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既然出現了命案,就請各位暫時聽從我的指示。沒有異議吧?”
修從褲子口袋裡掏出警察手冊象徵性地晃了一下,然後向馬克問道:
“這裡手機收不到信號。我想大廳裡的電話應該不是擺設纔對。”
“當然,那裡是接海底光覽的。”
馬克臉色難看地回答。
“你們要不要先回大廳去?”
沒有人動彈,只有依拉挪了挪身子,見沒人動只好又停住了。修嘆了口氣。
“那麼,我們做完初步檢查之後再報警吧。請小心不要踏進房裡來。”
接着他轉向還站在窗邊的蒂。
“那是什麼,紅的那些?”
窗戶上確實寫着“血”字,但房內沒有血跡,屍體也沒有大量流血的傷口。
“顏料吧。”
蒂一邊回答一邊走回了屍體旁。她先擡頭確認了空調上顯示的溫度,然後開始檢查屍體。
空調裝在對着牀的牆上,修走到有些凌亂的牀邊用手背探了探牀上的溫度,發現牀上已經完全涼了。隨後他來到蒂身旁,看她是否需要什麼幫助。
(26度的話,死後的屍體變化應該都在正常範圍值之內。)
蒂先拔下插在屍體太陽穴的飛鏢,細細看了幾眼,又嗅了一下,便遞給修。修又變魔術般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才包着飛鏢拿過來檢查。
“這味道……尼古丁。”
蒂撥動屍體頭部仔細檢查脖子上深深的勒痕,然後開口:
“其實插上這支飛鏢就足以致命了,我不明白兇手爲什麼要選擇比較費力的絞殺。”
“說不定兇手只是想勒暈他,但用力過猛,直接把他勒死了。”
蒂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接着她翻看屍體瞳孔,檢查耳鼻、嘴脣和僵硬情況,並從露在衣服外的腿部觀察屍斑。
“角膜渾濁,嘴角皺縮,基本全身僵硬,屍斑融合成大片,初步估計死亡五到八個小時。”
“也就是死於昨晚一點到四點。”
修飛快地倒推出時間,然後嘆口氣。
“好嘛,這下子也省去考慮不在場證明的力氣了。”
“從屍體上暫時只能得到這些信息。”
蒂站起身退開兩步,換修蹲下細細檢查屍體的傷口、四肢和衣服,但並未發現值得注意的東西。佛德穿着很普通的夏日浴袍,口袋裡是空的。
“從市裡開直升機過來需要多久?”
“要看從哪裡起飛了,不過應該不會超過三個小時。”
聽了蒂的回答後,修站起身。
“那麼,還是保持好現場,先報警吧。”
但是下到大廳的衆人立刻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電話壞了。
“怎麼會……前天晚上蒂還打過的。”
麥琳不敢相信地捂着嘴。
“這裡只有這一部電話嗎?”
修不抱希望地多問了一句,馬克寒着臉點點頭,此時他的臉色已經和死人差不了多少。
(夏日孤島上的“風雪山莊”嗎……真是諷刺啊。)
修苦笑起來。
“換句話說,只能等後天傍晚來接我們的船到了,我們才能離開。”
“啊,我不要!太可怕了!”
依拉哭叫起來,卻立刻被莎莉娜冷冷地壓了回去。
“你哭也沒有用,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現實。”
修沉吟了下,又再問蒂:
“能做屍檢嗎?”
“工具我是帶有,不過只能做簡單的初步檢查,沒有精密儀器很多東西是測不到的。”
“那麼就做初步檢查吧。有沒有合適的空房間?”
修的後一句是問馬克的,馬克提供了一間二樓的房間。
“好,女性留在大廳,馬克、洛和我一起把屍體搬下來。”
蒂回房間準備用具,而男性陣營回到佛德的房間。修指揮着兩人抱住佛德的雙腳,自己則抱着他的頭,雙手伸入屍體兩腋,三人一同出力,將不高但偏胖的佛德小心地從三樓擡到了二樓的房內。接着修又在洛的協助下脫去佛德的浴袍,和屍體身上的繩子、飛鏢一同放在一旁,馬克從別的房間扯了張牀單來蓋屍體。
處理好屍體之後,三人便回到大廳,和女性陣營一同等待蒂的屍檢結果。
在這種煎熬般的等待中,時間的流逝顯得出奇地緩慢。大廳裡除了偶爾吹進來的海風之外,沒有一絲聲響,而這樣的安靜又更讓人覺得窒息。
“桑爾那個傢伙,竟然幹出這種事!”
先打破沉默的是莎莉娜,她一片寒霜的臉上因爲氣憤而恢復了一點血色。
“你認爲是桑爾做的?”
修定定地望着她。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他昨晚殺了佛德後跑掉了!至於原因嘛,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當然是因爲西爾維婭。”
“可是他能逃到哪裡,這裡可是四周被海包圍的孤島,他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也許他想把我們趕盡殺絕呢?”
莎莉娜不甘示弱地反脣相駁。
“你們也那麼想嗎?”
修這話問的是洛和馬克。
“我……說實話,不敢相信這是桑爾做出來的。他或許會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惡作劇,比如像昨晚那張圖,但是殺人這種事……另外,提到西爾維婭也很令人吃驚,不管是桑爾還是佛德,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和西爾維婭的交情也僅止於社團的朋友,應該沒有更深入的交集纔是。”
洛抓着頭髮,無精打采地回了修的話。
修又將眼光望向馬克,但馬克只是垂着臉未發一語。
“哪,我們真的沒有辦法離開?或許可以砍樹燒火求救?”
聽得衆人這麼討論的依拉顫着聲提了個聽起來不錯的建議。
“沒用的。”
馬克這時才苦笑一下,出了聲。
“這附近的一大片海域都是我家的財產,不會有船隻經過。”
“對了,你不是有遊艇嘛?”
洛忽然想起來。
“島上常備的燃料只夠開兩個小時,頂多能往返離島一次,根本回不到陸地上。”
“那我們可以到離島避一避。”
依拉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棟別墅裡。
“更不可能,離島那邊還沒開發,除了樹、草、花和蟲子,什麼都沒有。你是想風餐露宿到後天傍晚?”
馬克再次斷然否決。
大廳裡又陷入了一片靜默。
修倚在窗邊吸着煙,看着眼前這些煩躁不安的人,再望望三樓迪卡斯緊閉的房門,不禁在心中自問——
(剩下的兩天半能平安度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