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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162章 玲瓏念頭

162.第162章 玲瓏念頭

胡文完全沒了任何睡意。

他是真沒想到,寧威竟然跑到左辰的蓮花裡面去了!

胡文對比了一下大小,發現如若是把夢裡的寧威揪出來,大概也就和這個小寧威身高差不了多少。

便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了左辰。

“這不是寧威的三魂七魄。”左辰輕咳一聲,解釋道:“這是他的一個念頭,短則存在一天,慢則存在三天。”

在聽到左辰這麼說之後,胡文這才垂頭看了看蓮花當中的寧威。

確實,蓮花的寧威看起來並不靈光,動作慢,反應也不快,說話甚至都不怎麼利索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胡文的目光,寧威擡起了頭,有點疑惑的問:

“小胡,道長說的是真的嗎?”

“啊?”胡文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並不清楚,如果這念頭知道自己並非是寧威,而且會短短几天之後消失,他會是怎樣一個想法。

胡文的沉默卻反而成了回答,這小寧威沉默了一會,忽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小胡,放心好了,本體是本體,念頭是念頭,這點老子還是分得清的。”

聽到寧威安慰自己,胡文只覺得臉上發燒。

“不過,寧威既然會被拿出念頭的話……”左辰話頭一轉:“恐怕心裡有事啊。”

“此話怎講?”胡文疑道。

“當時蓮花包住的可不止是他一個人,但只有他一個的念頭被提了出來。也就是說,他執念最深,這道執念被暫時以小人兒的形式印到了蓮花上。”

胡文這才恍悟過來,隨後半彎下腰,看着蓮花當中的寧威:

“寧哥,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事情?老子能有啥要做的事情?喝酒?吃肉?多找幾個漂亮阿姊?”寧威陷入了思考當中,他好像考慮了很久,纔有些遲疑的開口道:

“保家衛國?”

“倒不是這個。”胡文啞然失笑,“有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幫忙?”

寧威這念頭捂着腦袋想,似乎暫時給不了胡文答案。

“念頭的思維同正常人不太一樣,況且就算是真人,你讓他冷不丁去想大概率也想不出來自己的執念是什麼的。”

左辰將蓮花一翻手,收到了懷裡,但卻把小寧威留下了,遞給了胡文:

“反正咱們也要去西聯臺,親自問一問寧威。”

胡文點頭,把寧威託到了自己肩膀上。

估計着明天狐妮只能暫時先屈居於胡文的懷裡了。

又和左辰聊了幾句之後,胡文實在是睡不着,又怕耽誤明天行程,便乾脆在甲板上找個地方閉目養神,寧威的殘念也坐在他肩膀上,看着滿天星辰,一言不發。

左辰沉默的走到了船邊,遙遙看着北方。

他其實有些事情沒和胡文說。

剛纔吹散夢境時,左辰能明顯感受到一股阻力順着北方傳來。

顯然,這飛來的殘夢並非是整場大夢的核心,不過是零星碎片。

很明顯,恐怕北方有什麼東西正撥弄着夜晚人們的思緒,編織出了一張碩大的夢網。

而且……

如果左辰沒感覺錯的話,

北方的夢網,似乎和飄在幽州半空,那不清不楚、若有若無的小調有些關係。

……

胡文靠在船上,左翻兩圈,右繞兩下,閉上眼又睜開,盯了會天空之後又閉上。

旁邊的狐妮被他吵得實在是睡不着覺,便起了身,捻着小步子走到了一旁,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圈,再次呼呼大睡。

而蹲在胡文肩膀上的寧威則是嘿嘿笑了笑:

“胡老弟,睡不着啊。”

“確實睡不着。”胡文睜開眼睛,看了眼寧威:“寧哥,你現在什麼感覺?”

“感覺?像是悶在酒樓裡喝了三天好酒,腦子裡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迴歸本體之後,能不能把這段珍貴的回憶帶回去。”寧威摸着下巴沉吟。

“我不酗酒,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

“你小子,咋一點個愛好都沒有,怪不得把你憋成這樣。”寧威白了他一眼。

胡文長長嘆息:“最近事發生的實在是太多了,聯繫不到北部要塞,小歡喜在幽州內大肆遊蕩。感覺好像我只是去了趟徐州,等再回來,整個幽州就都變了樣。”

“你這就是太年輕了。”寧威撥量了兩下胡文,哼哼笑笑:

“你可知老子年輕的時候這幽州有多亂啊!”

“啊?”

胡文微怔。

他自打睜開眼睛到現在不過二十年,寧威算歲數的話,應該快四十了。

他年輕的時候……

胡文可能還沒出生。

“聽得那段時間好像在打仗……”

“嘿,當然是在打仗。”寧威道:“那年老子才十四歲,巧趕上老皇帝犯了瘋病,天下那個亂套啊!不光是各地的藩王,就連京都裡面的鐵騎都開始到處亂跑,有些化作了流匪,聽從皇帝的命令到處殺人,還有些甚至乾脆就變成了瘋子,根本都沒有辦法交流。還不知道練了什麼邪法,越打越強!”

“那年康王年紀小,膽子也小,乾脆就關閉了徐州的大門,派兵死守,既不接收從京都來的官員,也不接收從京都來的平民。那年又正好趕上了黑水惡物襲要塞,威王沒來得及關幽州關卡。好傢伙!那羣狗雜種就像是聞到了肉味,一股腦的跑到了幽州境內!”

聽着寧威的話,胡文腦海當中也浮現出了當初那段歲月。

當時自己的叔父還沒找到柳仙,全靠着自己手下的士兵。

鎮北王手下鐵騎強悍,京都化作流匪的禁軍實力也不差,雙方交錯應當是血流成河。

“老子家當年就在兩地邊界,京都那羣流匪們一過來,就給老子家屠乾淨了,那羣狗養的畜牲,甚至連還沒多大的妹妹都沒放過。生生給摔死了。要不是老子跑得快,碰到了威王的隊伍,那現在小胡你可看不到你寧哥我了!”

寧威說這話的時候哈哈大笑,那氛圍簡直就像是在酒桌上喝酒時講出去的笑話一樣,然而這些話傳到胡文的耳朵當中,卻只覺得心都跟着在痛。

“寧哥……”

“你小子什麼表情?”寧威笑罵他一句:“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在那節骨眼上能留下的命就是好事!我想我家人在天有靈,也願意看我活下去。”

“我見過這麼多人裡,少有像寧哥你活的這麼豁達的。”

“那羣人都被迷了眼,心中有障,就容易被困在過去。”寧威道:“你小子也是,經歷的事情太少了。要知道老子當初可真是和威王一步一步的打下幽州,後來老皇帝終於扛不住駕崩了,威王又請了柳仙出山,鎮壓了黑海惡物,這才騰出手來收拾賊人,那羣賊子就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

“這事我都不知道。”

胡文苦笑。

“你今兒個到底多大?”

“正好二十。”

“我算算日子啊。”寧威掐算了一會:“這仗打完了也有二十多年了。你小子倒是好運氣,正剛好趕上了好日子。這次也算是給你長長見識了。你要知道,以後這保護幽州的重任就落在你們這批年輕人身上了,天底下可不是到處都有道長這種能人的,你也得多使點勁,再成長成長。”

“寧哥,你還和之前一樣啊,愛嘮叨。”

“老子這叫心直話,說什麼愛嘮叨。”

不得不說,聽了寧威的安慰之後,胡文心情也舒緩了不少。

寧威從很久之前就是這樣。

他大字不識幾個,能把自己名字寫出來都是難得,但卻生了一張巧嘴,甭管是誰他都能聊得上天,說得上話,侃得上大山,人緣好,心腸也好。

當年教胡文的時候就是變着花樣的誇,才讓原本性子頑劣的臭小子一步步成爲現如今的行走。

胡文對寧威自是多有感謝。

心情舒暢了,睏意席捲上來了,胡文緩緩閉上了眼。

明月當空,雲稀星多。

已是入睡,卻再無夢境。

……

夜晚下的幽州北方安靜、祥和,像是一片平靜的湖泊,沒有任何一絲波瀾。

尚寶城連着的河喚作“東來”,意爲爲東方來的滾滾長河,河的盡頭是片大湖,湖旁邊有個水閘,一是攔着可能出現的洪流,二是當有船順流北上之時,水閘裡的力士則會協助卸貨,讓船隻在大湖當中繞上一圈,重新順着河流回到尚寶城。

此刻天色正晚,水閘當中的工作人員也都是哈欠連天。

最近北方不怎麼太平,這裡已經好幾天都沒來船了。

有位負責記文書賬房先生覈對完了最近的賬本,起了身,來到窗邊,看着那湖面當中的一輪明月。

恰似湖中寶物,似乎正待人去水中撈月一般。

忽得,河畔旁邊卻似乎出現了一人,賬房先生伸手揉揉眼睛,仔細朝那邊看去,卻是隔得太遠,瞧的不怎麼清晰,只能勉勉強強看出來那人沒頭髮。

“叮鈴鈴。”

鈴鐺聲自半空當中響起,湖面上突然起了一層濃霧,向着四面八方籠罩。

賬房先生心頭一慌,連忙就把這窗戶關上。

等到窗戶被關閉之後,迷霧也被擋在了外面。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已經安全了。

“嗯?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似乎是聽到了他人的問話,賬房先生回頭看向背後:“沒什麼,只是湖面上突然起了霧。”

笑着對已經七橫八歪倒的地面上正酣睡的力夫們道。

當他邁步離開此處時,只見窗沿旁邊躺着個賬房先生,酣然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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