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玄都：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逐漸變黃的樹葉宣告着酷熱的夏季即將迎來終點。
空氣變得有些乾燥，秋風帶着寒意襲來，天空也變得更加高遠湛藍。
只是雲華還沒有回來。
不過楊凌每天晚上都會抽時間元神出遊，進入那個被煉製成分身的木偶中，以此來確定自家娘子是否安全。
元神出遊最是方便快捷。
上不受陰陽造化之作弄，下不受刀兵水火之災危。
上天可至九天之上，入海可抵九洋之下，瞬息之間便可行出萬里之遙，聚則成形，散則成氣，變化莫測。
不過元神出遊雖然逍遙自在，但這種舉動其實非常危險。
因爲在證得金仙道果之前，元神都是非常脆弱的存在，被那九天罡風一吹，可能就消弭無形了。
另外若是路上遇上了一些邪道修行者，可能也會被捉去煉丹、煉寶。
畢竟元神乃修行者的精氣神意識極盡昇華而成，絲毫不比天材地寶遜色，不論是煉丹還是煉寶，都能發揮出極強的作用。
而修行者的元神一旦被毀，輕則道行大退，境界跌落；重則意識泯滅，成爲一具活着的軀殼。
因此楊凌只在夜深人靜之時纔會元神出遊，而且目標明確，循着自己的木偶分身找到雲華，確認其安全之後便立刻返回。
既不多做停留，也不四處亂逛。
這一日清晨，在家裡用過早飯之後，楊凌便拎着一個食盒，獨自出門前去找玄都大法師論道。
玄都大法師每天待的位置並不固定，但只要在心中默唸一聲“大法師”，便會立刻感應到他的方位。
楊凌不費什麼功夫就在城西一條小河邊找到了玄都，此刻這個人教獨苗正盤坐在一株柳樹下，兩眼望着河對岸的行人，手指快速掐動，似是在推演着什麼。
感應到楊凌過來，玄都大法師回頭看了一眼他手中拎着的食盒，失笑道：“道友這是帶給我的嗎？”
楊凌點了點頭，把食盒放在玄都面前打開，露出一碗五顏六色的揚州炒飯。
“我看大法師你很喜歡觀察人間百態，所以精心烹製了這一碗揚州炒飯，讓你品嚐一下這人世煙火氣。”
“人間煙火氣？”
玄都大法師若有所思，“我確實已有數十個元會未曾品嚐過人間的食物了……道友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帶吃的了？莫非其中有什麼玄機？”
“那可談不上。”楊凌搖了搖頭，笑着道：“我只是看你雖然喜歡觀察人間百態，但對我們這些凡人卻很疏離。
哪怕伱置身在擁擠的人羣之中，也有一股很濃重的疏離感，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聽到這話，玄都大法師皺着眉頭思索片刻，隨後頷首道：“道友說得不錯。
我雖置身紅塵，但卻未曾真正瞭解過紅塵的味道；我雖喜歡觀察別人的命運，但卻未曾真正品嚐過命運的滋味。
這些年來，我對天衍之道的參悟早已停滯，或許就是因爲我不曾真正深入紅塵之中……”
說到這裡，他伸手端起食盒中的那碗揚州炒飯，笑着道：“多虧了道友點醒了我。
吃完這碗道友親手做的揚州炒飯，貧道便要暫且拋下這大羅道果，以凡人的身份真正去往紅塵中走一遭。”
“啊？”
楊凌頓時瞪大了眼睛。
剛剛那番話不過是他有感而發罷了，這一碗揚州炒飯也是早上他吃剩下的，一時興起送來給大法師嚐嚐。
作爲一個喜歡美食的人，他也很喜歡和別人分享他做出來的美食……嗯，主要是喜歡聽別人讚美他的廚藝。
可是沒想到他隨口說的話，竟然讓玄都大法師作出這樣激進的決定。
那大羅道果是說拋下就拋下的嗎？
多浪費啊！
再說了，你要是走了，那玉鼎真人再來怎麼辦？
那傢伙背後有闡教撐腰，總不好直接把他給打殺了吧？
這般想着，楊凌心思快速轉動，望着玄都問道：“大法師想要往哪裡去？”
玄都剛用調羹舀起一勺炒飯，聞言笑着道：“朝歌、西岐、南都、北海……隨便哪裡都行。”
楊凌聞言心中一鬆，也跟着笑了起來：“既然隨便哪裡都行，那又爲何要離開呢？”
“……”
玄都略微呆了一下。
楊凌趁熱打鐵，正色道：“我聽聞西牛賀州那邊有句老話，叫做‘心有淨土，處處皆是淨土’。
我覺得這句話用到大法師這裡也挺合適。
你若心有紅塵，處處皆是紅塵，又何必再往他處去尋？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
玄都大法師若有所思，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好像又沒什麼毛病。
“道友所言確有那麼幾番道理，可是……”
“別可是了。”
楊凌擺了擺手，望着玄都大法師催促道：“你先把這碗揚州炒飯吃完，然後我再帶你去個好地方。”
“哦？”
玄都大法師雙目微亮，似是來了些興趣。
他也不着急詢問，就這盤坐在地上，一手持玉碗，一手執調羹，慢條斯理地吃着碗中的炒飯。
“味道如何？”楊凌好奇問道。
玄都放下調羹，認真地道：“雖不如龍肝鳳髓鮮美，但是近二十種食材匯到一起，卻又別有一番滋味。”
“呦，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行家啊！”
楊凌有些驚訝，也有些好奇那傳說中的龍肝鳳髓到底是什麼味道，居然連他獨家秘製的揚州炒飯都比不上。
這時，玄都將碗筷放回食盒，望着楊凌道：“道友想帶我去什麼地方？”
“跟我走就是了。”
楊凌站起身來，轉身往城東行去。
走了沒兩步，腳底忽然被墊了一下，低頭看去，卻是一吊銅板。
他熟練地用腳踩住，面上不動聲色，假裝看了看四周的風景，見沒人注意，連忙彎腰將那一吊銅板撿起來塞進袖袋裡。
許是【運】屬性暴漲的緣故，最近這些天，他走在大街上經常撿到錢，是以這一套撿錢的流程都已經相當熟練了。
玄都大法師在後面看到他的舉動，不禁好奇問道：“你都已經富甲一方了，爲什麼還會爲撿到這點錢財而高興？”
“這和我有多少錢沒關係，關鍵這錢是我撿到的啊！”楊凌理所當然地道。
玄都品味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道友說得沒錯，我對這個紅塵俗世一點都不瞭解。”
“那你跟着我準沒錯，我這就帶你去好好體驗一下。”楊凌笑着打包票道。
玄都點了點頭，“那就有勞道友了。”
兩人一前一後穿行在繁華的街道上，很快便來到了一座規模頗大的勾欄院。
遠遠地便可聽見裡面琴聲、歌聲、笑語聲此起彼伏，讓人心神搖曳。
這個勾欄是集茶樓、酒館、戲園、青樓爲一體的綜合娛樂場所，裡面的姑娘們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和訓練的。
只可惜現在是白天，只能喝喝茶，聽聽曲。
若是晚上來的話，還能看到穿着薄紗衣裙的姑娘們在臺上搖屁股。
玄都大法師有些無語地看着楊凌。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楊凌讀懂了他的眼神，正色道：“勾欄院可不僅僅是一個娛樂場所，它還是一個交流的平臺。
在這裡可以結交各路英雄豪傑，也可以交流各種信息，聽一些天南海北的故事……這裡就是你體驗紅塵的絕佳場所！”
玄都一臉“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的表情。
若是他對楊凌一直很信任，只怕早就掉頭走了。
“不過這裡的紅塵氣倒的確很重……”
玄都跟着楊凌在雅間裡坐了下來，望着四周往來的客人和勾欄裡的姑娘，若有所思道：“而且這裡的人雖然大多都是命運多舛，但他們的命格中卻有很多變數。
對面那個富家子弟會在一夜間傾家蕩產，邊上的那個世家貴族十年內就會門庭破敗，而臺上那個清貧歌女後半生卻會安享榮華富貴……
往日在大街上所見到的人大多是按部就班，似這樣命格中有大起大落的人半天也遇不到一個，而這裡卻聚集了很多。
道友說得不錯。
這裡於我而言，的確是一個參悟天衍之道的好地方。”
楊凌：“……”
這回輪到他無語了。
他只想帶玄都大法師去體驗一下人世間的美好，怎麼就成悟道聖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