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飯店，也才十一點半，距離發車還有三十分鐘，幾人往對面車站走。
向國坐在候車廳等人，他的腳邊同樣放着一個棕色的帆布包。
張建國一眼就看到了他，興奮地跑過去。
“向國哥你來了，等多久了？吃飯沒有？”
“我也纔來，在家裡吃了，你嫂子一定要我吃了出來，你們吃了沒有？”向國站起來笑着和三人打招呼。
“我們也吃了，在對面國營飯店裡吃的。”張建國不好意思地撓頭，他剛纔吃香喝辣，都把向國忘記了，都沒請他。
不過又不是他請客，他怎麼好意思跟紀知青說把向國也請上。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上車。”向國領着三人進了站，檢票員檢查了四人的車票和介紹信，才放人過去。
車票都是向國提前買好的，前幾天和火車票一起送到他們手上。
現在出行都需要大隊開介紹信才能買到票，介紹信比錢還好使，沒有這個他們不但買不到車票，還不能住招待所，隊裡下鄉知青有些好幾年都沒回去，一個是因爲這個，另一個也是出門一趟花費多，囊中羞澀不允許。
車站後面的大廣場上停了五六輛客車，分別去不同的地方。
向國熟門熟路找到去市裡的客車，領着人上去對着車票上的號碼找座位，他對這些真的很熟悉，動作自然，看來經常出門。
劉玉梅和紀青嵐兩個自然又坐在一起，紀青嵐把兒子抱在懷裡，小新鋮這會兒一點睏意也無，睜着圓溜溜的小眼四處瞧，小黑也從袋子裡鑽出頭，四處觀看。
“我經常出差去市裡，到時候我帶你們去逛逛。”後座上的向國對張建國說道。
“那好啊！我還沒去過呢。”比起見多識廣的向國，他和劉玉梅一樣都是土包子。
向國又跟張建國說了在市裡的見聞，百貨大樓有幾層樓？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玩，有歷史博物館可以免費參觀…，不過他們今天去肯定是玩不成的，因爲班車到站天都黑了。
只有等回來的時候去了。
不過，向國又說晚上他們可以去招待所旁邊的國營飯店，大師傅做的紅燒獅子頭味道一絕，他們去了一定要去吃一回，不然就白去了。
很快，車上又陸陸續續來人，十二點整，中年司機提着熱水瓶溜達着上車，售票員阿姨在站臺喊了幾聲，見沒人再上車就關了車門，車子緩緩啓動。
一路上，向國和張建國都在低聲交談着，張建國不時問他城裡的事，前面兩人也低聲交談，不過沒多久，劉玉梅就睡着了。
紀青嵐抱着兒子，心不在焉地聽着後座的談話。
張建國對向國很是推崇，信任，這不是一件好事。
客車走走停停，不時有乘客上車，有短途的也有長途的，售票員阿姨討價還價的聲音不斷傳入耳，很快車裡過道上都擠滿了人和東西，甚至是雞籠鴨籠，爭地方，搶座位，爭吵聲……，雞鴨嘎嘎亂叫堪比雜亂的菜市。
就連熟睡的劉玉梅都未能倖免，被聲音吵醒。
一個大娘看着她們兩個妹子，扭着身子向劉玉梅身邊擠過來：“丫頭，坐過去點，咱們擠擠。”
劉玉梅趕緊推開她，急道：“大娘，坐不下了，我們還帶着孩子呢。”
“怎麼不行？都是年輕妹子，我站久了腿疼，就坐一會兒，前面就到了。”大娘使勁擠過來，她那個身形哪裡是擠擠啊，一個人就能霸佔一個座位。
車上的人見怪不怪，能搶到肯定搶啊，誰想站着，過道上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紀青嵐被驚醒，也伸手過來推。
劉玉梅氣急了，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她使勁地推，身子不斷往外挪，寸步不讓。
“真不行，你都擠到孩子了。”
大娘見沒佔到便宜，嘴巴就不乾淨了，指着二人破口大罵：“推什麼推，把老孃摔着了有你們好看的，年紀輕輕的一點都不懂尊老愛幼，沒規矩的東西。”
因爲離得近，大娘又黑又黃，又缺了一角門牙的嘴在二人面前無限放大。
劉玉梅都感覺臉上都濺到對方的口水了，噁心得不行，她那個暴脾氣！實在忍不了。
猛地站起來指着人也破口大罵：“讓什麼讓，我沒給車票錢啊？你多大，四十不到吧！也配我尊老愛幼，年紀還沒到人先老了，你長得也太急了。”
“見我們兩個女人家好欺負強行佔座，你怎麼不去叫那些漢子們讓給你坐着……，哎！你幹什麼，搶座位啊。”
劉玉梅話還沒說完，自己的位置就被人佔了。
劉玉梅被擠到座椅與前排靠背縫隙間，臉色通紅。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你以爲人家是跟你吵架？
不，人家是聲東擊西，坐位纔是目的。
婦人一屁股坐在她位置上，有恃無恐，還使勁往紀青嵐方向擠壓：“當家的，這裡有位置，快過來坐。”
紀青嵐也氣紅了臉，使勁推人。
“你給我起來。”
劉玉梅使勁拉人，想把人拉起來，饒是她倆如何用力，大娘一手抓着身下的布墊子，一點一點往紀青嵐身邊挪，硬生生在她左邊擠出半巴掌的位置。
紀青嵐抱着孩子，根本使不上力，她都恨不得一拳打過去了。
隨着她的喊聲，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也擠了過來，眼看着再越過三個人兩個框就過來了。
劉玉梅氣得沒法，手伸去後面抓了一把張建國的頭髮。
“張建國你死人啊！我都要被欺負死了，還在睡……”
張建國吃痛，迷糊着睜眼，看到前面媳婦被欺負了，頂着雞窩頭就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你怎麼搶我媳婦的位置。”張建國站在後面，雙手揪住大娘雙肩棉衣，一用力將人提起來扯到過道上。
劉玉梅趕緊坐下。
“幹什麼，想打架啊？”男子終於擠了過來，凶神惡煞地瞪着張建國，手腕上袖子擼上去，一副隨時要打架的樣子。
“哎喲！當家的，給我教訓這兩個小娘皮。”大娘喊了起來，指着劉玉梅與紀青嵐喊打喊殺。
男人伸手過來，被張建國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