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彈劃破天幕的場景相當的壯美。
但是,在這份難得的壯美之中,卻是蘊藏着驚人的殺機。
一枚火箭彈直衝曾國藩所乘的平底沙船而來。
“大人小心,賊兵的火箭射過來了!”
曾國藩身邊的護衛看到了這一幕,慌張之下,一把將曾國藩和胡林翼推下船去。
緊接着,幾名護衛也是爭相跳船逃生。
曾國藩是會游泳的,但由於事發突然,落水的瞬間沒能反應過來,連續嗆了好幾口水,不斷的撲騰着。
若非身旁的護衛援手及時,曾國藩可能就已經沉底。
就在曾國藩被護衛救助的同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爆炸聲。
火箭彈命中曾國藩的座艦,然後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衝擊波擴散開來,在江面上形成一道道波瀾,曾國藩等人被浪頭打翻,在江水裡連着翻了好幾個跟頭,又嗆了好幾口水。
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硝煙味,待曾國藩被人從江水裡撈起時,他整個人已經暈死了過去。
腦後的辮子披散開來,溼漉漉的頭髮緊貼在曾國藩的臉上脖子上,看起來像只惡鬼。
“撤!”
“快撤,我們儘快撤離戰場!”
曾國葆將自己的船劃了過來。
在將人撈上船之後,曾國葆指揮幾名護衛划着小船飛速沿着江流,向洞庭湖方向逃去,準備趁亂逃離戰場。
至於說戰場上的戰局怎麼辦?
曾國葆實在是顧不得那麼許多。
昏迷中的曾國藩緊閉的眼睛睜開一條小縫,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見自己所在的船隻正在飛速逃離戰場,他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又重新閉上眼睛,裝起了昏迷。
嗯,只要他曾國藩昏過去了,那這一仗就不能算他不戰而逃!!
……
另一邊,陳玉成在讓人一口氣釋放了數百枚火箭彈之後,也是大聲喝道。
“弟兄們,清妖已入我軍埋伏,深陷死地,殺清妖了!”
他一邊大喊,一邊拔出自己的佩刀,親自帶隊向着戰場上被忽如其來的火箭彈炸懵,然後亂做一團的清軍步騎殺去。
呼喊聲中,唐軍上下士氣如虹,發起衝鋒。
“殺!殺清妖!”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殺清妖,分田地了!”
“……”
唐軍士卒舉着上了刺刀的火槍,向着混亂的清軍發起刺刀衝鋒。
在雙方交兵的瞬間,唐軍士卒舉槍就射。
近距離的貼臉射擊下,幾乎是一打一個準。
清軍前排的士卒如同割麥子一般,嘩啦啦的倒下去一片。
旋即,便是一枚枚手榴彈被投擲了過來。
爆炸聲中,清軍的陣列中開出一團團死亡之花。
隨即,在唐軍士卒的刺刀衝鋒下,清軍如同一窩蜂般一鬨而散,開始崩潰,逃跑。
根本不是唐軍的一合之敵!
甚至是根本沒有同唐軍作戰的勇氣,面對唐軍的刺刀衝鋒,唐軍明明還沒有衝過來,清軍便已經軟了腳。
在唐軍衝鋒下,有的清軍絕望之下,甚至開始爭相往身後的湘江裡跳,企圖藉此逃生。
清廷的湖南提督鮑起鮑大聲疾呼,想要組織部隊反擊。
“頂住!都頂住!”
“擅退者死!!”
“……”
但是,他的大聲疾呼對於清軍上下來說卻並沒有太大的約束力。
仗打到如今這個地步,各自逃命纔是正經,至於說大清怎麼辦?
榮華富貴的時候八旗優先,現在該賣命了想起我們綠營來了?
老子可去你媽的吧!
包羆帶着自己手底下的一隊百來名清軍埋頭逃跑。
爲了逃命,他帶頭砍死了幾名想要督戰的鎮標,順帶殺了好幾個擋路的同袍。
但跑着跑着,寬闊的湘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面前奔騰的江水,包羆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
這尼瑪的,他不會游泳啊。
江水這麼急,他要是跳下去還能有活?
站在江岸邊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鬥爭。
忽然,包羆的餘光看到了不遠處的長沙協副將清德也在逃跑。
一雙不大的眼睛陡然綻放出了亮光,包羆扯着嗓子喊道。
“弟兄們,滿清無道,欺我漢人。”
“我等也是漢家兒郎,豈能坐視不理,今日我等便臨陣倒戈,棄暗投明,活捉了那長沙協副將清德,取其首級,也做一回英雄好漢。”
“弟兄們,隨我上,殺清妖了!”
語罷,包羆猛地一刀割掉了自己腦後的豬尾巴,大喝一聲,帶人向着長沙協副將清德殺去。
他打定了主意想要投降唐軍,在投降前想要拿清德來做自己投降大唐的投名狀!
他身後的一衆清軍見此,完全沒有猶豫,紛紛有樣學樣的割了腦後的辮子,跟着自家都司向着清德殺去。
這些剛剛面對唐軍時只知道倉皇逃竄,連拔刀都不敢的清軍士兵,辮子一割,再面對以往的袍澤時,卻是忽變得異常勇猛起來。
一羣人如同虎入羊羣般,殺向了清德所在的方向。
清德一看有一支清軍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殺來,以爲是來了援兵。
但很快,他便發現這支所謂的援兵非但沒有辮子,還在砍殺自己人。
瞬間他便反應了過來,憤怒的大吼道。
“逆賊!逆賊!”
“這些該死的逆賊竟敢反我大清!”
“快來人啊,給本將先剿了這些叛徒。”
“本將治不了唐賊,還治不了你們?”
說話間,他急召自己的親兵前來護衛,並準備反擊剿滅包羆所率的這支叛徒。
但令他感到錯愕的是,自己還真就治不了這支叛賊。
清德的親兵在戰場上被包羆所率的一羣普通大頭兵給打的節節敗退,完全不是對手。
很快,包羆一羣人便一路殺至了清德面前。
包羆猛地一個衝鋒,砍死了兩個清德的親兵,然後將手中染血的刀子押在了清德的脖子上,將清德生擒。
一腳將清德踹倒在地,命人上前將其五花大綁起來,包羆站在清德面前趾高氣昂的說道。
“狗韃子,落爺爺手上了吧?”
“今日爺爺就要拿你這韃子的腦袋,給爺爺的弟兄們換一場榮華富貴!”
但他們纔剛將清德生擒沒多長時間,後續追殺的唐軍便趕了上來。
一隊僅有二三十人的唐軍殺至。
只見,原本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包羆等人瞬間軟了下來。
包羆命手下看好自己的俘虜,高舉雙手,一張大臉笑的和花兒一樣,十分諂媚的開口呼喊道。
“軍爺別開槍,小人降了!”
“小人長沙協下轄都司包羆,今率衆陣前反正,生擒清妖長沙協副將清德歸降,還望軍爺納之!”
前倨後恭,對比可謂相當的明顯!
爲首的唐軍排長趙河聞言,臉上是明顯的錯愕。
清妖竟主動降了?
那這豈不是說自己到手的功勞沒了?
可受限於唐軍軍法軍紀的嚴明,趙河最終還是沒敢做出爲了搶功,就坑殺陣前反正的清軍的事情來。
準備要先將人控制住,然後再將事情上報,請上頭的將軍們做決定。
……
眼見隊伍遇襲,清軍的騎兵也是開始躁動。
塔齊布見此,果斷下令騎兵突圍。
昨日一戰,塔齊布身受重傷,在撤離長沙時,本來曾國藩是準備讓塔齊布和自己一起坐船走的。
但卻被塔齊布給拒絕了。
他雖受傷,但還沒到連馬都不能騎的地步,再加上騎兵也不能沒人管。
所以,塔齊布堅持拖着傷體繼續指揮清軍騎兵。
但清軍騎兵纔剛有動作,便見唐軍騎兵呼嘯着殺入戰場,迎面兜住了想要突圍的清軍騎兵。
下一瞬間,噼裡啪啦的火槍射擊聲響徹戰場。
聽到這密集的槍聲的瞬間,塔齊布的身體便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一張大臉瞬間發白,白的嚇人。
說句實在的,他被唐軍騎兵給打出心理陰影了!
“撤!快撤,全力突圍!”
塔齊布扯着嗓子大喊,然後縱馬飛奔。
只是,他身上的傷勢卻是還未恢復,走馬或許還行,可一但奔馬,顛簸起來,他的傷勢大概率會復發。
跑着跑着,塔齊布腰腹部的傷口再度裂開了,鮮血汩汩涌出。
一滴滴鮮血浸透了甲衣,淌了胯下的戰馬一身,然後順着馬鐙一滴滴的低落。
隨着失血越來越多,塔齊布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視線也是在不斷的波動跳躍。
忽的,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塔齊布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將軍!將軍!!”
“快來人啊,將軍墜馬了……”
塔齊布昏迷前,耳中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呼喊。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親兵在呼救。
……
天亮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湘勇選擇向唐軍投降。
而唐軍在招納湘勇的同時,也是對着空虛的長沙城發起了進攻了。
僅僅只用了一次衝鋒,連一槍一炮都沒放,唐軍便成功拿下了被曾國藩、駱秉章等人苦心經營了許久的長沙堅城。
飄揚在長沙城上的清字大旗被降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面赤紅如血的唐字大旗。
大旗招展,在湘江方向吹來的江風的吹拂下,獵獵飄揚。
向長沙內外的所有人宣告,長沙易手了!
李奕並沒有貿然進入長沙城,而是繼續留在長沙城外,等待唐軍整編戰俘,以及肅清長沙城內的秩序。
在確定長沙安全之前,他是不會冒然進城的。
很快,秀峰山那邊也傳來了捷報。
唐軍的秀峰山伏擊戰大獲全勝。
唐軍前後生擒清廷湖南巡撫駱秉章,湖南提督鮑起鮑,長沙協副將清德,以及塔齊布,彭玉麟,楊嶽斌等湘勇中的重要人物。
雖讓曾國藩僥倖走脫,但長沙之戰唐軍所取得的戰果,卻依舊能稱得上一句輝煌。
此戰之後,湘軍算是被李奕給掐死在萌芽之中了。
畢竟,我大清連湖南都丟了,又哪裡來的湘軍呢?
值得一提的是,清軍的長沙協副將清德並非是被唐軍俘虜的,而是被一名陣前反正的清軍都司給帶人生擒的。
對此,李奕頗爲驚異,特意下令召見那個陣前反正的清軍都司。
不爲別的,千金市馬骨罷了。
李奕要通過對這名綠營都司的禮遇和重用,鼓勵更多的清軍將領將來在戰場上有樣學樣的陣前反正。
沒多長時間,包羆便被帶到了李奕面前。
見到李奕,包羆噗通一聲跪下,一邊磕頭一邊拍馬屁道。
“罪將清妖長沙協都司包羆,拜見王上。”
“王上千秋萬歲,洪福齊天,罪將仰慕已久,今幡然醒悟,特來投靠,還望王上恩准。”
李奕垂眸看着眼前這個雖剪了辮子,但依舊一身清軍綠營軍官打扮的漢子,十分溫和的說道。
“哈哈,快快請起!”
“將軍能棄暗投明,陣前倒戈,率衆來投,孤不甚欣喜,既然來投,那便是自家兄弟。”
“以後在孤面前,不必如此拘泥於虛禮,平白顯得見外。”
說話間,李奕親自上手將包羆攙扶了起來。
包羆被李奕攙扶起來,心下也是感動。
不爲別的,只是因爲李奕對他的態度。
身爲橫跨數省的一方勢力之主,李奕這種折節下交的態度對於包羆這樣地位低下的中低層軍官來說,是頗爲受用的。
要知道,以前可從來沒有上位者用如此態度對待過他們。
更重要的是,李奕這種態度,說明他的投效被接受了。
這讓他懸了許久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裡。
李奕同包羆交談了一陣,爲了表彰他倒戈一擊的功勞,李奕特意破格給了他一個團長的職缺。
只不過要求他先去廣州的講武堂軍校學習如何帶兵。
等他完成軍校的學習任務,一個滿編團的兵員和武備大唐很快就可以給他湊齊。
再該給底下人賞賜的時候,李奕從來不會吝嗇。
目送包羆離去,李奕準備去繼續處理軍務,杜順前來稟報。
“王上,太平天國遣使來訪。”
“現正在我軍大營外求見!”
李奕聞言,臉上的表情一動,詢問道。
“太平天國遣使來訪?來的是那邊的人?”
“洪秀全還是石達開?”
杜順聞言,開口稟報道。
“回王上的話,是江寧那邊的人。”
李奕聞言忍不住蹙眉,但還是點頭說道。
“將人帶過來吧!”
他倒是想要看看,洪秀全和楊秀清遣使來見他究竟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