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賢基和趙瑜銘兩人均是神色大變,跟着李鴻章往另一段城牆跑去。
他們在到達相應位置之後,擡眼往城外望去,只見福濟正被幾名賊兵簇擁着,站在城外衝着廬州城大聲呼喊。
“弟兄們,大唐王師殺來了,廬州守不住了,大家都降了吧!”
“我這個滿人都降了,你們這些漢人還犟什麼呢?你們又不是八旗,爲了八旗的江山把自己的命搭進去真的值得嗎?”
“都投降吧,大唐天兵一定會善待大家的!”
福濟扯着嗓子大聲喊,聲嘶力竭。
雖然離的不算近,但廬州城牆上的清軍士兵卻也是能聽得清福濟在喊什麼。
聽着福濟的喊話,清軍士卒們紛紛臉色變幻。
因爲,福濟的話實在是說到他們的心坎裡了。
是啊,就連福濟這個旗人出身的安徽巡撫都降了,他們這些漢人大頭兵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堅守廬州?
豁出自己的性命來保衛八旗的江山,真的值得嗎?
城外的福濟繼續扯着嗓子大喊道。
“呂大人,趙大人可在城頭?”
“聽我一句勸,都降了吧,大唐的王上求賢若渴,只要諸位肯降,將來絕對缺不了高官厚祿……”
“識時務者爲俊傑啊!”
城頭的呂賢基和趙瑜銘等人也是面色不斷變化。
不得不承認,就連他們都被福濟給說的心動了。
“呂大人,福濟如此作爲,廬州只怕是不可守了,我等該如何是好?”
趙瑜銘有些慌亂的說道。
隨着福濟在城外勸降,廬州守軍的軍心開始明顯動盪。
那些守城的兵士看向他們幾人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
說不準正在盤算着拿了他們,去向大唐投降請賞的事情。
呂賢基聞言,下意識打量了一眼四周。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李李鴻章便開口說道。
“大人,不若投降吧。”
“廬州守不住了,安徽只怕也要淪陷,我等乃是安徽籍,宗族親眷,身家性命皆在安徽境內,我們即便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宗族親眷考慮不是?”
“這個時候可不能猶豫,行事當果斷纔是!”
李鴻章這個人對大清其實也就那樣。
忠心肯定是有的。
否則的話,他爲了組織安徽團練不至於打算毀家紓難。
但死忠卻也不至於。
否則的話,現如今他也不會眼見事不可爲,乾脆決定投了。
嗯,要知道,歷史上的東南互保可就是老李頭牽頭搞出來的。
要說搞出東南互保,關鍵時刻背刺慈禧的老李頭對大清有多忠心,那就是搞笑了。
而他李鴻章之所以打算毀家紓難練團練,說白了就只是想要往上爬。
既然現在大清這邊事不可爲,李鴻章便決定要換一個賽道試試。
沒準就成了呢?
反正他想要的也只是往上爬,至於說究竟是在大唐還是大清,那是無所謂的。
呂賢基聞言,剛想要呵斥李鴻章大膽,轉頭便看到了一旁的趙瑜銘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趙瑜銘雖然是安徽布政使,算得上是大權在握,但獻城投降這種事情,卻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夠說了算的。
如果能夠得到呂賢基的支持,自然是再好不過。
更遠處,那些守城兵丁也是將目光看了過來。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的態度展露無疑。
你呂大人要是不降,那我們可就要拿你當投名狀了。
呂賢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唐軍來襲,廬州危若累卵。”
“我等做父母官的,豈能坐視廬州百姓橫遭兵禍?爲了廬州百姓,這獻城而降的壞名聲,我等背了也無妨。”
呂賢基不是城外那個沒皮沒臉的福濟,他還是要臉的。
他雖然投降,但卻嘴硬的表示自己這不是貪生怕死,不是貪圖榮華富貴。
而是爲了廬州百姓考慮。
一旁的趙瑜銘也是頗爲認同的點頭說道。
“是啊,爲了廬州百姓,我等做父母官的哪怕背上些非議也無妨。”
雖然他們平常時候貪污腐敗,徇私枉法,但在今天,在這個時候,他們可都是一心一意爲廬州百姓考慮的父母官。
還有就是,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投降獻城,那他就是爲了自己的一己私名,要陷廬州百姓於不顧。
呂賢基和趙瑜銘等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爲了廬州百姓而殺之了!
其餘幾名官員聞言,也是紛紛開口附和,表示爲了廬州百姓,他們願意背此罵名。
呂賢基深吸一口氣,轉頭對一旁的李鴻章說道。
“漸甫,你這便代表我和趙大人出城一趟,去同城外的唐軍商議投降獻城的事宜。”
“告訴城外的唐軍,除非他們答應入城之後保持軍紀,善待我廬州百姓,否則,本官寧願與城同殉,也不會向他們投降。”
李鴻章聞言,當即面帶喜色的點頭道。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李鴻章知道,這是呂賢基在給他露臉的機會。
否則的話,像是這種商議投降事宜,沒有風險且能積攢資歷的機會,可沒那麼容易到他手上。
……
安慶城外!
重炮的轟鳴聲響起,唐軍的攻城部隊在火炮和火箭彈的掩護下完成登陸。
向着安慶城衝去!
轟!轟轟!
接連幾發炮彈射去,安慶的城牆上被實心炮彈砸出一個個坑洞。
就連城門樓子也是在炮火集火之下被轟塌。
在火炮的掩護下,唐軍的攻城部隊開始向着安慶城牆發起了攻勢。
“殺啊!”
“殺清妖,分田地。”
“大唐萬歲,王上萬歲!”
“……”
整個安慶城外,到處都是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李奕正舉着望遠鏡觀戰,遠處跑來了一名通信兵。
通信兵飛奔至李奕面前,開口說道。
“報!”
“啓稟王上,江北廬州急報。”
“廬州大捷,我軍成功攻克了安徽重鎮廬州,俘獲清軍若干……”
李奕聞言,臉上的表情先是錯愕,旋即便是欣喜。
自從咸豐元年太平軍主力東征之後,安徽一省的省府便被咸豐從安慶改爲了廬州。
並且,廬州還是當前清廷在安徽的後勤重地,幾乎整個安徽各府的糧草都是先匯聚到廬州,再向安慶等地進行轉運的。
若張樂行他們能在此刻成功攻取廬州,那對大唐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
別的不敢說,最起碼大唐東征戰事發動時,不用擔心江北的清軍來襲擾唐軍糧道了。
從通信兵手上接過戰報,李奕翻閱了起來,只是他的臉色開始逐漸變的古怪。
因爲在這封戰報中,張樂行和陳承瑢他們對廬州之戰的描繪很是簡略。
【滿人出身的安徽巡撫福濟戰端未開便棄城而走,出城後被唐軍生擒,爲了保命,果斷出面替唐軍招降廬州,隨後,廬州歸降。】
李奕有些咋舌,這福濟還真尼瑪是個人才啊!
他原本還以爲張樂行他們要打廬州這座堅城,得付出不少流血犧牲。
不成想,這仗竟打的這般兒戲。
老祖宗那句話真沒毛病,還真就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除此之外,令李奕還有些驚喜的便是,他在這次廬州歸降的投降官員名單中,看到了一個他頗爲熟悉的名字。
李鴻章!
嘖嘖,有意思!
沒想到就連李鴻章都歸降了大唐。
合上戰報,李奕開口說道。
“傳令下去,立即讓銓敘司和軍法司派人前往廬州,對廬州之戰中的我軍各部進行議功。”
“並儘快兌付賞賜!”
此次戰事還在進行之中,李奕便派人前去準備議功,其實算是破格行事。
原因無他,張樂行他們畢竟是新降,且這次打下廬州還是他們第一次爲大唐作戰立下功勞。
何唐軍其餘各部比起來,他們對大唐朝廷是否會保質保量的兌付功勞的信任度還不是很足。
這種情況下,不管是爲了安捻軍衆將的心,還是增加他們繼續爲大唐做事的積極性,功勞都得儘快兌付。
破格便破格,不能讓人久等。
語罷,李奕又接着吩咐道。
“除此之外,再給廬州方面傳令,讓陳承瑢,張樂行他們將廬州之戰投降的清廷官員送到孤這裡來。”
李奕之所以這樣做,目的主要有兩個。
一是爲了拿福濟這個主動歸降大唐的滿人封疆大吏作政治宣傳,爲接下來大唐發動東征戰事爭取先手。
畢竟,就連滿人都降了,漢人還打什麼?
只要江南的清軍之中,有十分之一的人生出這樣的想法,那接下來大唐的東征戰事都會好打許多。
勝率可以憑空增加幾成!
二則是李奕想見一見李鴻章,見一見這個清末名臣,見一見這個號稱東方俾斯麥的傢伙究竟有多大能耐。
嗯,李奕的集郵癖又犯了。
李奕話音落下,他身邊的通信兵抱拳離去,傳達李奕的命令去了。
而與此同時,伴隨着一陣轟隆隆的巨響聲,安慶城牆上被炸出一個缺口。
唐軍的攻城部隊順着缺口,浩浩蕩蕩的王安慶城內衝去。
不一會兒,安慶城頭的清軍旗幟便被降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面面赤色的唐字大旗。
大旗迎風獵獵,紅色的旗面彷彿被鮮血染紅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