者做法人士,所以這些東西借了是要還的,還要保護我們祖孫後代,如果弄不見了,或者不還,會得到祖師爺的詛咒,說這樣,真正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到晚上,我們過年的習俗就是年二九,年三十,還有年初一,晚上都要點燈睡覺,每個房間都要,就算是家禽的地方也要,沒有燈可以點油燈,但要確保不被風吹滅或者燒不到天亮,不然,那間房間會出現很多不乾淨的東西,不能趕走污垢就不能迎接新的一年。其他地方有沒有這個習俗我就不知道了。

到晚上睡覺時間,非常的寂靜,平時夜晚還能聽到鳥叫蟲叫,而今晚除了風吹樹聲,一點生氣也沒有。雖然房子點着燈,但我依然感到害怕,聽說狗能夠看到魂,就會半夜叫個不停,我家沒養狗,不過聽爺爺奶奶說,我們家周圍有四聖獸守護着,不需要養狗,而養狗總是會在半夜叫,更讓人浮想聯翩。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虎。嘿,聽起來,我們家就好像是墳墓一樣。我這麼半開玩笑,爺爺就白了我一眼,我們家周圍確實有墳墓,大門口葬的叔伯和姑姑就是東青龍!

我一驚,連忙閉嘴,久久不敢出聲,躲在被窩裡,等待黎明的到來。不知過了多久,睡眼朦朧,隱約聽到許多狗吠聲,聲音還在山間迴盪。我家明明沒有養狗,怎麼會半夜裡聽到狗吠呢?

聲音越來越清楚,我驚醒過來,我敢肯定,它們是朝着半山腰的廟吠的,而且方圓幾百裡的狗都聚齊在一起,在裡我家不遠的一個小山丘上,對着對面的半山腰叫。

我和爺爺奶奶還有三個堂弟妹一間房子,爺爺也被吵醒了,起來披着綠色大棉襖,奶奶原本也想跟着起來,卻被爺爺阻止,讓她看着熟睡的孫兒。爺爺走到我牀前,他知道我也醒來,雖然於心不忍的大半夜叫我起來,但是外面那些狗叫得令人寒酸,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我披上大衣,跟着爺爺出去,碰巧父母也起來,爺爺叫他們好好睡覺,只是和我去看看情況,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狗遣散或者引到家裡來,不然會出事的。置於爲什麼要叫我,理由很清楚,就是我能看見那些東西。

爺爺準備好白天的法具,還弄了兩袋幾個巴掌大的糯米,綁在繩子兩端掛在身上,方便救急用。他拿了幾塊肥肉,是引狗的,只要把狗能引回到自己家院子裡,就不會有事了,雖然家裡曾經出現過不幸的事情,但那是因爲救我的命纔會這樣,所以別說是聖獸了,就算是神仙,救活人也要一定的代價,還好死的都是雞鴨。

我們出了大門,空氣降到了零點,就連呼吸也清楚的看到白霧,而門口上方也裝了路燈,所以還不用打手電筒。我跟在爺爺後面,不敢看周圍的山,特別是有廟的那一座,黑壓壓的一片,想想都知道黑暗的山林上由着一座廟像什麼,一座大墳墓!

“汪汪...汪嗚...”狗叫着叫着突然成了嗚嗚聲,很可憐,很悲哀,好像有人要把它們殺了似的,聽得心好酸。

爺爺突然喝道“不好,丫頭,我們跑着去!”說完就小跑起來。我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面,不知跑多久,前面就一片漆黑,我和爺爺各自打着畫有太極圖的手電筒,看到不遠處的小山丘站着幾隻黑乎乎的狗,兩眼發紅,嘴裡嗚嗚的叫,好像真的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爺爺叫我像四周撒糯米,然後他不停的“嘖嘖”叫道,希望那些狗聽到趕緊下來。只見那些狗看到我們手電筒裡的光,還有爺爺的聲音,就好像見到了救世主似的,嘩啦啦的全衝下來,我驚呆了,到底有多少隻狗啊?

爺爺終於鬆了口氣,回頭笑着對我說“丫頭,成功了,還好那些狗夠機靈。”不一會兒,那些家狗都衝了下來,圍在我們左右,閃着無辜的雙眼,搖着尾巴看着我們。我按爺爺的吩咐,給每隻狗撒上一把糯米,讓後在前面開路,讓這幾十只狗跟在後面先回我們家。

“嗖~”

耳邊傳來一聲奇怪的響聲,偏過頭,發現遠處的深山裡的廟,竟然亮着,而且門前還高高掛起紅燈籠。跟在後面的狗不停的嗚嗚叫,爺爺臭罵了一聲,叫我別看,繼續走。我也不想看啊,但是看到那紅燈籠下站着個扎辮子的女人,不停的向我招手,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是可以感覺到她邊笑邊朝我招手,我邊走邊看着,爺爺在後面不停的喊我,我是聽到一點,但還是想往山上的那個女人走去。這時,小腿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我叫了聲,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是一隻棕色的小狗咬着我的小腿,見我有反應才放開,兩眼圓溜溜的看着我,很無辜的搖着尾巴。

爺爺走了上來,拍着我肩膀說我差點被勾魂了,還好這隻狗有靈性,把你給救了,這就是善有善報,你救它們一命,它們也會爲你拼命,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所以一定要善待!

回到家,終於可以睡個安穩的覺,而爺爺把原本餵豬的剩菜都給了這羣狗吃,讓它們在廳內好好睡一覺,到天亮各自回主人家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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