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如今更憂心的是另一件事。
剛纔看了大伯的信,讓她生出一種濃重的危機和宿命感。
以她對晉王蕭晟的瞭解,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關注到她。
萬一這狗男人哪根筋不對,真把她看上眼了,到宮裡一請旨來個指婚,那她這輩子不就完了?
在別人眼裡,聖旨、指婚什麼的非常神聖。
但在她看來,隨便一道聖旨就能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真就是君王一念之間的玩意。
她厭煩極了,這輩子她必須活得瀟瀟灑灑,隨心所欲,誰也別想對她的人生指手劃腳。
是以時安夏決定暫時不動溫泉的念頭,讓時安柔自己折騰去。最好時安柔爭氣點,能憑此引起蕭晟的注意,爾後嫁入晉王府。
管她是側妃也好,侍妾也好,都是時安柔自己的造化。
至於這侯府,她得先讓大伯襲爵。只要大伯將侯府牢牢抓在手裡,侯府就不可能成爲時安柔的後盾。
一個沒有家族助力的女子,就算是王妃,也不可能過得多好。
唐楚君不知道時安夏的曲折心思,但不妨礙她無條件支持女兒的任何決定。
總之女兒說幹什麼就幹什麼,她連原因都懶得多問。
女兒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經過這些天,她完全看懂了一個事實,跟着女兒走絕不會錯。
女兒說暫時不搞溫泉,那就不搞,反正她也不缺銀子。
女兒提議,咱們先專心炒莊子吧。
唐楚君立刻答應,“好,你去安排。”然後叫鍾嬤嬤拿來一個盒子,裡面全是銀票,塞到女兒手中,“都拿去用。”
時安夏推拒,“女兒自己有銀子。”
“你的先存着。”唐楚君不由分說將銀票帶盒子又塞到女兒手中。
時安夏發現,母親變化很大。
不止容顏越來越豔麗,就連行事作風都利落許多。
不似以前那種憂鬱又猶豫的性子,倒莫名有了幾分大舅母的風儀。
接下來的幾天,在時安夏的運作之下,傳說有富賈在其中拱火,莊子的價格飆升了好幾倍。
時安柔焦頭爛額,生怕時安夏再坐地起價。
好在時安夏十分講誠信,派了南雁來問她,一千八百兩那個莊子還要嗎?
時安柔這次沒有猶豫,一咬牙,“要。”
南雁笑嘻嘻的,歡喜得很,“奴婢這就去回我們姑娘,今日去官府蓋印吧。”
時安柔心在滴血,腦袋似千斤重,沉沉點頭,“好。”
但同時,也真正鬆了口氣。
現在她可以完全肯定,重生的只有她一個,獨一無二!
溫姨娘把一千八百兩銀子交到時安柔手裡的時候,心也在滴血。
這是她和她兩個兄弟的全部家當了。
她的兄長溫宗偉、弟弟溫宗浩都在侯府的鋪子裡當掌櫃,這些年積攢了不少銀子。
在得知雁行山上有溫泉,又得知後續晉王也會參與進來的消息,溫家兩兄弟孤注一擲還挪了不少鋪子裡的銀子,才堪堪湊齊這一千八百兩。
此時溫姨娘看着女兒的目光,已經不是曾經那種毫不在意,而是彷彿傾注了一生的期望,“柔兒啊,你那夢一定要真,一定要是真真兒的啊!娘和你的舅舅們,就指望跟着你享福了。”
其實這話近幾天已經被溫姨娘車軲轆似的來回說了無數遍。
時安柔從最初的不安,到現在完全是麻木的狀態,“知道了,娘!您和舅舅就等着享福吧。這夢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而且我已經成功預言過哥哥的死期,您心裡最清楚。”
溫姨娘帶了些小心翼翼,“清楚,娘心裡都清楚。娘相信你啊,柔兒……”
時安柔從來沒見過她娘用這種態度和她說話,心裡諸多感慨,不由自主放軟了語氣,“娘,咱們花大價錢買下這個莊子意義十分重大。”
這些話也是早就說過,只是再說一遍加深印象而已。
畢竟氣氛都烘托到這個份上了,總要再畫一遍大餅,“我會用這個莊子去找晉王殿下投誠,只有咱們先花了錢,才能說服晉王殿下參與進來,把所有莊子都收齊。到時把那片莊子的爛房子一推,修建一個巨大又華麗的莊子,再把溫泉一引,就有數不盡的銀子,花都花不完。”
這話再次取悅和安撫了溫姨娘,彷彿下一刻她就能看到女兒成爲晉王妃似的,手上有銀子,身份高貴,還有誰會看不起她們娘倆?
有哪個不長眼的,會說她掌家丟了侯府的臉面嗎?又還有誰會認爲,她天生長相和穿戴就只是個姨娘呢?
你們現在看不起我,以後我就是你們高攀不起的存在。母女倆此刻悲喜相通,都做着同樣的美夢。
到了傍晚,時安夏成功把一個不值錢的破莊子高價轉手給了時安柔。
時安夏現在只有一個感覺,銀子真好賺啊。
她盤腿坐在軟榻上打着算盤,但覺算盤珠子嘩啦嘩啦響得好聽極了。
就重生回來這麼點時間,她竟然賺了三千二百三十兩銀子。去掉其中一些必要開銷,和給官爺們吃茶的小錢兒,最少最少都賺了三千兩銀子。
這麼一算,哪裡需要母親出錢補貼侯府開族學,就她到處薅的羊毛就夠了。
但這榮光必須妥妥算在她母親頭上纔好,時安夏美滋滋地想。
莊子以一千八百兩賣掉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傳到了常山伯世子爺耳朵裡。
其實這也不是秘密,宋世子本就是官場中人,總有幾個消息靈通點的酒肉朋友。
這麼跟他一說,炸了!
當晚宋世子喝得醉醺醺回去,又把熟睡中的時婉珍拖出來暴打一頓。
其實自他從官府裡出來,就三天兩頭打她。
時婉珍腫着臉哭求,“世子爺,別打了,別打了!”
“不打?”宋世光看見她就窩火,“莊子!那莊子賣了一千八百兩!你乾的好事!不打你要上房揭瓦!”
時婉珍一下就明白了,又是那莊子惹的禍。
頭幾天,溫氏母女來找她問莊子,她就感覺要壞事。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那破莊子能賣一千八百兩!是真不明白啊,這麼多年沒動靜,怎麼她一脫手,那莊子就值錢了?
時婉珍抱着腦袋,哭得傷心,“我也是爲了把你救出來!家裡沒銀子了,爹孃都不管你,難道我眼睜睜看着你被判杖殺嗎?”
這會子莫名有些後悔,若是杖殺了這男人,她是不是就不會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