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末安與安青一走就是半日,入夜了纔回。
神奇的是,孤狼——根據蒲志銘之後的坦白交代,這姑娘名叫黃二丫——居然還真跟着他們回來了。
而且她現在看言末安那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一樣。
“都早點休息,明天開始上路。”言末安交代完這一聲,就打着呵欠領着黃二丫姑娘下去分配房間了。
言末安一走,衆人就圍上了安青,“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大恩大德,無以爲報了唄。嘖,就差以身相許了。”安青攤手,說完拍了拍蒲志銘,“兄弟,你要加油哇。”
直到第二天,衆人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二丫姑娘,也就是孤狼,帶着手下一幫人佔着那山頭佔了好些年,也讓山頭四周縣鎮裡的官府頭疼了好些年,集兵剿匪都剿了好多次,只是山寨規模夠大,匪徒實力夠強,每次剿匪都無功而返,官府都無奈了。
結果前幾日經幾人那一番大鬧,山寨實力降了一半都不止,也不知官府是哪裡收來的風聲,剛巧在昨天,又進行了一次大規模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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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險些全滅的當口,言末安和安青剛巧趕到了。
“然後呢?”蒲萱大驚,“然後你們就被救了?怎麼被救的?他們幹什麼了?”
“我也不清楚。”面對這一連串的疑問,孤狼也很疑惑,“那個姓言的找到那些兵的頭子,說了幾句話,他們就撤了。”
“撤……就撤了?”東柏驚訝得都結巴了。
孤狼點頭,“之後官府又派了幾個人來,但都是些文官,說是要談判……然後說可以放過我們,但是希望我們不要再繼續留在山寨裡當山賊,最後發了我們每個人幾十兩銀子,讓我們散了算了。我想着反正現在這樣也混不下去了,就同意了。”
“幾十兩?每人?”東柏回頭看了眼言末安,眼神同樣已經是看外星人的那種,“你們還剩多少人?”
孤狼嘆了口氣,“被你們那樣一鬧,死了一大半,已經只有百來人了。”
這下,所有人看着言末安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外星人了。
“再然後,他看我沒地方可去,邀我同行……我也只能同意了。”孤狼繼續嘆氣,但是已經沒人有心思再聽她說。
“幾十兩,每人,百來人……”東柏掰着指頭算,邊尋思一兩銀子等於多少人民幣邊哆嗦。
“幾句話就撤兵……”蒲萱則正在琢磨她老爹蒲右相能不能有這個面子。
蒲志銘盯着言末安上下打量,走近兩步正打算詢問些什麼,哪想言末安擡腳就退後了數步,蒲志銘一愣,又上前一步,言末安直接出了房門……蒲志銘萬分鬱悶。
孤狼望着蒲志銘,突然喚道,“喂,王八蛋。”
還沒等蒲志銘迴應,蒲萱首先表示不滿,“你怎麼能還叫他王八蛋啊?”
孤狼詫異,“爲什麼不能?他本來就叫王八蛋啊,姓王名八蛋。”頓了頓,尋思了一下,又補到,“本名。”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齊齊盯着蒲志銘。
蒲志銘點頭承認,一臉尷尬,“賤名,好養。”
衆人大笑,險些把房頂給掀了。
剔除動不動就叫人王八蛋之外,孤狼這姑娘其實也還算好相處,明白王八蛋居然就是名字之後,二丫姑娘的性格簡直可以用可愛來形容——當然,可不可愛都是比出來的。
片刻之後言末安再度進屋,告訴大家馬車到了。
總共兩輛,蒲萱東柏蒲志銘自然是一輛,孤狼和那主僕倆另一輛。
“末安太不容易了,連馬車都得親自去叫。”東柏邊說邊看着蒲萱,不由感慨:都是當主子的,這差距也太大了。
“他肯定不是一般人。”蒲萱重重一坐,憤然拍着座椅,“而且也不怕我們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你看他現在那模樣,就差直接在腦門上刻個‘我不是一般人’了……真是讓人不爽!”
“背景越大,保障越大。”東柏迴應得心不在焉。
蒲萱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蒲志銘,“志銘你怎麼看?”
蒲志銘一直緊緊皺着眉頭,聽到蒲萱問話,也只是搖了搖頭。
“你怎麼也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相比言末安到底是什麼人這種真相只有一個的問題,蒲萱顯然對身邊人的八卦更感興趣。
“還能想什麼?”東柏同情地拍了拍蒲志銘,“你真的要加油啊,末安那傢伙追女人可很有一套。”
另一輛馬車上的三人,一路上卻都是隻字未語。
安青一直背坐在椅上望着車窗外看風景,言末安則一直凝神盯着地面,只有孤狼不停左顧右盼,新奇得不得了。
“第一次坐馬車?”言末安突然笑着問道,打破了這沉默。
孤狼尷尬地撓了撓頭,“騎馬倒是經常……”頓了頓,又道,“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謝。”言末安直起身靠在車身上,“我會出面,可不只是爲了幫你。”
“我明白的。”孤狼的神情嚴肅起來,“你需要我幹什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就是看中了你的武藝。我現在帶着的這小子你也看到了,耍花招那是一流,實打實的還是不行。”言末安笑看了安青一眼,又挑起門簾,望着前面的那輛車,“另外那裡面的女人……也需要你照應一下。”
“她?”孤狼感到很意外,“她哪需要我保護?王八蛋比我強多了。”
言末安笑着搖了搖頭,“你和那個什麼志銘……很熟?”
“以前還行吧,十四年沒見了,現在估計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孤狼嘆了口氣。
提到十四年前,言末安心中又是一悸,闔上眼定了定心神才又道,“曾經認識,現在要混熟也不會難,你幫我多留意他一下。那女人,你還是得多留意,以防萬一。”
孤狼愣愣地點頭,神情中依舊滿是疑惑。
言末安又笑,“經過這些天的事情,你應該已經明白因爲一個人而罔顧全局,會有什麼後果……”
“你老繞這麼一大圈累不累啊?有什麼話直說不就結了。”安青沉默到現在,終於忍不住插了嘴,對孤狼道,“直接告訴你,我們就是信不過那個誰誰誰!”
孤狼頗惱怒地瞪了眼安青,她本來就愁着半個山寨的仇不好報了,不知道在心底將安青抽筋剝皮了多少遍。
此時安青道出這麼直接的一句話,無疑又完美地充當了白臉的角色。
“確是如此。”言末安微笑着點頭默認,而後又嘆了口氣,“我當然希望這個擔憂是多餘的。”
話一說開,孤狼也不再多言,只問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不急。”言末安道,“你撐起那麼大一個山寨,我希望你靠的不僅僅是匹夫之勇。只要如此,以後我會用到你的地方,還多得是。”
孤狼欣然點頭,心中顧慮這纔算解開。
派幾個兵打擊一下,然後再每人給幾十兩銀子,就能真散了一個山寨?山中悍匪的血性,可沒這麼好打發。
真正打動他們的,只是言末安的一句問話:“你們難道甘心一輩子就守着這麼一個山頭?”
要幹,就得幹一番大的。
落草爲寇,困守這麼多年,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能將這沉澱數年的力量化爲利刃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哪位大人。”孤狼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但只要是與太子作對,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馬車停穩之後,孤狼第一個躍下車。
安青卻沉默着又在車上坐了半晌,才低聲問道,“言子,你剛纔說的……你是真的那樣覺得嗎?”
剛纔說了那麼一大堆話,言末安瞬間就覺出安青問的是哪一句,笑道,“你居然也會有不自信的時候?放心吧,要真覺得你不行,我還會一直帶着你?”
安青仍舊是那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安青……我早就說過,除你以外,我身旁再不需要其他人。”言末安伸手,揉了揉安青的腦袋,“只要你足夠優秀。”
我足夠優秀嗎?安青日日都會如此捫心自問。
他不得不足夠優秀。
馬車一走就是一個白天,此時已經是傍晚,到的是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鎮。
幾人找到一家客棧,剛定完房間,言末安就不見了。
“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這麼忙。”安青無奈地攤手,“總有一堆人等着他去打招呼。”
衆人無語地望向客棧外荒涼地街道,接着便有小二來領衆人進房。
總共定了三間房,每間兩人,蒲萱和孤狼兩個女人自然是一間,安青拖着東柏進了另一間,剩下的就只有……
蒲志銘捏着鑰匙,望着空蕩蕩的房間,獨自鬱悶。
東柏也很驚訝,望着安青道,“怎麼也該是你們主僕一間啊。”
“天天和他呆一起,我膩得慌。”安青不知道從哪裡翻出幾個桔子,通通霸在懷裡,掏出一個慢慢剝着,“和我住一間不好?你們也在車上談了一路了,該換換口味了。”
東柏盯着桔子無語。
安青一個接一個地剝着,就是沒再說一句話。
等到將桔子全數搞定,安青隨手將桔子皮朝窗外一扔,又盯着東柏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嘀咕道,“和你還真是沒有話說……”
東柏很憋屈。
“言子也不說他到底在哪吃飯……”安青盯着窗外繼續嘀咕。
等到吃過晚飯,安青又嘀咕,“天黑了……”
東柏不幹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我出去……”
“我出去逛一下。”安青說着就出了房門,留下東柏一個人在房裡鬱悶得幾欲吐血。
安青翻上屋頂,卻意外的看到,蒲萱居然已經蹲在了房頂上。
“滾開。”安青一見蒲萱,立馬黑了臉,一如既往地毫不客氣,“這裡是我的位置。”
蒲萱朝身旁拍了一下。
“我纔不要和你這個死女人坐在一起!”
蒲萱又伸手指了一下對面屋頂。
“靠!”
蒲萱嘆了口氣,“今天星星真多……”
“你到底滾不滾!”
蒲萱望了幾欲抓狂的安青一眼,繼續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