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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第206章 京師所留

206.第206章 京師所留

衛書乘月飛奔,飛快回到自家小院中。

回到大院,快速關門,這才新生了些許安寧。

用手擦掉額頭冷汗,休息了好一會,才終於鬆了口氣,眼珠子微微打了個轉:

“那道長瞧起來確實是個好人,明事理,應當只是被歸鄉人騙了。”

今日見面,只覺得那道長神采奕奕,着實是個難得俊人,衛書對他很有好感,如果不是師傅告誡自己,他大概會直接拉着道長去喝酒。

總算是安心,打算休息,忽然發現窗外不知何時起了一場大霧。

“嗯?起霧了?”

衛書微微皺眉,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想去關窗,卻忽然聞到了一股強烈的水汽味道。

只覺得一股濃厚的睡意撲面而來。

腳步歪斜,腦子昏沉,衛書只覺得自己好像喝了三四日的烈酒一般,頭重腳輕。

兩個眼皮子貼在一起打架,根本就睜不開,便是強撐着自己的身體躺到了牀上,連被子都沒蓋上,直接呼呼大睡了起來。

也不曉得自己在這昏昏沉沉的睡意之中到底飄了多久,只覺得似如在浪潮當中隨波飄動,越蕩越遠。

忽然,他感覺面前生了些許光輝,好像有點點光芒在遠方閃耀。

下意識的朝着那方飄蕩過去。

終是昏昏沉沉的正睜開了眼睛,只覺得些許清風吹過耳畔,莫名清晰舒暢。

這?這是何方?

左右環顧了一圈,只發現自己正處於一間小院當中。

小院別無他物,唯有一張石制的桌子,一把木製的椅子。

桌子上方放了一迭厚厚的宣紙。

衛書湊到旁邊看了一眼,發現這宣紙上的內容非常眼熟。

這上面好像……

是他這些年來蒐集的詩歌文章!

仔細一瞧,擺在宣紙堆最頂上的那一張竟是自己今天逃命時用掉的詩歌。

書生還記得,這篇詩是他從一個樵夫身上拿來的。

當時他們兩人在山神廟裡避雨,衛書瞧見了樵夫身上有道靈光,便將其提了出來。

雖說那首詩後半句狗屁不通,但前半句味道不錯,他也還算是喜歡。

現今又見到了,心中歡喜,便是伸手向着桌面上紙張觸去。

當他手指觸碰到書頁時,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來了一陣風,所有的書頁盡數紛飛了起來。

“我的詩!我的詩!”

衛書心中頓時升起了萬般急切,慌慌的就想伸手去抓空中飄飛的紙張,可這些篇章既似若是蝴蝶,又好像是飛鳥,他哪裡能抓得住?

只見得道道飛紙遠去,飄的越來越遠,甚至連碰也碰不到。

腳下生力,想要去抓。

忽然,

一張宣紙飛到了衛書面前。

他去碰,指尖摸到宣紙後,卻只覺得黏濘。

鮮紅色自宣紙正中心向外擴散,似如正有鮮血在其中涌動!

下一瞬,

一顆鮮紅頭顱竟直接從宣紙當中猛伸出來!

頭顱上方沒有任何皮膚,血肉紋理盡出,猙獰可怖:

“爲何取我心念!爲何取我心念!”

可怖面孔直接猛擊了衛書的心,他慘叫一聲,連連後退,撲通一下跌到了地面上。

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乾淨清明,一山木桌,一盞油燈,一把木椅,窗戶還半開着,有些許碎月光芒,順着外面灑入其中。

是他的房間。

“呼……”衛書擦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做噩夢了。”

也不曉得自己爲何會突然做這一場噩夢,只覺得背後滿是冷汗。

又覺得窗外晚風吹來的有點冷,便是翻身起牀,打算去關窗戶。

等到了窗戶旁邊,衛書下意識的擡頭向外一看。

他看到了……

漫天飛舞的宣紙。

以及在上方痛哭着悲鳴的頭顱。

……

稍稍掐算,左辰能感覺出來衛書已經墮入夢鄉了。

他給衛書設置了一場困夢,若是夢中的衛書能明白自己所行不對,那他很快就能從這場大夢中找到出路,進而離開。

如果不行的話,

這一覺就不知道要睡多久了。

左辰甚至還給他打了道真炁保證他肉身不損。

你看!我多好一個人啊!

不再多想,帶着衆人朝着院內走去。

入了竹林,曦光掃地,映出一地白霞。

一簡單小院就搭在這竹林當中。

院落不大,瞧上去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庭院,卻也不小,若是單獨給一兩個人住的話,還是太過落寞。

中間種着一棵桃竹,已有兩人高,隨風搖曳。

綵衣左瞧右看,小步跑到房屋前,手指輕輕在地板上一蹭,抹下來的一道灰。

“好多灰啊,多久沒打理了?”

聽綵衣話,關晉萍眼眸當中也流露出了一絲緬懷。

“確實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回這裡了。”

她頗有些感慨。

歸鄉人當時在整個大梁內走,很少能聚到一起,之所以當初選擇豫州這地方架設小閣,主要是因爲豫州地處大梁中心,又距離京都近,車馬相對來說更方便一些。

自她年輕時,小閣當中人數還很多,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還有那一直帶着溫吞笑容的師傅,歲月靜好。

現如今卻是人去樓空,孤影落寞,殘月銀妝之下,哪裡還能看得到什麼過往人影。

時光和歲月早已隨着那羣故人一起拋下了她,只剩下這滿心的瘡痍。

正因爲如此,除非拿到了新的京師殘卷,要將其封印在倉庫當中,否則關晉萍是不會回來這裡的。

睹物思人罷了。

講到這裡,又是滿眼幽怨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嚴旺盛,直把那的老乞丐渾身上下汗毛都看的立起來了。

左辰沒有管這“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老兩位,微微側目,看向院落一角。

那是個二層小樓。

哪怕銀月撒在上方,卻仍是裹了一層渾厚的暗影,瞧也瞧不透,看也看不穿。

苦海之氣逼人,滔滔不絕。

看樣子京師殘卷就在這裡了。

此刻,銀月灑下,光卻半分也透不進這棟高聳的二層小樓,它就像是被披上了一層如黑紗一樣的布,光是瞧這一眼就能令人感到不安。

手腕微微用力,左辰推開了眼前倉庫的大門,只覺一陣寒風撲面而來,讓跟在背後的朱老八都打了個寒戰。

關晉萍走到了左辰身邊,介紹道:

“先生,這些年來歸鄉收集的京師殘卷都在這裡了。其中還有一些仙人遺產,若是您能清理掉這些殘卷上方的苦海大穢,那這些仙家遺產也便請您一併帶走吧。現今的歸鄉已經無力再保留他們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落寞。

左辰並未說什麼,只是觀察這次倉庫裡面的情況。

渾厚的黑色當中隱約能看到幾點金光閃爍,那些應當就是關晉萍所說的仙人遺留了。

只不過這些仙人遺留此刻也被暗黑所壓,半分難動。

他甚至能隱約聽到這倉庫當中來了陣陣慘呼,同自己之前鎮壓苦海時的聲音別無二致。

“如此漆黑,你們之前是怎麼進去的?”

左辰問。

眼前的惡氣濃度雖然遠遠不如貨真價實的苦海,但也足夠危險。

就算是朱老八這個等級的高手,也難以在其中堅持太久。

真是不管不顧的往裡衝,命怕不是就丟在裡面了。

“最開始書籍少的時候且無大事,正常進出即可。後來書本漸漸多了,倉庫裡面的奇異怪象也就跟着多了,當時有些歸鄉人迷失在這倉庫裡,師傅就立下了規矩,凡進入倉庫者,至少得有兩人,一人持燈,一人持刀,放完書後立刻離開。”

關晉萍頓了片刻,才繼續道:

“再後來就沒有其他歸鄉人了,我也習慣了一個人在倉庫裡面走,只要不被這倉庫當中的陰影所擾,心性便不會受困。”

“倒是辛苦你了。”左辰嘆道。

聽到左辰這麼說,關晉萍不曉得爲什麼,心頭生出了一股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是自家師長正在安慰自己一般。

可卻又不曉得爲什麼,關晉萍總感覺好像沒什麼毛病。

便乾脆不說話,往後退了兩步,想要看看左辰如何去除這一倉庫的惡念。

左辰從懷中掏出來了個白玉瓶子,於手中稍稍掂了掂。

這是之前從寶齋手裡拿到的。

這白玉瓶子並非是什麼上等寶器,但在吸收苦海這一方面卻效果極佳,前些天船上時,左辰又用納物法將這瓶子改良了一下。

甭管是吸力還是儲存空間,都要比之前大出了許多。

便是將瓶子舉起來,對準了眼前倉庫:

“收!”

白玉瓶口處捲起一陣風,倉庫當中的黑色煙氣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拽住一般,粗暴的向着瓶中被拉扯過去。

短短兩三次呼吸,之前似乎還附着在這倉庫當中的渾厚黑氣便眨眼之間煙消雲散。

半空中的皓月終於能投下一道明媚的亮光,普照整個倉庫。

書本安然躺在貨架上,卷卷擺放整齊。

關晉萍呼吸一頓,只覺得眼前樓閣已經和很小時記憶中的模樣一致。

當年孩兒其中歡笑,赤足奔跑,院中師傅剛種下桃竹。

此刻再回神,桃竹已比她高,遮出道影。

便是忽然捂住胸口,痛哭起來。

嚴旺盛湊到那老嫗身邊,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無人說話,只待她哭完。

等了小會,關晉萍才緩和情緒,擦掉自己眼淚:

“我沒事,見笑了。”

終是調整情緒,衆人走進倉庫中,只瞧見銀月落地,書本小冊整齊的放在架子上。

有些冊子只剩下一半,似乎是被撕扯開了,有些則並無書名,安靜的在書架上躺着。

左辰隨手從中拿出來了一冊,翻開閱讀。

這便是京師遺留。

百般術法殘卷。

只是瞧了兩眼,他表情便變得有些奇異。

這本殘卷……

內容上和他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這上面並非是道經類的修煉秘法。

而是……

民生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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