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帽妖
“欸,老人家,你這是打算做什麼啊?”
左辰伸出手掌,輕輕推了推眼前老人。
一股清風拂面,託着老人身體,先把他推到遠一點,又把他輕輕放在地面上,免着傷到他。
那是因爲太急,這老人並沒有發現左辰身上吹起了陣陣風,只是急得原地直跺腳:
“小先生!小先生!趕緊把帽子摘下來啊,這帽子戴不得!”
“啊?”
左辰感覺的帽子很好看,很有那個範兒,所以哪怕太高了,時不時會歪下來,他也要堅持戴在頭上。
如今聽老人讓自己摘下來,腦門子上便冒出來了好幾個問號:
“我這帽子好像沒什麼問題啊,老先生,咱們這縣城是有什麼不能戴帽子的風俗嗎?。”
眼見沒辦法勸這年輕道人把帽子摘了,老人也只能長長嘆息:
“小先生,您這要是繼續戴着帽子,說不準過不了幾日,您這頂帽子長了腿,然後把你腦袋拽下來端走。”
左辰腦袋上的問號更多了。
他腦中似乎浮現了畫面,你這頂高帽子長了細如火柴棍一樣的手和腳,然後端着自己這顆腦袋在大街上狂奔。
這畫面看起來並不詭異,反倒有些好笑。
又立刻回過神來,反應過來了這位老人話中問題的嚴重性。
看樣子有人是因爲帽子被摘了腦袋!是死人了啊!
“老人家不必擔心,我還是有些本事傍身的。至於這帽子的事情,能細講講嗎?”
聽左辰問話,這老人才無奈道:
“兩位是外來的吧,可能不知道,現在咱們縣鎮裡面可真沒辦法戴帽子。
“最開始的時候是城裡一個商人,賣布的。他沒什麼大名聲,卻也不算是平頭百姓,在城裡日子也算過得安穩,沒有什麼仇家。
“可有天他到外面樓裡邊吃油饃邊喝茶湯,腦袋上戴着的小帽忽然跳了起來,連帶着他整個腦袋一併被拽了下來!
“當時樓裡的客人都被嚇死了!自此也就沒人敢帶着帽子出門了。”
老人邊說邊後怕,身體還不由自主的打着戰慄,顯然是被這樁怪事嚇到了。
“縣裡生了這麼大事,知縣沒請人去解決嗎?”
聽左辰問,老人臉上也浮現出了苦澀:
“怎麼能沒請啊!知縣請了可多人了!
“先是派了四個捕快去查這事,這個四個捕快的腦袋被他們的官帽摘了。又找了個帶僧帽的和尚,結果做法的時候和尚的帽子就飛了起來,把他腦袋給弄下去了。最後知縣找了個不戴帽子的好漢,他深入的林子裡,第二天發現他被自己束髮用的麻繩活生生勒死了!”
聽到這話之後,左辰倒是沒怎麼樣,綵衣卻是嚇了一跳,急匆匆把插在頭髮上的簪子給拔下來了。
乾脆披頭散髮,也免着讓簪子飛起來插自己脖子。
介紹完情況老人,怯生生的看着左辰。
“您要不還是把帽子摘了吧。”
話裡話外都是擔心左辰腦袋忽然掉了。
左辰無奈輕笑,絲毫沒有摘下帽子的打算,只是道:“勞煩老人家指個路,我去找一找知縣。”
“小先生可有除妖的本事?”老人不免奇道。
沒等左辰答話,正在思考把簪子放在什麼地方的綵衣一下子來了精神,掐腰挺胸:
“道長得可厲害了!一個小妖算什麼!”
聽這般話,老人也不再多勸些什麼,只是朝着遠方指了指,告訴他在城裡需得繞過幾個巷子,走過幾條衚衕,看到門口站着的王大媽再往前走個百來米,就能看到兩尊大石獅子。
等左辰騎着驢到了地方之後,才發現大石獅子旁邊還立了一塊牌子,牌子上面除了最近一些公示公告之外,還赫然貼着一張懸賞:
“伐帽妖!”
盯着這懸賞令上自上而下閱讀了一番,發現其中內容和這老人說的別無二致,只是省略了已經死了兩個討妖人的事情。
但也不是全無提醒,至少在這懸賞量的最下方標註了一行字:
“若是僅會一些花架式的江湖客,便莫要來此,帽妖實力兇悍,容易傷殺到身,還請至少掌握兩門傍身的戲法者再來。”
這行小字用血紅色的硃砂標註出來,非常的顯眼。
左辰伸手就想去揭榜,然而他這手纔剛伸了一半,就忽然發現有一雙生了皺紋的手和他同時朝着榜單伸去。
側頭一看。
發現自己旁邊站了兩個人,一老一少,倆位乾道。
老的看起來五十多歲,鬢角發白,沒戴道帽,臉上稍微有點皺紋,眼睛有點小,瞧起來倒是仙風道骨,頗有道長味道;小的則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正是年輕的時候,不算太好看,眼神稍稍有點呆,皮膚髮黑,比起道士,更像是田間種地的小夥子。他也沒戴帽子,背後背了個竹簍。
能從竹簍裡面瞧出來倆頂小帽,看樣子是到了這縣裡面後,師徒倆把帽子摘了。
老道也瞧見了想要揭榜單的左辰,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左辰,目光最終留在了左辰頭頂那個高帽上。
“老道無爲山人,這是我徒弟無慧,見過道友。”
收回目光,老道朝左辰做了個拱手禮,語氣和動作都朝着上面走。
略微有點像是前輩見了後人。
左辰也不惱,回了一禮:“小道左辰,沒有道號。”
“沒有道號?”
無爲山人又瞧了一眼左辰,低聲嘀嘀咕咕:“哪家師傅教出來的,怎麼還不給自己徒弟起道號呢。”
他的聲音足夠小,基本就是喃喃自語,正常情況下也不會被外人聽去。
不過左辰畢竟腹中有股靈炁,耳朵要比一般人好一些,也就聽到了無爲山人的唸叨。
他笑而不語。
其實他倒是挺到好奇的,如果灰山上的老道士沒死,會給自己起一個什麼樣的道號。
跟在無爲山人旁邊的無慧眼神則是一直盯在綵衣身上,看了好幾息,等到綵衣都感覺有點不自在,這小子才忽然開口道:
“師傅,不是說道人不能近女色嗎?”
無爲山人聞言,臉當時就綠了。
伸出手,直接就給了無慧一個腦瓢。
“混小子,一看伱就上課沒仔細聽!道門分派系!咱們不能這麼幹。但人家師承不一樣,百無禁忌,你管人家幹什麼!”
罵完無慧之後,又看向左辰和綵衣,沉吟幾秒:
“而且,就老道所瞧,道友和這位姑娘更像是旅伴,或是互行的求道者,哪像是你小子滿腦子葷腥!”
無慧揉着後腦勺,眼角處掛上兩滴眼淚,嘴裡卻還是道:
“師傅,咱們能不能改個師承嗎?”
氣的無爲道人當時就想在周圍找根柳條去抽自己徒弟。
待到扇了自己徒弟後背兩掌,打得他直不起腰來,無爲山人才終於長長緩了口氣,氣紅的臉也重新迴歸了正常顏色。
“道友,見笑了,我這徒弟是我從田裡撿來的,只有個母親養他,腦子也不怎麼好使,總是會說些胡話出來,還希望道友和這位姑娘不要在意。”
“自然無妨。”
左辰也沒別把這事往心裡放,甚至覺得眼前這對師徒挺有意思。
倒是綵衣在旁邊有點疑惑的問了句左辰:
“道長,師承不同有啥區別嗎?”
左辰想了想:“有人不能吃肉,我能吃肉。”
綵衣瞭然點頭:“還是能吃肉的師承好。”
左辰最終還是沒好意思把那句“我其實也不知道我算是啥師承”說出來。
雖然穿着道袍,學着道經,用着五雷法,但硬要算,他可能只算是半個道士。
收斂心思,無爲山人也不再打哈哈,直接問左辰道:“道友,你也是打算處理掉這帽妖?”
“是啊,害戴着帽子的人,這可不行,我得除了他。”
無爲道人總感覺左辰除妖的理由稍稍有那麼點奇怪。
“我瞧你還年輕,不知道你學了多少鬥妖的本事,這榜單確實危險,要不然咱們一起揭榜,共同找知縣謀事?”
“自然是好的。”
下驢,無爲山人揭榜,隨後衆人進縣衙。
剛一踏入門樑,就立刻有幾個捕快模樣的年輕人湊了過來,瞧見來的是一夥道士,手裡又拿着榜單,知道這是又有人來斬妖了。
便說了句:“各位先生裡面請。”
隨後在前面領路,很快就把一衆人帶到了會客廳內。
無爲山人朝着捕快拱手行禮,道了一句“捕頭辛苦了”,把後者樂呵呵的送走了。
在這稍作休息片刻,隨後纔看到一個沒有戴帽子的官人走了過來。
白面無鬚,樣貌柔和,七分像男,三分像女,身上穿着知縣官袍,倒是頗爲漂亮。
左辰眼神落在他身上幾秒,隨後撇向了他背後。
他能清晰得看到,這縣令背後還飄着一個和他骨骼完全一致的男性,不過那人臉面發黑,不怒自威,沒有脖子,好似一尊罰判神!
知縣向哪兒動,這飄着的人就向哪兒動,知縣擡起左手,這飄着的人就擡起左手。
仔細一看,和當時在茶鋪裡面看到了的城隍一模一樣!
這知縣……
竟是肉身爲陽官,魂魄爲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