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楚秀。”某天,蒲萱突然說道。
“啊?”東柏放下手中的書,莫名其妙的看着蒲萱。
“秀這個名字是不是很俗?我覺得俗死了。”蒲萱繼續說着,“但是這個是我媽的名字,我意見再大也抵不住我爸媽恩愛,好在我爸的姓不錯,楚秀這兩個字居然不難聽。”
東柏盯着蒲萱左看右看,忍不住道,“你發燒了?”
“你才發燒了!”蒲萱斜東柏一眼,“我死的時候纔剛二十歲,唉,花了那麼多錢上大學,結果還沒賺回來就死掉了。”
“哦。”東柏這才發覺蒲萱是在講她上上上上……上輩子的事情,“楚秀這名字好啊,多秀氣,就是不太容易讓人聯想起你本人。”
蒲萱滿意地點着頭,然後指了指東柏手上的書問道,“想不到你這麼勤奮,本來該是高材生吧?”
東柏一愣,苦笑道,“再高材,能有什麼用?”
“別灰心,天生我材必有用!”蒲萱起身朝東柏的肩膀猛一拍,向房門走去。
一拉開門,就又看到蒲志銘正杵在門口。
照例,每次蒲萱找東柏的時間一長,蒲志銘總會羅嗦一會。
“你這些天很閒?”這次蒲萱在蒲志銘開口之前就堵了他的話,擡手往房裡東柏一指,“那就教他幾招防身的吧,越速成的越好……你最開始教我的那一套就不錯。”
蒲萱說完拍了拍手,幾步就進了自己房。
蒲志銘盯着東柏大眼瞪小眼了一會,也跟着蒲萱進了房。
“小姐,那人身份不明,現在又正是這個時候,實在太過危險。”蒲志銘還是把每次都會羅嗦的話再羅嗦了一遍。
“他要害我的話早就害了,你在門口站再久又有什麼用?”蒲萱嘆氣。
“我怕他另有所圖!”蒲志銘眉頭都皺成了一團,“而且他與小姐你毫無關係,小姐爲何要對他如此?”
“你不信我的眼光?”蒲萱盯着蒲志銘,“我相信他,就像我當年相信你一樣。”
這話一出口,蒲志銘果然又沒話說了。
兩人諸如此類的對話,每次都會這樣結束,但是結束之後蒲志銘依舊每次都會再羅嗦一遍。
蒲萱都無奈了。
如果是趙老之類的人這麼羅嗦,蒲萱還可以直接吼一聲“滾”,但要對蒲志銘這麼吼一聲,蒲萱怕他會真的滾幾圈,然後站起來繼續羅嗦。
但是自從蒲萱支使蒲志銘去教東柏後,蒲志銘在她面前羅嗦的次數居然少了許多。
“怎麼,相信他了?”蒲萱很疑惑。
蒲志銘點頭,“不僅毫無武功功底,甚至連天賦都差得要命,沒可能是裝的。”
在之後的幾天中,這句話一直被蒲萱拿來鄙視東柏。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蒲志銘接着說,“小姐你留他在身邊,到底有什麼用處?”
沒用處就不能留嗎?蒲萱白了蒲志銘一眼,“因爲你太笨了,我需要一個聰明點的。”
蒲志銘點頭,深以爲然。
“所以……”蒲萱擡起手拍了拍蒲志銘的肩膀,“以後不能只顧着保護我,要適當的照顧他一下,不對,是要重點的照顧他一下,畢竟如果同樣被人追着砍,我還可以砍回去,他就死定了。”
蒲志銘再次點頭,再次深以爲然。
蒲萱將手按在蒲志銘肩上,加大了力度,“拜託你了。”
蒲萱對自己的這個義兄,很是信任。
感情是一回事,蒲萱不會輕易投入太多感情,但蒲志銘武藝高超,忠厚老實,確實很有用。
簡單而言,只要看到蒲志銘在,就讓人莫名地覺得安心。
於是,當第二天傍晚,哪裡都找不到蒲志銘時,蒲萱就已經明白,大事不妙了。
一般而言,蒲志銘絕不會再不告訴蒲萱的情況下私自離開。
想至此,蒲萱不再猶豫,直接就衝進了東柏的房間。
“小姐。”正準備換衣服東柏很無奈,“你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蒲萱抓了東柏都往自己房裡走。
“你沒聽我說話嗎?”東柏鬱悶地看了這位大小姐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臉色凝重得不正常,趕緊問道,“怎麼了?”
“志銘不見了。”蒲萱道,“事情有點不對。”
“什麼事情?”東柏一如既往很茫然。
蒲萱不答。
進了自己房間之後,蒲萱一隻手在房裡翻箱倒櫃的找着些什麼,另一隻手牢牢抓着東柏的手臂不放。
東柏放棄了徒勞地掙扎,看着蒲萱把一件一件的東西扔向鋪在桌上的布,幾把小刀、扇子、糕點、幾件衣服……東柏還詫異地看到了一袋子針,還有一些瓶瓶罐罐。
“這瓶子裡是什麼?”
“辣椒粉還有辣椒醬。”
“……”東柏越發茫然了。
片刻之後蒲萱鬆開東柏的手臂,將那堆東西打包好,看着包裹鬆了一口氣,一手提着,另一手再度抓着東柏,“走吧,今晚不能留在這裡。”
“到底什麼事?”東柏不死心地再度詢問。
蒲萱拉着東柏走出房門,左顧右盼,“我們先走。”
東柏一把甩開了蒲萱的手。
蒲萱詫異的看着東柏。
“你把我帶進府,讓我衣食無憂,我很感激你。你性格差勁,但是我知道你在儘量地對我好。現在你要拉着我走,你知道的比我多,我明白我應該聽你的。”東柏嘆了口氣,“但是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我看起來,難道像是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嗎?”
自從遇到蒲萱開始,不管哪件事,東柏都是按照蒲萱的意思在辦,再心有疑惑也好,他沒有提出過異議,因爲他有自知之明。
但是就連已經準備逃命了,還不知道到底爲什麼逃命,他無法接受。
蒲萱看着東柏,半晌纔開口,“我只是不希望你擔……”
突然一陣巨響,大地猛地開始搖晃。
蒲萱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擡起頭一看,蒲府周圍已經是火光沖天。
東柏扶住牆柱,此時也看清了火光,脫口而出:“□□!”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
“嘖,真是大手比。”蒲萱跑到空地裡,墊腳將蒲府左右看了一圈,皺眉道,“後門?”
到處是火光,唯有後門處的火勢稍弱。
略一思索,蒲萱伸手指向後門,“走吧,賭一賭。”
東柏跟了上去,毫不遲疑。
該來的總是會來。
一路上都有兵器交接的纏鬥聲,偶爾有人衝出想要截住兩人,都被跟着衝出來的侍衛所阻,漸漸兩人周圍聚集起不少侍衛,敵人卻少得令人難以相信。
是圈套吧……東柏又看了後門處一眼,見蒲萱腳步絲毫未停,也就打消了心中疑慮,緊緊跟着。
走得越近火光越耀眼,在一處拐角突然有敵人衝出,人數不多,卻牽制住了兩人身邊的侍衛。
蒲萱沒有搭理雙方的纏鬥,拉着還跟在身後的東柏,一路奔跑。
後門處果然還沒被點燃,只是兩邊火勢太旺,恐怕不久就要被燒着。
蒲萱腳步未停,直直朝着出口,眼見門側衝出一個黑影,默默握緊了之前被取出握在手裡的匕首。
然而黑影之後又衝出了一個黑影,手中小刀直捅對方後心,將對方撲倒在低,拔出刀又是一捅,一刀一刀直到對方不再掙扎。
蒲萱將匕首藏進袖中,走進幾步看清了此人,驚道,“趙老?”
這個小老頭,雖然一直唯唯諾諾,但是他是蒲家的老管家了,將蒲萱從小一直帶到大。
“小姐啊……你沒事就好了,我趙老可就放心了。”趙老趴着喘了會氣,起身一抹滿臉的血跡,“這夥人是衝着你來的,你可千萬不能被他們給抓住……快跟我來。”
兩人跟着趙老竄進了府外的一條小巷裡,又拐到街上,最後趙老牽來一輛馬拉的板車,“小姐,快坐上來。”
東柏感到,蒲萱正抓着自己的手在顫抖,手心全是滲出的汗。
“趙……”東柏明白蒲萱的擔心,剛想開口問些什麼,卻感到蒲萱猛地一握,拉着他上了車。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只有趙老邊趕着車邊絮絮叨叨得說着自己的擔心,一如他往常的嘮叨。
板車進了城外的樹林,蒲萱纔開口說道,“趙老,我真沒想到會是你。”
趙老猛一愣,一直絮絮叨叨着的嘴也停了。
蒲萱笑道,“我平常那樣子對你,想不到你居然還會救我。”
“小姐你何必在意!”趙老眯起眼笑得直顫,“你怎樣對我也好,我爲蒲家盡忠幾十年,更是看着你從小長大,只要小姐你能好好的,我趙老也就知足了。”
“是啊,你從小看着我長大……”蒲萱低着頭,緊緊扣着藏在袖中的匕首,隔着中衣印得手臂生疼,“趙老,這些年,對不起了。”
趙老呵呵笑着,只不停說着小姐不用在意,真真像一個受寵若驚的小老頭。
一路上暢通無比,沒有再遇到敵人,一個也沒有。
“這到底是要去哪裡啊,趙老。”蒲萱突然問道,同時鬆開了一直抓着東柏的手。
趙老依舊呵呵笑着,沒有回答。
東柏看着蒲萱,突然發覺眼角閃過一抹刀光,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蒲萱踹到了車下。
等他匆忙擡起頭,板車已經帶着趙老和蒲萱離開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