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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上湯芙蓉花(7)

25.上湯芙蓉花(7)

傅弈舟見陸無一若有所思,湊到他身邊問:“在想什麼?”

白琪風也頓住了滔滔不絕的嘴,看向陸無一。

“不知道錢幫主是否安然無恙。”

白琪風道:“如果真出什麼事,派去跟蹤的人自會回來稟報。陸教主只管將心思放在喝酒之上便是。”

“山莊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白莊主還有喝酒的閒情。”陸無一譏笑道。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只一味在乎眼前事,又怎麼看得清周遭?”

陸無一纔不管他上不上心,反正只要能洗清缺雲的嫌疑他跟芙蓉山莊就後會無期了。

一路縱馬到建立在芙蓉山莊十里開外的別苑,白琪風便下馬車領着二人往別苑的庭院走。

別苑的下人已經十分迅速地將“問香”呈出來,備好了一席酒菜等白琪風。芙蓉山莊的管家財伯正好過來看酒出窖的情況,聽聞白琪風來了,便打算過去向白琪風問安。

白琪風剛招呼陸無一與傅弈舟坐下,財伯就來了:“莊主,今天釀的‘問香’比以往的量要多,是否分些給與芙蓉山莊交好的幾個大幫派?”

白琪風略一思忖便道:“也好,純作人情。我與師兄還有陸教主要在此暢飲一番,你吩咐其它人若無事便不要來打擾了。”

“是,莊主。”財伯應聲,便將所有小廝下人遣了下去。

陸無一注意到其中有個漢子走路的姿勢頗爲奇怪,便出聲問:“那人怎麼了?”

傅弈舟正拿着酒壺使勁嗅着酒香,聽得陸無一的問話也將目光投去。

還未走遠的財伯回道:“他呀,前些日子傷到腳趾頭,穿着鞋子會弄到腳,便讓他換上一雙大些的鞋子穿。這樣既不失禮,也不會弄到腳趾頭了。”

陸無一忖思片刻,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凝住濃眉微微頷首。

待財伯帶着人都下去後,白琪風纔有幾分好奇的問:“陸教主很在意?”

陸無一搖搖頭,道:“我聞到酒香了,似乎與一般酒不一樣?”

傅弈舟比白琪風更快回答了他:“阿一鼻子不錯。此酒是將山莊裡的新鮮芙蓉花滲進上等女兒紅,放入地窖密封三年纔算釀成。是芙蓉山莊獨有的好酒。你喝過便知與一般酒有何不同。”

阿一?白琪風暗道奇怪,陸無一何時跟傅弈舟關係那麼好了?不過武林盟主與魔教教主會一起相處融洽的行動本就是稀奇之事,只是一個稱呼又何必大驚小怪。

陸無一將信將疑地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入口甘甜,繼而辛辣在嘴裡炸開,酒的香氣填滿口腔。吞入喉嚨後花的香氣又將酒氣覆蓋,讓人精神爲之一振。非常奇妙的口感。

傅弈舟一臉期待的盯着他笑得燦若星辰:“如何?”

陸無一將酒一飲而盡:“還不錯。”

他嘴上說着還不錯,其實席間的酒有三分之二都落入了他的胃裡。

這酒喝着不覺烈,其實勁頭比燒酒還大。回程時陸無一已有五分醉。

他頭靠在車廂邊,眼神迷離地低垂着,不知在想什麼。傅弈舟與白琪風許久不見,近日又事多,現在纔有些許空閒談及彼此的近況。待注意到陸無一時,他已經靠在邊上睡着了。

馬車微頓,他的頭順勢滑落到傅弈舟的肩膀上。

傅弈舟下意識想去推開他,卻注意到白琪風不懷好意的眼神。

他揶揄道:“師兄與陸教主感情真好。讓我想起五年前武林大會,你與陸教主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時的情景。當時你我互不相識,也並未知曉他是魔教教主。然而你們的身姿風采實在令我印象深刻。”

傅弈舟便由着陸無一拿他肩膀當靠枕,跟着想起五年前初見陸無一時的情景。

秋日風高氣爽,垂柳依依,數裡紅葉鋪滿大道,陸無一從喧囂人羣中站出。他面如冠玉,風姿綽約。一身墨色勁裝,腰纏同色描金紋寬腰帶,長鞭繫於身側,紫玉發冠在朗朗秋光下泛着瑩瑩華澤。

只一眼便讓人過目不忘。

陸無一當初還留有零星半點的稚氣顏容如今已經長成,與過往相比越加俊美漂亮。如若他生爲女子,定然美得只應天上有,就如方世玉那般,也許比之更甚。

傅弈舟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如今與他同行也是權宜之計。待解開盅毒,他仍是魔頭,與我們道不同不相爲謀。”

白琪風斂住笑容,正色道:“師兄行事一向小心謹慎,何以會中了盅還不自知?”

傅弈舟像想到什麼事情,才緩緩道:“智者千慮終有一失,萬般提防也會有疏漏之時。”

白琪風聽出他言下有意又不挑明,很知趣地不再過問:“也罷。如果你們一路有何困難,隨時捎信過來,我定兩肋插刀。”

“不愧是武林中最財大氣粗的山莊,說話的分量更是與衆不同。”傅弈舟莞爾。

沉睡中的陸無一不知他們聊了什麼,等睜眼醒來時已經第二日的辰時三刻。

方心玉不知何時倚在他屋中的軒窗前,手持翡翠菸斗邊吸着煙邊觀賞烈日下的景緻。聽到陸無一起牀的聲響,她側目,絕美的臉上已經恢復原來明豔媚人的光彩:“無一你酒量竟如此之差,幾分醉意就睡到日出三竿。”

陸無一對她爲什麼在自己房中並不以爲意,對她的話也隨便聽聽作罷。他摸出銅鏡邊照邊梳理潑墨般的頭髮:“姐姐你是特地在這等我醒來責備我麼?”

嗯,今日的自己依舊風儀翩翩,英氣超然。

方心玉長長吐出一口煙,緩步走至牀邊坐下,“我可不想無時無刻對着那麼愛美的胞弟。只是在你睡着時,門客之死一事有了定論。我是來替白莊主傳話。”

陸無一登時清醒了,也顧不得穿衣梳頭,脫口問道:“什麼定論?”

方心玉的神色略過一絲哀愁:“之前量鞋印一事引起衆人猜疑,門客之死一事現在整個山莊都知道了。現下無論是門客還是下人小廝都人心惶惶。昨日你不是讓白莊主派人去跟蹤錢幫主麼?他也平安回來了。因此缺雲他……”

陸無一打斷方心玉的話,截口道:“他被定論爲兇手,山莊準備將他繩之於法以定人心?”

方心玉頷首。

“……罷了,這也是缺雲的造化,你我都無能爲力。”陸無一嘆了口氣,放下銅鏡拍拍方心玉的柔細肩膀道。

方心玉難以置信地望着陸無一:“你怎麼說這種話?不是說過要爲缺雲洗清嫌疑麼?”

陸無一下牀穿衣:“姐姐儘管安心,我承諾的事自會做到。我這便去找白莊主。”

方心玉不知道陸無一想做什麼:“無一……”

“我們不能再浪費時日了,距離新月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方心玉聞言下意識攥緊手心。俄頃才微不可聞地嘆息道:“若你有分寸我也不多言了,姐姐相信你便是。”

******

白日灼灼,自住入山莊後再也沒見過的缺雲和殘影被帶到後院。他們看起來過得不錯,面色紅潤,氣色上佳。……不過之後就難說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接收到白琪風眼色的財伯讓傅弈舟主持,將兩人就地正法了。可憐兩人連爲自己爭辯幾句的機會都沒有。

武林盟主主持的公道自然無人敢有異議。兩人被他一劍斃命,全山莊有幸目睹此情此景的人皆爆發出陣陣歡呼與白琪風英明果斷的讚美聲。

自古惡者下場多悽慘,如今看來果然誠不欺人也。

即便兩人作惡多端傅弈舟也不忍見他們暴屍荒野。他向白琪風求情,白琪風感念他的仁義,便讓人將他們的屍首運去山莊附近的墳山上埋了。

兇手已伏,陸無一與傅弈舟,方心玉再無逗留之意,也準備啓程繼續前往苗疆。白琪風卻道他們爲芙蓉山莊之事頗多照拂,自己卻一直沒有機會道謝。如今他們要走,白琪風怎麼也不同意,非讓他們在此多逗留幾日。

陸無一可以不當一回事。但傅弈舟乃白琪風的師兄,師弟的盛情自然難卻,也惟有再逗留幾日。

與他是命運共同體的陸無一自然避無可避跟着一起留下來。

兇手伏法了,陸無一留下來反倒無事可做。每日不是在山莊內外四處轉悠便是在入夜後爬上屋頂觀賞芙蓉花海。傅弈舟與白琪風偶爾會找他一起出門去喝酒,他也沒推脫。

這日他又無事踱到馬廝附近散步消食,正好看到凡香分好馬草,按着馬房順序餵馬。

凡香見到陸無一,向他點了點頭。陸無一跟在凡香身後看着她奇怪的走路姿勢,狀似無意的前腳踩上了她的鞋後跟。

凡香不察,一個踉蹌便往地面上撲倒,手裡的馬草也散落在地。陸無一飛快地瞄了眼她的腳與鞋子,纔去屈身扶她:“抱歉,不小心踩到你了。”

凡香臉色慘白,忙搖頭擺手忙穿上鞋子:“我無大礙,陸教主不必自責。”

陸無一又幫她將馬草收好,忽然嗅到一股很好聞的味道。他將馬草湊近到鼻下聞了聞,好奇道:“這是什麼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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