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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172章 夜談

172.第172章 夜談

“京都生事之時,正趕上北方惡物來犯,那些怪物和打了雞血一樣,玩了命的奔着要塞來。我疲於阻攔惡物,誤了許多時間。等我察覺到事情不對時,京都的禁軍已經來到了幽州境內,燒殺擄掠,砍了一地的血出來。”

“寧威說威王你是爲了接納難民進幽州才放開的幽州關。”左辰道。

“那混小子真能給我臉上貼金。”李繼擺手笑道:“我是實在是分不出人手去守關,京都的禁軍們大多又在往幽州這邊跑,把關卡衝破了而已。什麼開關放人啊,顯得我多高尚一樣,說白了不過是技不如人。”

左辰沒接話。

他人的描述和事實的相差確實偏差有些大。

“從京都來的禁軍共計三類,第一類尚存理智,但話說不清楚,像是被切了舌頭,數量最少,攔着京都來的賊首,結果堅持了不到三天就被其他禁軍給剿滅了。

“第二類性格大變,從恪守準則的軍人變成了燒殺擄掠賊人,肆意放縱着自己的慾望,殺人放火,強搶民女,用金銀珠寶武裝自己。這批人最多,說不上有多麻煩。他們的兵骨散了,真和正兒八經的隊伍碰一下就會散開,進入山林當中化作流匪。

“而第三類,則是最麻煩。”

李繼頓了一下,左辰能明顯的看出來哪怕是馳騁疆場的威王,眼眸當中也浮現出了一絲後怕:

“他們已經完全異化,我曾經親手扒下他們的鎧甲,發現那鐵殼之下那裡是什麼人類,分明便是一團擰在一起的爛肉。

“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他們。憤怒的火把?失心的瘋子?就一把巨大的火焰,焚燒了整個京都,也焚燒了京都附近的幾個大州。

“受災最重的是幽州和豫州,這場仗從幽州邊關一路打到了幽州腹地,又從幽州腹地生生打了回去。屍橫遍野說不上,血流成河也說得小了。

“打了好久,死了好多人,好幾次都險些沒能守住,斷了性命。最後我進山求了老柳出來,讓他開壇做法,雕刻了一碩大石球,從幽州中一路攆到了幽州關,纔算是把這些禁軍殺了個七七八八。這筆糊塗仗纔不明不白的結束。”

總算講完了這個漫長的故事,李繼嘆道:“在殺完匪賊之後,我本想去趟京都,當面問問我那位兄弟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我到了京都之後才發現,李昭他已經臥病不起,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當時左右丞相讓我留在京都主持大局,可北部要塞畢竟還需要人守着。沒辦法,我只好婉拒了這件事情,他們就找到了靖王,讓靖王守了十年天下,後來立了新的小皇子,靖王也就回到了豫州。”

“靖王竟然沒有趁機奪位?”左辰奇道。

“靖王和我還有李昭是一輩的,比我們倆小几歲,名德,本事其實不比李昭弱多少,但手腕太軟了,又沒有什麼當王的心思,讓他扛十年的爛攤子已經算是難爲他。”

聽完了李繼的話,左辰也點了點頭,隨後便陷入了思考當中。

不得不說,京師死後這五六十年,疑點實在是有點多。

這期間大梁共跨了四代皇帝,最早的老皇帝也就是李繼的爺爺,屬於正兒八經的和京師結緣,讓京師和大梁產生了千絲萬縷的關係,當時看起來一切都正常,這大梁也沒這麼爛。

到了第二代,最開始的時候李繼的父親還算是正常,沒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他卻在中期忽然舉整個京都之力,把京師給弄死了。

在瀕死之時一副瘋癲模樣,聽起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下了方子。

那問題就來了,他這瘋癲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是在殺京師之前,還是在殺京師之後?

這瘋癲又像是遺留下來的詛咒,一代又一代的傳遞到了李繼兄弟李昭身上,又從李昭的身上傳到了京都禁軍的身上。

感覺不像是降頭術,倒更像是某種大瘟,染了京都的心智。

最後一個問題就是:

這場“大瘟”會不會繼續往下蔓延,從而出現在這個新的小皇帝身上?

現在還說不清楚,左辰總覺得這事恐怕沒準。

處理完幽州的事情得儘快調查調查京都了。

“我念想裡關於京都的事情大概也就這麼多了。先生還想了解更多的話……可以去豫州找靖王,他對這件事情比我上心,手頭說不準大料。”

左辰點頭。

喝茶,房間當中一時間沒了別的聲音。

李繼在思考了一小會之後,忽然開口道:

“道長打算何時啓程去北方?”

“明日一早就走。”

“這樣啊。”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我之前經歷過一件事情,和這場大霧有些關係,也和胡文有些關係,不知道道長想不想聽。”

左辰聞言,稍作思考:

“威王是指胡文體內的狐仙血統嗎?”

李繼手掌微微顫抖一下,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邊的茶杯,茶杯傾倒,茶水也順着茶杯當中流了出來,灑到了桌子上。

沒顧得上擦拭桌子,李繼目中流淌出一絲驚訝:

“先生何時發現的?”

“我第一次瞧見胡文時,瞧見他身上帶着些獨特炁息,像是狐狸,當時正處於大密林之中,周遭滿是狐仙,便以爲是自己看錯了。時值前段時間船上起霧時,我才發現這霧氣是青丘仙所爲,又和胡文聽到的細碎怪調有着說不清道名的關係,當時便有些猜想了。

“確認的話,還得是今天白天時,威王你自己嘀咕的那一句話時。”

在聽到了左辰的解釋之後,李繼嘆道:“先生果然厲害。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確實和胡文有些關係,也希望先生答應我一件事情。”

“請講。”

“這事情可莫要告訴胡文小子,他性格執拗,表面上雖然不說,假如他真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怕不是會難受好一段時間。”

“我心裡有數。”

在聽到左辰這麼說之後,李繼纔開始介紹起來胡文的事情:

“我剛和老柳平定的從京都來的惡鬼,打算回北部堡壘。抄近道,隊伍走到大密林裡這條路。路途正走到一半忽然升起了一場大霧,把我們困在了林子裡。我有個副官不小心在大霧裡呆的時間長了,直接睡了過去,抽了好幾個巴掌才醒。

“幸虧老柳道行高深,用妙法劈開了一條長路,供我們前進。順着這大霧向前,我們找到了一個湖泊。

“那湖泊什麼樣子我已經想不起來,只覺得寧靜,四周都生着樹。

“湖泊的正中間,有一顆寶靈玉。那寶靈玉正中間,則是蜷縮着一個白毛小狐狸。”

“那是胡文?”左辰問。

“那是胡文。”李繼點頭,“柳仙用火融開了白玉,把那小狐狸從裡面放了出來。結果那小狐狸見了空氣之後眨眼時間就變成了個嬰兒,放聲大哭。

“他脖子上纏着個長命鎖,上面雕字‘文家’,我就單獨取了取了一個字,叫他胡文。

“現今之所以和您說這事,主要還是這外面起了大霧,和我們在大密林中看到的霧幾乎一模一樣,也能讓人入夢。只不過當年那場霧氣並不濃,僅僅只靠着老柳的手段也能應付的了,現今這場夢太大,大的足夠吞沒大梁。”

李繼總算是講完了自己的話。

環繞着大霧的結晶……

青丘仙的大夢之術……

由虛化實,和胡文一直都能聽到的,來自極北的小調……

左辰腦中已經有了一些想法,還沒有證據,只能藏於心中。

怪不得狐妮的小傢伙那麼喜歡胡文,恐怕她那小鼻子是嗅出來了胡文原本的血脈。

左辰沒猜錯的話,胡文應當是比較純粹的青丘仙一脈,他現在化爲人形應當並非是變化之術,而是自出生之基就已經截然不同。

正事聊完了,左辰就和李繼閒談了一會雜事,起身便打算告辭,前去休息。

正待離開大廳,左辰忽得有所感,微微側耳。

飄蕩在他耳邊那若有若無的怪誕小調在這一刻變得清晰了起來。

似乎從正北方離着堡壘越來越近。

……

正在牀榻上呼呼大睡的胡文眉頭慢慢凝了起來。

他已經進入了夢鄉,睡的很沉。

趴在他身邊睡覺的狐妮就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猛然驚醒,從牀上直起了腰板,左右環顧一圈之後,直接跑到了胡文的臉上,伸出自己的兩個小獸爪,就啪啪的抽胡文的臉:

“醒醒!郎君!醒醒!”

胡文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依舊沒有任何清醒過來的痕跡。

小狐狸又扇了好幾個巴掌,胡文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便急得直掉眼淚,急匆匆地從牀上跳了下去,打算去找左辰救自己親愛的郎君。

可她纔剛從大院當中跑出來,目光就被北方吸引了過去。

她看到了如同海浪一般的巨大雲層,正朝着堡壘的方向壓來。

就像是……

天傾斜下來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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