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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說最狠的話有最軟的心

第73章 說最狠的話有最軟的心

在時老夫人眼裡,不看親情,只看價值。

誰有價值,便看重誰。

時安夏無情地扯開這層遮羞布。

時老夫人震驚地看着孫女兒,拼命搖頭,“不,不是這樣的!祖母不是這樣的人……”

時安夏輕聲問,“祖母,您知道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不等時老夫人回答,她便自問自答道,“祖母,您太勢力了。能左右您決定的,只有利益。”

時老夫人默了。這一點,她無法否認。

但這個世上,誰不是趨利避害?她沒有錯。

時安夏娓娓的聲音,在冰冷的馬車裡顯得平靜森涼,“爲什麼祖母您就不信我能讓侯府變得好起來?我說過要辦族學,要發展各項產業,讓侯府前程似錦。您曾經也是相信過我的啊!爲什麼一個溫泉莊子就能讓您對我母親圖窮匕現?一個虛無縹緲的晉王妃頭銜,就能讓您亂了方寸,不再信我?”

時老夫人也在想,爲什麼當時就昏了頭,會信了溫慧儀的鬼話?

“祖母,您用心想想,您覺得就時安柔那樣的,真能成爲晉王妃?是晉王眼瞎,還是皇上眼瞎?”時安夏毫不留情滅了她的幻想,“出身,學識,見識,謀略……您覺得她有哪一樣可以出挑到讓晉王看中,非她不娶?”

時老夫人:“……”是我眼瞎吧!

“就連昨晚我將她親孃一網打盡的時候,她都從頭到尾躲着不現身,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這樣的擔當,祖母您是憑什麼把寶押在她身上?”

這一提醒,時老夫人方想起來,昨夜時安柔是真的連個泡都沒冒過。

剎那間,毫無鬥志,心灰意冷,“錯了,是老身錯了。”

她盼着侯府前途光明,卻每一步的選擇都是錯誤。

而那時剛重生的時安夏已經說服自己,放過年邁的祖母。

看在祖母一心向着侯府的份上,看在她是她的親祖母份上,看在前世她也曾爲自己嘔心瀝血謀劃的份上,時安夏原本願意放過祖母的。

可祖母終究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在母親與祖母撕破臉後,時安夏相信,長此下去,就算溫姨娘不動手殺了母親,祖母一樣會起殺心。

因爲祖母需要動用母親的嫁妝。

母親不給,那就只能死。

時安夏目光變得沉鬱幽深,甚至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傲慢,“今日母親已經把掌家權交給了大伯母。從此,建安侯府的世子是大伯父,執掌侯府中饋的是大伯母。建安侯府也勢必會如祖母所願,前程似錦,一片坦途。但這一切,都將與祖母您無關了。”

時老夫人只覺一口腥甜衝向喉嚨。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時老夫人也忽然想明白,自己爲何會放棄唐氏母女,而轉去賭時安柔。

因爲時成逸!

因爲她內心裡最害怕的,其實不是侯府沒落,而是怕爵位落入時成逸手中。

而如今,她最害怕的終成事實。

時老夫人眸裡劃過一抹痛苦之色,“唐楚君心念着時成逸,可夏兒,你別忘記你的親生父親是我兒時成軒!”

時安夏幽幽涼薄道,“若非您當初使下作手段害我母親,我現在的親生父親就應該是大伯父了。不如祖母您告訴我,當年是您先找上朱氏,還是朱氏先找上您的?”

朱氏就是護國公府現在的當家主母,也是唐楚君的繼母。

時安夏一直不太明白,當年時成逸的條件不算太好,母親就算嫁給大伯父也只是個繼室而已。

況且上頭還壓着個時老夫人,大房根本沒有出頭之日,爲什麼朱氏竟肯跟時老夫人聯手害她母親?

“是朱氏找的老身,”時老夫人蔫慼慼,“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知道國公府嫡女看上了時成逸?”

“那您知道朱氏爲什麼要找您嗎?”時安夏十分好奇,這也是她送這一趟的目的。

時老夫人點點頭,“朱氏有個侄女死了丈夫,從滄州來京探親,看上了時成逸。誰知你母親也中意時成逸,所以……”

這麼一說,時安夏就明白了。

朱氏爲了成全侄女,所以算計了母親。結果最後,大伯父還是沒有看上……時安夏這一刻腦中閃過電光火石。

“所以那個女人就發瘋一樣咬着大伯父不放,污他名聲,四處散播流言。”時安夏恍然大悟,“想必當年祖母參與了不少暗算大伯父的齷齪事吧?”

時老夫人目光躲閃着,沉默已是最好的答案。

時安夏卻笑了,“拆人姻緣者,折損壽元最少十年起。祖母,您要保重啊,不然您可能就看不到侯府光芒四射那一刻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時安夏下了馬車,紅色披風被獵獵寒風吹得飛揚起來。

後面跟着兩輛馬車。

一輛馬車上是北茴幾個丫環。另一輛則坐着時雲起和陳淵。

時安夏上了馬車,浩蕩回府。

而時老夫人方纔發現,時安夏坐過的位置上放着三百兩銀票。

她私庫鑰匙昨晚就交出去了。

一個犯錯的罪人,去長鬆佛堂吃齋自省而已。她沒有資格把自己的嫁妝私庫帶走。

沒有誰想過她以後過得好不好,就連她的兒子時成軒也只是到門口來送一送。

卻是她最恨的孫女兒,先是幫她求情,後是給她送銀票。

每一樣,都是實打實的生存之本。

孫女兒說着最狠的話,卻有一顆最軟的心。

起初時老夫人還能抿着嘴脣,強迫自己硬着心腸不去想孫女兒的好。

可暮色徹底暗下後,她滿眼風霜,不由老淚縱橫。

如果當初沒有換了孫兒該多好?如果當初選擇一直相信孫女兒該多好?

要不是她苦苦相逼,唐楚君看在兒女的面上,也不會跟她撕破臉皮的啊!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悔恨如毒蛇一般咬噬着她的心……除夕如此淒涼,終於走到了孑然一身的地步。

建安侯府的除夕年夜飯,在福容堂進行,比往年更熱鬧。

裡裡外外,張燈結綵,煥然一新。

於素君因着二房派了不少婆子丫環過來幫忙,接手後倒也不至於手忙腳亂,處處安排得井井有條。

這可是新當家主母主持的第一頓飯,且是年夜飯呢。

老侯爺神采奕奕坐在上首。

昨夜得了聖上表揚他教子有方,便如枯木逢春活過來了。今日雖得知老妻遠走,卻也沒有絲毫傷感之意。

這時便有門房丫環一路歡喜喊起來,“回來了回來了!咱們大小姐和大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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