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韓素貞阻路
張諶看着吃草的小先生,眼神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小先生也遭遇詛咒了嗎?只是不知道這廝遭受了幾道詛咒。”
張諶將帖子拿在手中,他忽然想起前段時間自家師傅韓素貞給自己的帖子,也是叫他去學宮學習參研。
小先生看到張諶的動作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因爲他就知道張諶是絕不會錯過這等機會的。
“去了學宮,你絕不會後悔的。”小先生啃着青草。
“你中了幾道詛咒?”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小先生聞言啃草的動作一僵,面帶無奈的道:“是我託大了,居然中了三道詛咒。”
“什麼詛咒?”張諶好奇的詢問了句。
小先生沒有回答,只是悶頭吃草,眼神中充滿了悽苦。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一道婀娜的人影從遠處走來,進入客棧後站在了桌子前。
“師傅。”張諶看到韓素貞後連忙躬身一禮。
“沒想到你居然和小先生結識了。也是,像你這等人,不論到哪裡都能出人頭地的。”韓素貞對着張諶誇讚了句。
“師傅您不怪我?”張諶聽聞韓素貞的話後一愣,他以爲韓素貞會責怪自己結交學宮的人,畢竟學宮一脈即將與陳三兩論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與小先生也是親戚,我之前給你的帖子,叫你去學宮內旁聽,走的就是小先生門路。”韓素貞此時坐在張諶的位置處,一雙眼睛看向了對面的小先生:
“表哥!”
這句表哥一出口,叫張諶心頭巨震,猶如發生了一場十八級大地震,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貴族之間的關係網實在是叫人猝不及防。
對面小先生看到韓素貞,一張臉上掛着惋惜:“有些年沒見到你,小妹伱老了許多,鬢角又增添了幾縷風霜。依我說,你趕緊將陳三兩那悖逆之徒一紙休書給休掉算了,何必跟着他在這北地受苦。你父母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已經是大不如前。去年你母親失明,你父親更是生了一場大病臥牀不起,你弟弟也被朝廷發落,你這一脈因爲這陳三兩可沒少被牽連。那廝當年悖逆禮法,不知觸怒了多少讀書人,現在那些讀書人都已經掌握了實權位置,對和陳三兩有瓜葛的勢力,更是不留餘地的清算。就算有我從中斡旋,也是難以兼顧。”
“我北下的時候,姑姑還將我叫到牀前,問我能不能將你帶回去,她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最近時常感覺身軀寒冷刺骨,怕是已經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了。她希望臨了之前,還能見你最後一面。”渚旬聲音中滿是沉重。
韓素貞聞言此時已經淚流滿面:“俗語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您回去告訴他們說,就當沒有養過我這個女兒吧。”
小先生聞言面色變了,整個人臉上一片鐵青:“你怎麼如此固執?就連姑父、姑母最後一面都不肯見?他們最後的遺願都不能滿足?”
“表哥……”韓素貞柔柔弱弱的喚了一聲,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叫渚旬心中有萬千的怒火,也只能壓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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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毀掉那個腐儒,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渚旬聲音恢復了平靜,一雙眼睛靜靜的看着韓素貞,那一雙眸子冷靜得猶如千年寒潭,叫人覺得心中畏懼。
“我這次來,就是爲了三兩來的!他已經開創出了自己的學問,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給他時間,未必不能媲美夫子,成爲我儒道第二位聖人。他真的很需要時間!您能不能在論道的時候,放他一馬?”
韓素貞的聲音中滿是懇求。
“我知道他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可是那又如何?他整理出自己的學問,對於儒家來說添磚加瓦,再起一座高樓,成爲新的山峰,當然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好事,但對於學宮來說並無好處。他的出現只會動搖學宮的根基,分走學宮的權柄,所以你覺得學宮會允許他繼續活下去嗎?”渚旬幽幽一嘆:
“這些年學宮沒有痛下殺手,就已經是看在他身後陳家的面子上了。本以爲將其逼迫到北地,可以藉助平邊王府將其給除去,可誰知平邊王也是無膽鼠輩,遲遲不敢動手。”
“表哥,我求你了!只要你在論道中稍微放水,必定可以給他活下去的希望!”韓素貞從凳子上站起身,直接跪倒在地,惹得大堂中無數人側目。
“快起來,莫要在這裡丟人現眼。”渚旬見此一幕眉毛一皺,迎着大堂中衆人怪異的目光,連忙站起身向樓上走去,不想在大堂太過於引人矚目。
韓素貞見此站起身直接追了上去,張諶也無奈緊隨其後,然後二人來到了渚旬的客房內,韓素貞二話不說又直接跪倒在地。
面對着自家表妹的無賴,渚旬臉上掛滿了無奈:“事到如今,距離論道還有一日的時間,告訴你真相也無妨,其實與陳三兩論道的並不是我,我只是學宮放出來的煙霧彈罷了,就是叫陳三兩去研究我的學問,尋找我學問中的破綻,憑白浪費時間耽擱了精力。然後等論道之時,再由別人出面,那陳三兩猝不及防下心神俱震,必定會亂了陣腳。他的學問本來就破綻百出,到時候再經過算計,勝算近乎於零。”
“什麼?”韓素貞聞言面色震驚,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張諶在旁邊聽聞渚旬的話,也是心中震撼,學宮不愧是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勢力,明明佔據着絕對優勢,但還是要耍手段,不惜一切算計去擊潰敵人,這纔是大勢力該有的手段。
“此事是你親自操刀主持的?”回過神來的韓素貞一雙眼睛看向小先生。
“是。”小先生回了句。
畢竟學宮的事情全都由他主持。
“後天和陳三兩論道的是誰?”韓素貞又開始追問。
小先生沉默不語。
“大哥,他是你妹夫啊!學宮雖然由你掌握事務,但那終究是學宮的勢力,而陳三兩一旦成了氣候,那可就是聖人家族,是咱們自己家的勢力。您得拎清裡外,分清裡外拐。”韓素貞開口蠱惑着渚旬。
渚旬聞言依舊心如鋼鐵毫不動搖:“你如果是尋我來敘舊,敘述兄妹情誼,我當然歡迎之至。如果你還要繼續爲那陳三兩求情,你請回吧!”
眼見着渚旬態度堅決,韓素貞深吸一口氣:“只要你說出論道之人的名字,我就將那幅畫卷給你。”
渚旬聞言面色動容,擡起頭看向韓素貞:“你當真捨得?”
“捨得!”韓素貞一邊說着,將自家的外袍脫下來:“那幅畫卷就繡在了我的衣衫內。”
“爲了一個男人,想不到你竟然做到這等地步,你……”渚旬看着對面的韓素貞,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理解:“我以爲你會將這件寶物留給韓家子弟的。”
“還是那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韓素貞聲音中滿是堅決:“這買賣你做不做?”
“我當然要做!”渚旬毫不猶豫的道。
一邊說着就見渚旬拿過衣袍,輕輕一陣拉扯,就見絲線崩裂,一副發黃的絲絹出現在其手中。
渚旬拿着寶物打量一眼,直接塞入了袖子裡,然後對着韓素貞道:“是五先生出手了!五先生要一勞永逸,徹底擊敗陳三兩的道心,將其道心抨擊得體無完膚,將其徹底擊垮。”
“五先生鍾無敗!!!”韓素貞聞言大驚失色,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
張諶看着面色嚇得慘白的韓素貞,心中暗自好奇道:“這鐘無敗莫非很有名氣?”
“你回去吧!鍾無敗既然出手,絕不會給陳三兩任何機會的。”渚旬道。
韓素貞聞言面色哀求:“小哥,你若肯出手周旋,還是有機會的……”
“打住!此事休要再提。”渚旬連忙打斷了韓素貞的話。
韓素貞面對着態度堅硬的渚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許久後纔看向張諶:“此人是我的弟子,他日後去了學宮,還要勞煩你好生照看着。”
“那是當然,我也很看好他。”渚旬道。
韓素貞此時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張諶連忙緊隨其後:“師傅,那鍾無敗很厲害嗎?”
“鍾無敗只是別人給他起的外號,證明他與人論道從未輸過。”
韓素貞聲音中滿是鄭重:“他雖然是五先生,但前面幾位先生在和鍾無敗論道的時候,卻從未贏過!一次都沒有!”
聽聞韓素貞的話,張諶倒吸一口涼氣,終於知道這位‘鍾無敗’的份量了。
“你回去吧!若有機會,儘早離開北地,如今北地風雲變幻,只怕將有大事發生,免得將你捲進去。”韓素貞說完話後示意張諶回去,其消瘦的身形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無任何蹤跡。
張諶看着韓素貞的背影,此時陷入了沉默,站在原地看了許久後,纔再次返回樓上,就見渚旬遙遙的對着張諶招手。
“先生還有什麼事?”張諶沒好氣的看着渚旬。
“你盯着你師父幾日,我總覺得好似不太對勁,你師父的眼睛裡有死志。”渚旬對着張諶道。
“死志?”張諶一愣:“爲什麼有死志?”
他有些不理解,爲什麼會有死志呢?
韓素貞活得好好的,爲什麼會一心求死?
“難道說她覺得陳三兩論道失敗後不堪打擊會自殺,所以她也打算跟着殉情?”張諶心中不解,開口詢問了句。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師父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渚旬道。
說完話後渚旬走回屋子裡:“反正我都提醒你了,去不去看着,還要看你自己了。”
張諶苦笑:“我倒是想看着,可是那陳三兩容不下我,你也知道我絕不是一個肯受委屈的主。我豈能再去陳三兩那裡去受氣?”
聽聞張諶的話,渚旬敲了敲腦袋:“那該死的陳三兩,耽誤了我表妹一生,我這回非要將他給抽筋扒皮點天燈不可。”
“你回去吧,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可怪不得別人。”渚旬罵罵咧咧的道,他現在被詛咒纏身,爛事一大堆,也顧及不得論道的事情了。
張諶回到自家的屋子內,思索着白日的事情,想了想韓素貞的表現:“沒看得出韓素貞有尋死的跡象啊?”
張諶並不想插手這爛攤子,因爲這是陳三兩的事情,自己和陳三兩並不對付,他沒道理替陳三兩謀劃。
其實他如果想要提點陳三兩,還是有機會的,只要和陳三兩講解一番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大道,以陳三兩此時的狀態,已經悟出了一朵根苗,如果能得王陽明的精髓,成長起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不過張諶爲什麼要替一個對頭出頭?
張諶在屋子裡默默打坐修煉,然後直至夜半時分,張諶再次化作了蛤蟆,眼神中滿是無奈的蹲在角落裡,直至一個時辰後,張諶纔再次化作人形,坐在屋子裡很是無語:“這詛咒必須要破去,簡直是不能忍啊!”
張諶心中煩悶無心修煉,然後推開窗子打算透透氣,可誰知下一刻其瞳孔一縮,居然在客棧內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位陳三兩口中的得意弟子柴傳薪,此時正藏頭露尾的從渚旬屋子裡走出來。
張諶看到了柴傳薪,其打開窗子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柴傳薪,四目相對柴傳薪眼神中露出一抹慌亂,然後居然折身回返,再次進入了渚旬的屋子內。
然後就見柴傳薪腳步匆匆的離去,渚旬從屋子內走出來,來到了張諶的房門前,伸出手敲響了房門。
張諶此時瞳孔一縮,站在屋子內萬千思緒閃爍,下一刻袖子裡多了一把剪刀。
渚旬的實力絕對遠在自己之上,如果說自己有機會對渚旬造成殺傷力的話,大概就只有這把剪刀了。
張諶面色如常的打開門:“先生深更半夜不睡覺,跑我這裡來作甚?”
渚旬聞言一雙眼睛盯着張諶:“你小子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你要殺了我?打算殺人滅口嗎?”張諶一邊說着,退開路,雙手縮入袖子裡,攥住了那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