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中了。”
周半夏忍俊不禁輕笑。
沒錯。
軒子除了想去看雲成明啓程去津沽了沒,最主要的還是不想旁聽她們兩人談事。
“好後生,有眼力。”胡掌櫃誇着,拉周半夏直接穿過大廳去往後院,去的還是昨天待的後院正房堂屋。
“你在我前面誇沒用,他又聽不到。”
周半夏順着她的速度跟上,“什麼大喜事,還能讓你都跟着幫我高興。”
“那,你自己看!”胡掌櫃鬆開拉住周半夏的手,下巴往堂屋八仙桌一側一揚,“在那兒,快去看。”
箱籠?
比她的嫁妝箱還大。
昨天來此還不見這個大箱籠。
應該是指這個。
只是,這是何意?
周半夏帶着不解,走到近處,箱子都沒打開,不好擅自開箱,她轉頭看向胡掌櫃。
胡掌櫃見狀更樂了,伸手示意她就近先入座,自己走到八仙桌另一側,笑而不語地等小丫鬟上茶退出,將三張紙遞到對面。
周半夏接過一看,是訂購絡子契約書,一式三份。
上面內容已全部擬好,連簽名和手指印都有了。
這些價錢?
“高了。”周半夏擡頭看向胡掌櫃,“是夫人訂的價,還是你?梅姨,在商言商,你沒必要給我這麼高的價。
別的東西行情,我不懂。對這些,我敢說了如指掌。
就像這上面大號的絡子,不用五十五文,四十文就可以了。”
靜等她說完,胡掌櫃樂的,“傻丫頭,還有嫌多的啊。
這個價就是你說的夫人,我家姑娘她給你的價。
不過,這次給你這些價只有第一批貨纔有。
到下一批這邊和京城鋪子都上貨就沒有這個價了。”
周半夏收起臉上笑意,正色回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放到鋪子賣出去,很快便能被人解開模仿。”
“你理解就好。”胡掌櫃很欣慰,小丫頭還是那個小丫頭,不枉她家姑娘說便宜外人還不如便宜這小丫頭。
想到這兒,她伸手去拿印泥,指了指毛筆和磨好墨的硯臺,“既然沒問題,籤吧,簽好了再說下面的事。”
周半夏拿起毛筆蘸墨,在一式三份的契約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再用手指按紅印泥,落下了手指印。
胡掌櫃遞給她一份,將另外兩份放到自己左手側,掏出荷包放到桌上推到周半夏前面,“看一下。”
周半夏拿起荷包打開一看是銀票。
取出來,一共十張,每張十兩銀子的銀票,合起來倒正好是十款絡子花樣子的一百兩。
“多了。”
胡掌櫃不由笑了,“特意給你換的小額銀票,先收起來放好,下面我再說貨送到哪兒。”
周半夏聽到這話也樂了,“紙上不是都註明了送到青陽縣城趙家布莊,我知道這家鋪子在哪兒。”
“也對,被你整糊塗了。”胡掌櫃理直氣壯地白了她一眼,“你要怕麻煩,不想讓趙家得知給這邊送什麼貨就包結實了,他們不敢拆開偷看。
記住了,第一批交貨時間只限於年前第一批的價。”
周半夏點頭以示知曉。
“等過了年,這十款的價就要往下調。
第二批貨可能要往下調個一成,再下次以次類推,你心裡要有數。
不過,每次你把貨和清單送到趙家,等我收到貨,我會盡快連銀票和回信在十天之內一起託趙家帶給你。”
周半夏再點頭。
這些問題,她從不擔心。
做生意,不管是錢夫人,還是梅姨都很講信用,從不拖欠她一文銅錢。
“再就是……”胡掌櫃看着周半夏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問出口,畢竟孩子嫁人了,說輕說重都不知會不會誤導孩子。
“你說。”周半夏莞爾一笑,“有何好猶豫,我們娘倆還有什麼話不好直言?這可不像你,說唄。”
胡掌櫃搖頭而笑,“你興許還不知我曾向你師傅提親,想她把你許配給我家老三,可惜你師傅看不上我兒子。”
周半夏驚的微微張嘴,但心裡很清楚是有這麼一回事。
她還知梅姨想老兒子娶她進門,將來好接班繡莊。
“我猜你肯定不知這事兒,我就生了三個兒子,沒有閨女,我也不懂別人家當孃的是怎麼教出嫁的閨女。
你這買賣打算回去交給誰管?別說你自己來,不合適。
你一個新媳婦剛進門連腳跟都還沒站住。
最好是什麼都不管,回去後直接交給你婆婆,讓她安排。
至於這一百兩,我有意沒寫進契約書。
就是你夫君知道了,你看他什麼意思。
他要想上交家裡,你心裡要有個底兒。”
什麼底兒?
那男人不可信!周半夏瞭然點頭,“我明白,他要無小家,只惦記大家,我不會傻乎乎的什麼都交代。”
胡掌櫃聽到這話,終於鬆了口氣。“如此就好。我知道你自幼聰慧,但防人之心不缺,更怕你過不了‘情’這一關。”
看。
這就是很熟悉小半夏性情的長輩,比她親爹親孃還了解女兒的人。
所以她剛剛不反駁,不爲軒子爭辯是對的。
要想讓梅姨不擔心,證明軒子可靠也不能急於此一時。
所以呀,還是在村子裡好混,知道她真性情的就少之又少。
“現在你能不能和我說句實話,對你夫君接下來要幹什麼,你有什麼打算?反正你不會讓他種地就是了。”
說中了!
不過,就這件事本沒想隱瞞,還想討要科舉複習資料呢。
周半夏忍不住笑了,“我是有想他考個功名,不高,秀才足矣。
如今知道我有此想法的不多,連我爹孃,我都沒說。
其實他有不錯的底子,只因祖父偏心長孫,被耽誤了兩三年。
如今分家了,我公公婆婆很明理,也說了兩個兒子兒媳無須上交家用,所以我想趁現在還年輕讓他下場試試。
實在不行,再多買幾畝田地租出去,老老實實地待着,等有孩子了,再供孩子。姨,我不想再生死不由已。”
同爲下人,胡掌櫃能理解這傻丫頭的心思。
主子再好也是主子,她是運氣好,自幼和主子一起長大,有着不一樣的情分,可這傻丫頭不一樣。
一點點大,還不到六歲就被她二姐在她眼皮底下活生生斷氣給嚇着了,更怕被人管住身不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