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手給我
下午。
徐敬西帶她出去聽琴絃小曲兒,這回不是茶樓,選一艘三層高的巡河遊船,航行河線遠離城市,十分隱秘。
沒有霸道包場的做派,坐角落,來自五湖四海遊客,零零散散三五座,大家誰也不認識誰。
貴公子點一鼎玉蘭沉香的獅子香爐,愜意挨在座椅,支腦袋睡覺,周圍沒再有吵吵鬧鬧的大爺,門口那立了塊牌:文明第一條,禁止喧譁
懷疑他太孤獨,喜歡陌生的城市,沒人認識的地方坐一坐。
黎影摘葡萄吃,聽着臺上的古琴絃音,說起小狗的事:“沒救過來。”
徐敬西冷眼旁觀。
見他不搭話,黎影抿緊嘴脣,埋頭刷手機,回短信。
或許打字入迷,坐對面的男人突然挑聲:“忙什麼。”
“啊?”黎影也算老實回答,“我同學,剛剛來短信,說在加拿大過得很好,去學設計,就是花錢的地方太多。”
徐敬西眼皮都不擡一擡:“你那位被騙的同學?”
黎影驚訝:“你記得啊?”
徐敬西瞥她一眼:“你爲她忙前忙後,什麼也沒幫到她,那男的也就那樣。”
就那樣…
他語氣滿是譏諷。
黎影深深低下頭,知道他在指孟修遠。
他說:“四九城最不缺才華出衆的精英,更不缺有錢人,處處是競爭,想在四九城做夢,把腦袋扎進護城河泡泡就清醒了。”
聽他一番話,極其現實,就像婷婷認命於自己的結局。
“心疼185哥哥的前途?”徐敬西瞧她,提及185三個數字,她挺會裝鎮定,偏偏捏柔紙巾發白的手出賣了她的緊張。
“比他優秀的精英比比皆是。”他不輕不重地往下說,“倒是跟我說說,你心疼別人,誰心疼你?”
誰心疼?黎影下意識看向對坐的男人,他一隻修長的手敲着扶手吹河風,有一下沒一下,臺上彈是《十面埋伏》,也不知他聽沒聽。
只想轉移話題:“可是孟修遠算不算詐騙啊,有私生子還…”
徐敬西眼神毫無徵兆地落在她身上,涼嗖嗖地,她吃葡萄差點嗆到喉嚨,拍拍胸口‘咳’了聲。
“我沒有什麼185哥哥,我媽就有一個女兒。”
男人沉沉笑開:“獨生女啊。”
他好像從未認真瞭解過她的家庭,父母的職業,家究竟在哪,什麼時候生日。確實,她同樣很少去提,兩個人心照不宣。
黎影埋頭剝葡萄皮,不開話題。
“你是不是隻喜歡畫畫。”他也沒給她回答的機會,霸道詢問,“C大美院,去嗎,非全日制的。”
黎影明顯怔愣,放下手裡的葡萄:“可以換學校嗎。”
他靠在那兒,十分懶散,“不喜歡?”他又考慮半秒鐘,“我給你找老師也行。”
黎影想了想:“不在我的計劃裡。”
“那你的計劃是什麼。”徐敬西眼眸沉沉盯着她看,笑也不是笑的。
她並沒有直說,眨了眨眼:“畫展。”
“港城,下個月給你辦一場。”徐敬西就這麼決定,喝盞茶的功夫都不到,“那邊都是玩收藏的富豪,我同黃正煒講一講。”
黎影面對眼前的行動派權貴,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完全是想了就決定,就去做,不拖不欠。
可就是這樣的他,比她成熟,比她穩重,比她會思慮未來,允許她索要權威可以帶來的一切。
那天船上的氣溫很涼,外頭高陽正豔,他與她面對面而坐,前者支腦袋休憩,眼不擡,眉不皺,《十面埋伏》的音律正到高潮處,她癡癡看他寡淡的臉孔好久。
“我都沒去過港城。”
他手指突然做‘噓噓’,黎影下意識屏住呼吸,跟着他聽隔壁雅座的動靜。
屏風後有幾道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是誰,但那人似乎嫌棄檀香的味兒,伸手倒了杯茶進去,輕而易舉看見粗臂上的紋身,一隻大老虎。
他們抽着雪茄,聽着曲兒,三四人,雪茄味兒濃得飄過來。
“阿威老闆估計要蹲三年。”
“那位在國外的少爺打過來的錢,你收了?”
“收了,對方說盡量在外面想辦法讓葉成威減個一年半。”
“他媽的,我要砸那個姓宋的車,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他有老婆有前途,還有榮華富貴,老子光棍一條怕什麼。”有一男的特別暴躁,突然甩出身份證在桌,“我身份證敢擺出來,他敢嗎,他敢給我知道宋家在什麼位置嗎,我他媽的弄他全家。”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黎影其實聽不懂,但感覺有人惹他們了,他們報復心十分重。
然而,下一秒,徐敬西好似沒心情再聽下去,擡了擡下巴:“手給我。”
黎影怔住,愣愣地伸出手,很快被男人一把握住,帶她離開。
出了船艙甲板,“他們是誰。”
徐敬西帶動她的手塞進西褲兜裡,那懶散勁兒,“不知道,少靠近這種人。”
那語氣滿是高貴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