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明白顧二柱此話何意,她也覺得該找個適當的機會,別讓村子裡人傳出老兒媳福星大名。
什麼樣的人家能有出福星,還是有着點石爲金能耐的福星,加上老兒子又中了小三元,太招搖了。
“孩子爹,這回不擺酒席祝賀有些說不過去了,我想趁孩子們回來之前擺酒席,等孩子們回來,差不多風頭過去了。”
顧二柱聞言,沉吟片刻,“今晚先讓親家他們緩緩神,等明兒,我就去找他商量,看能不能近兩天擺酒席。”
“明兒不是正好兩家開祠堂嘛,你順便提一下六郎他們起碼要半個月以後到家,想來大伯不會等個把月才擺酒席。”
不一定。
小三元。
多風光。
只怕等也要等六郎和文鈺到家,還得要想想該如何說動大伯。
“是了,你還不能歇着,還要去一趟三丫大爺爺家。
咱六郎還沒回來,咱們當爹孃的要親自跑一趟送謝禮才行。”
如此一來,一旦六郎他們途中在定州府多待幾天,還能讓人覺得六郎拜周大人當先生,咱們也沒忘周秀才恩重如山?
顧二柱看懂了媳婦的小心思,睨了媳婦一眼:“等天黑再上門。你哥來了咋不留他們住一宿?”
“太忙了,人來人往,我都抽不出工夫多說幾句,見你大姐要走,說好了等擺酒席再來,反正不是很遠。”
還不遠?
顧二柱突然想起了老兒子之前所言,“要是那邊住不習慣,還是讓岳父他們搬到咱們村子裡住吧。
早前落戶這邊擔心住太近讓他們鬧心,這回說六郎想他姥爺他舅搬過來,老頭子可不敢給咱們臉色看了。
如今他要說我不孝連累六郎名聲不好聽,別說大伯二伯,全族人都會噴他。”
搬過來?
劉氏緩緩搖頭,琢磨着措詞,“在那頭都住二十來年,還有啥不習慣。
遠香近臭,咱們也是有孫子的人了,別給孩子添麻煩了。
就這樣挺好,誰都別想拖累我兒子。
不是我不孝心狠,我兒子走到今日不容易,沒想誰幫一把,我兒子也不欠誰。”
這是我一個小孩兒能聽的嗎?
顧寶丫眨了眨眼,悄悄退出父母房間。
走到正廳的時候見到條案供桌上擺放着東西,雙手捂嘴直樂。
再跑去東廂房,挺着大肚子的馬珊安穩地靠着榻上歇着,邊上還有顧二郎抱着小長鎖教兒識字。
顧寶丫更高興了。
“快來坐我這邊——”
“別動!”見馬珊又立馬用雙手撐着要坐起來,顧寶丫急忙跑過來,“我的好大嫂哎,我都說了多少回了,你咋老不聽話。”
馬珊哈哈大笑。
“還笑呢,慢點。真是的,二嫂出門之前都千叮萬囑我看好你,你可不能讓我在二嫂那沒面子啊。”
機靈,不愧是他小妹,多會說話,顧二郎笑而不語地看着她們姑嫂二人。
“好,我慢慢坐起來。”馬珊忍笑,“今兒樂呵吧?你大哥就在外頭瞅着石旗杆和大門站了快個把時辰。”
這寶貝媳婦又揭他短來了,顧二郎搖頭而笑,“你又何曾不是,六郎這回可給咱們家出了口惡氣。”
顧寶丫朝馬珊眨了眨眼:大哥還知不知正午那會兒,咱爺爺還跪咱們家外頭誇他自個爺爺當的有多好?
馬珊一時沒有會意過來,倒是見小姑子擦了一下眼睛,靈光一閃,明白了。
雖說正午怕撞喜,人又多被擠到不美,自己確實沒在外頭,可都聽說婆婆哭了。
外人只當婆婆喜極而泣,其實哪呀。
要她說,一準是被氣哭的,當誰沒腦子呢,還跑來搶功勞了。
“你大哥都聽說了。”
顧寶丫雙手捂臉,咋就老實說出來了呢?
“可不是我說的。”
從他老子懷裡掙脫出來,站在地上的小長鎖立馬一手舉起,“我,姑姑,親姑,是我說的。”
顧二郎捧腹大笑。
“這回咱們村子裡的學堂出名了,別說出小三元,還從沒一下子出過四個秀才,你說他後不後悔跑去外頭求學了?”
馬珊所謂的“他”指的是誰,顧二郎自是心知肚明,“在村學又如何,天資有限,還沒有六郎他們刻苦。”
是的,可不是二哥天賦異稟,咱爹剛剛說了不興誇的。
“六郎和大江多賣命,沒日沒夜的溫書,連大年三十都拿着書,手腕都寫腫了,寒冬臘月怕困還老用雪搓臉。”
是的,是的,二哥可賣命了,家裡又窮買不起炭。
不,家裡有炭也不敢用,怕太暖和了會睡着!
“就六郎他們的拼勁,很難有人撐得住,好在老天疼憨人,助他們一把之力,可算中了秀才。”
大哥,你這麼說,我都不知該咋接上這話的。
顧寶丫哀怨地看着顧二郎,抱住一直忙不迭點頭的小腦袋。
顧二郎極力忍笑,“嘔心瀝血了這麼長日子,接下來要好好休養才行。
好在六郎那憨子可算如願免了我和爹的差徭,能先緩緩神了。”
不提免了差徭,馬珊今天光顧着聽熱鬧,還真一時想不到小叔子中的是榜首,可免戶內差徭兩丁。
也就是說,不光公爹一個人,連她男人也免了差徭?
“啊、啊!”
顧二郎、顧寶丫,連小長鎖都嚇一跳。
“哈哈哈……”
瘋了?
顧二郎哭笑不得地看向孩子氣的媳婦,朝一臉擔憂地盯着馬珊肚子的小妹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讓你大嫂笑個痛快。
“孃親,你嚇到我妹妹了。”小長鎖錯過了他爹手勢,小手急忙捂在馬珊肚子上,“不怕,妹妹不怕哈。”
馬珊忍笑,伸手捏了捏寶貝兒子的小臉蛋,“知道你爹不用差徭了是啥意思不?你姥爺他們還不知道。”
顧寶丫張了張嘴合上。
還是不說的好。
馬大爺他們咋會不知道,她都聽馬大爺說笑要早知道大江哥哥中第二十名,也不會白瞎了一個名額。
馬大爺明白着呢,都說前二十名是板上釘釘的廩生,而文鈺哥和長平叔就只能戶內免一丁差徭。
連四個人各自能免多少田賦,馬大爺都算得清清楚楚。
還知道中秀才沒啥,中舉就要最少分五十畝給族裡免除田賦。
說是趙家大伯伯當年就是這樣子操辦的,不能清河村無人中舉沒有先例就聽人瞎起鬨,無規矩不成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