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是……嘶……好痛……”
躺在沙發上黑髮女人坐了起來，她呢喃着，視線飄忽不定。
“這是納吉尼！對，就是那條大蛇！你的好朋友！”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她是人嗎？前幾個月，我就是在找怎麼把她變回來的方法啊！”
“還是去年？管它呢，我的意思是說，這就是我希望你交到的好朋友，萬一我不在家，她也會照顧你！”
一連串的低沉女聲從邊上傳來，納吉尼的意識開始集中，轉頭看過去。
高挑的鳥窩頭女性有着罕見的紅色瞳孔，她的對面是一位頭髮相似狂野的女孩，只是瞳孔是翠綠的。
兩人似乎在爭吵，女孩的眼中泛着淚光。
“OK、OK，我知道了！你又想把我丟下來！科利特，我對你太失望了！你總是，總是這麼做！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你的累贅？”
女孩的聲音並不尖銳，卻帶着哭腔。
她對面的女人僵硬了。
“我……我怎麼可能……哈莉，你怎麼會這麼想？”
“這麼想？我的第一次家長會，你說有事沒有到場，我的生日你錯過了幾次？上次的劇本演出，你也沒有出現！科利特，你讓我等了好幾次！好幾次！數都數不清！”
“你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小學一年級野餐會，你和我說你要去工作，結果我回到家發現你看着電視睡着！”
“小學二年級約好一起去博物館，你半夜纔回家！而且一回來就睡覺，我敲門你也不回答我！”
“三年級……三年級你整整離開家一個星期！一個電話！一封信！什麼都沒有！”
女孩有些歇斯底里。
納吉尼看到黑髮紅眸女人的手掌握緊又鬆開。
“我……我可以解釋……哈莉……”
“那你解釋，你告訴我，到底是爲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破壞我們的約定。”
面對無措的監護人，哈莉努力擦拭流下的淚水，但是洶涌而下的委屈與壓抑的悲傷，讓年幼的女孩無法控制。
她本不是這樣多疑敏感的人，但是哈莉面對的是自己唯一的監護人。
給予自己遮風擋雨天地的神。
雖然她總是不靠譜，總是惹出亂子。
但至少不會像今天一樣，將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女人帶到家，還說要讓她來照顧自己。
照顧哈莉？？？
這簡直是在遺棄她！
哈莉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自己沒有尖叫出聲。
她的心臟和太陽穴都在咚咚直跳，幾乎要從嘴裡躍出鑽進地裡再也不回來。
科利特看着哈莉左手邊漂浮的椅子緩緩落地，知道一輪小巫師的魔力暴動在小天才養女的控制下，安全度過。
她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皺起眉頭。
“我……我們去房間，我單獨解釋給你聽，可以嗎？求你。”
邊上納吉尼好奇的目光實在太過刺眼，讓科利特的手彷彿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斷摳着衣服邊緣的一小點毛刺。
作爲一位年僅11歲的女孩，哈莉冷靜得過分。
她臉上淚痕未乾，但翠綠的眼眸並沒有因爲沾染淚水而迷濛，反而清澈無比。
女孩頷首：“可以，我們走。”
兩人往樓上走去，納吉尼現在還沒恢復自己的記憶，只是隱約感覺哈莉身上的氣息很親近。
而科利特給她的感覺，則是有些危險與臣服。
她還沒回過神要不要離開，乾脆抱着膝蓋在沙發上等待着兩人的回來。
“咔噠……”
哈莉等科利特進門，這才從後面走進來，返身就將房門反鎖。
科利特有些尷尬，她剛掃視一眼女孩的房間——自從哈莉能夠自己打掃房間之後，基於對方的隱私，女人幾乎沒有再踏足這裡。
比起她想象中的粉嫩的房間，哈莉的屋子簡潔極了。
進門的左邊是一張單人牀，整齊鋪平，牆上貼着一張電影海報，是時下正流行的一部電影，是連科利特都看過的經典造型，手被改造成剪刀的男人，表情看着很機械。
而右手邊，則是一整面牆的書架，東西堆放的很整齊。
正對房門的是書桌，靠着窗戶，上面空空蕩蕩，唯有幾個角規規矩矩排列着書本與文具。
整個房間都顯得非常乾淨，與科利特亂糟糟的屋子截然不同。
科利特沒話找話地開口：“你的房間……收拾得好乾淨啊。”
綠眸的小貓仰着頭，緊繃着小臉，沒有回答的意思。
“好吧……我跟你說，但是我覺得有些部分是未成年不該聽的部分，所以我會進行一些加工，沒有問題吧？”
科利特緊張地手心出汗，忍不住擦在褲腿上。
“……”
哈莉的綠眼睛緊盯着監護人，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態度。
科利特嘆氣攤手。
“一年級……我想想——”
“1987年5月2日。”
“？！”
科利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
哈莉果斷從嘴裡說出的日期讓她震驚不已。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說日期我也記不住那天發生了什麼啊。”
“那天早上你是中午起的牀，我給你做了火腿雞蛋生菜三明治，不加沙拉醬不加番茄醬，加了黑椒海鹽顆粒。野餐會是下午一點進行，我來不及了所以跟你說先走。因爲你前一天晚上跟我說你要準備去工作，讓我先和朋友們去玩，我答應你了，跟你說不要太累，然後晚上七點半我回到家，你靠在沙發上睡着了，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風衣和褐色的馬甲以及白色的襯衫，下半身是黑色的闊腿褲，電視裡在播放你喜歡看的滑稽男人。”
“……？！”
科利特吃驚得下巴都合不上。
哈莉一口氣說下來的話完全沒有磕巴的意思，流暢快速，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她都不記得那些細節，而哈莉，一個小學生，居然如數家珍。
不知道那天的事情她到底記了有多久，反覆回味了多少次。
科利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啞口無言。
本來想要稍微編造一些東西，但是面對養女如此執着的表現，她嘆了一口氣，拉出書桌下面的椅子。
“是這樣的……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