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軍的營帳之內,士兵們出去了一大半,拿着火把,帶着兵器,在旁側的密林當中左右環顧,四下尋找失蹤的天刀將軍。
“將軍!”
“將軍可聽否?”
“將軍在何方?”
浩浩蕩蕩,趁夜摸索。
可找了大半天,卻是什麼也沒發現,什麼也沒摸到。
這天刀將軍就像是消失了一樣,誰也不知道他跑什麼地方去了。
找了一大圈沒找着,士兵們又害怕中郎將訓斥自己,也不敢就這麼隨便回去,只能在外面繼續一圈一圈的逛,消磨着時間。
只不過這羣士兵們並不清楚,自己的中郎將正在營帳之中考慮着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我確實想換一下這花瓶,可苦於手頭沒有合適的東西,不知謀事可有什麼推薦之人?”
聽中郎將這話,謀士臉上露出笑容:
“屬下年輕時候曾在外面遊歷過一番,當時屬下曾遇到過一位相命先生,這先生有個玄奧的手段,可以點七星秘燈,換人命格,改生辰八字。如此一來,此人不僅從外貌上,就連命相上都會和替換之人如出一轍。”
“如此方便?”
“卻也不是。”謀士道:“此番術法必定是有代價,受術者壽命將會鎖死在一個月,而且替換命格那人若是還活着,會時時刻刻感受到自己的天命流逝,必定心存怨恨,會找上門來。”
“原來如此。”
中郎將摸着下巴,仔細思考。
受術者只能活一個月,這對於他來說並不算是一件壞事,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只要受術者死了,“天刀將軍”也就死了,如此一來,他這秘密就絕對不會泄露出去。
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還不能確定天刀將軍是死是活。
萬一那個狗屎是在什麼地方喝醉了,今夜不歸呢。
可忽然又想到了今日白天天刀將軍的態度,中郎將的心向下沉了沉。
這個機會。
不管那廝死現今是死是活,中郎將都能借着這一次弄掉“天刀將軍”這個名號。
藉着一把刀就當的將軍,
滑天下之大稽!
那天刀將軍的謀劃厲害?
只能說是一般,青州這麼多將領,能挑出來十多個比他厲害的!
那些老將都當不上這個大將軍,他這麼一個靠着外物威風的傢伙就能當將軍?
我可去他媽了個蛋的!
想了想,這中郎將又問:
“守口如瓶者難找,我又尚未養過死侍,這花瓶胚子確實難找。謀士可有什麼想法?”
“中郎將,您可能想的稍微有點多。正常情況下確實難以守口如瓶,但加之恐懼和利益,終歸是會有人窮其一生閉上嘴巴的。而等到他生命盡頭,其自然也沒有辦法再張口。”
謀士笑着開口道:
“您今晚且與我出去,必定能找到天刀將軍!”
……
大梁當中流浪漢可不少。
有那些遭遇人生變故,一蹶不振者;也有那些本就好吃懶做,心術不正直者。
抓別的人難,拿個乞兒幫可簡單!
幾匹大馬逛了一圈,很快就在下水巷口裡面逮出來了一個四肢健全,腦子還算靈光的乞丐。
這乞丐本來在睡夢當中躺的好好的,忽然被抓起來的時候還嚇得夠嗆,直到他被扔到荒郊野嶺,褲子已經直接溼成了一片,混合着他身體上散發着的惡臭味,更是難聞的很。
眼見着大馬上的將士用長刀抵着自己的下巴,乞丐更是直接哭喊了起來:
“幾位大人啊!我什麼也沒做啊!前段時間被抓走那小孩不是我偷的,我瞧見她被帶進了窯子,又不聽話被打死了,要被拉去肉鋪當米肉,我眼見着她還熱乎,就……”
統領手一抖,刀差不點就砍下去。
“真他媽的噁心!”
罵了一句,眼睛當中又露出了幾抹寒光。
早就聽說乞兒幫都是一羣下賤人,現在瞧起來確實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謀劃,這中郎將就強壓下了心中的噁心,冷着眼睛看他:
“我給你個機會,以後能讓你享受榮華富貴!你也不用再去睡死女人,要是想的話,有數不盡的美人主動給你投懷送抱!當你的妾室,當你的痰盂。
“還是說你想現在就被我砍了腦袋,把四肢切下來,當成臘肉條子一條條掛在這林子裡喂狗?”
乞丐聽到這話,直接就跪下來,開始框框磕頭:
“老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想當人上人,我想睡女人。”
“好。”中郎將看了眼身邊謀士。
謀士下馬,笑呵呵的從懷中拿出一條蟲子。
那是隻蜈蚣,百足,在謀士的手中亂竄,像是想要掙脫這幾根手指。
“乖,乖,”這謀士就像是在摸寵物一樣,伸出一根手指摸着這擺足蜈蚣的腦袋,隨後又將這蜈蚣遞到了乞丐的面前:
“你把這東西吃下去,在這之後,今夜的東西只要你說出去,這蜈蚣就會立刻在你的身體當中左右橫行,把你自內而外撕成碎片!吃了你的內臟,吃了你的腦子,甚至吃掉你的三魂七魄!”
乞丐臉色驟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玩意還是活的啊!吃下去不得死嗷!
看着身邊明晃晃的長刀,乞丐也知道,自己要是不吃的話,恐怕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張開嘴,
謀士把蜈蚣放在了乞丐的嘴邊,整條蜈蚣就摸索着爬入了乞丐的嘴巴當中。
只覺得嗓中有爬蟲走,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又噁心又難受。
閉上嘴,乾嘔了好幾次,可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只覺得難受。
“很好。”中郎將點頭,隨後一招手,他背後密林之中閃爍出來了點點光火,照亮了小半片的林子。
仔細一看,才終於發現,是一羣士兵,每人手中都拿着一盞長明燈。
總共七盞,照亮了這漆黑的森林。
……
乞丐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晃悠悠的。
恍恍惚惚間,他就像是回到了小的時候,那時候他的家鄉還沒被京都來的鐵騎踏成廢墟,他也有着他爹和他娘。
小的時候他娘特別喜歡他舉起來來回晃,很有趣,像是在飛一般。
只可惜珍惜世事無常,他的家被京都來的兵踩成了廢墟。
他還記得,
當時京都的鬼軍抓住了他娘,
他就在地下擋板裡面看着。
凝視了許久。
自那之後,他便對女人有了種奇妙的執念。
這樣半夢半醒之間,乞丐感覺自己被人攙扶了下來,晃晃悠悠被附近的一個大院內。
隨着大院門緊閉發出的巨大悶響,這乞丐終於恍惚的回了神,緊張的看向四方。
好大的院子!
微微側頭,發現剛纔抓自己來的那個男人就站在身邊,上下打量着自己。
“還不錯,像模像樣的。”
乞丐茫然不解,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統領也懶得和他解釋,直接讓手下拿過了一面銅鏡,扔到了這乞丐手裡。
乞丐下意識的接過銅鏡,對着鏡子看了一眼。
鏡中之人已經和那個臉上生了膿瘡的乞兒幫完全不一樣了,那是個英武的男子,面容俊秀硬朗,看起來不怒自威,是那種在街上碰過的,一言不合就能拔刀把人砍了的類型。
和當年京都來到那羣兵老哥很像。
“我……這!?”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青州的天刀大將軍了。”中郎將走到了乞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事情聽我指揮,只需三年時間,我就能教你打造成正兒八經的天刀將軍!到時候你滾滾雪花白銀進,天天酒水女人來!快活的很!”
又看到乞丐臉上似乎露出了些許的不信,統領就知道得讓這小子稍微嚐點甜頭。
於是他招了招手,士兵們心領神會,立刻就打開了院中大門。
只見幾個衣着輕薄的姑娘從門中走了出來,瑩瑩向着乞丐行禮。
這一時之間,乞丐眼睛都看直了。
“你剛回來,這有點酸臭,先去洗個澡,對你身體有好處。”
中郎將笑呵呵的開口道,而那乞丐則像是早已被勾走的魂魄,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傻乎乎的往前走。
看他這樣,中郎將冷哼一聲,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招呼自己的手下,從院子當中離開。
院門禁閉,此刻大院之內只剩下了乞丐和這些姑娘。
他嚥下口水。
向前邁出一步。
原本的乞丐已死。
只剩下個兵爺。
……
距離新春城還有一段距離,左辰就從袖口當中拿出來了那一小團的黑炁,放在指尖晃了晃。
黑炁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到了左辰拿這玩意兒當樣本都覺得不夠用。
他只是能隱約感覺到,這團炁息恐怕不像是看起來這麼簡單。
仔細想想,當時的天刀將軍確實有那麼幾分意動,就算真的想要事後偷襲左辰,也有許多更好的方法。
那把不能沾血的天刀來砍自己脖子,顯然屬於下下之策。
讓這將軍失了智,甚至最後身亡的罪魁禍首,恐怕就是這團小黑炁了。
數量太少,左辰乾脆也不留存,直接將自身炁息注入了進去,和其共鳴,嘗試辨析這黑炁的真相。
自身真炁和黑炁合二爲一,恍惚之間,左辰覺得自己腦海當中似乎浮現出來了一些似是而非一般的景象。
隱約間,左辰好像是看到了一些東西。
這是……
一幅幅畫面,自飄搖的時間中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