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超在領取裝備之後,當即便帶人離開了嶽州,向着武昌府的方向挺進。
他們一個連的兵力四散而出,行在主力大軍前方,承擔起了爲大軍探路,以及偵察沿途清軍動向的任務。
這個任務雖然危險,但卻勝在容易立功。
光是基礎功勳就是按照普通部隊的兩倍來計算的,如果在前出偵察的過程中能夠有所發現,功勳那更是大把大把的。
以鮑超的戰俘出身,之所以能被提拔的這麼快,除去因爲上官李世賢看好他之外,更多的便是因爲他是偵察兵,做的都是偵察任務,很容易積累功勳晉升。
一行人沿着長江前進,人手被分散開來負責偵察,只有到了晚上,鮑超纔會讓人手集中起來,對情報進行彙總。
時間迅速流逝,唐軍從嶽州出發,一路沿着長江,向着武昌府治江夏的方向挺進。
隨着距離江夏城越來越近,清軍開始着手準備阻擊唐軍攻勢。
鮑超等人所負責的偵察任務所需面臨的壓力,自然也是越來越大。
任務難度越來越大,危險係數越來越高,這些前出至敵後偵察的偵察兵開始和清軍的哨探頻繁遭遇。
即便他們佔據着武器裝備方面的優勢,可傷亡也是無可避免的開始出現。
夕陽西下,星月漸漸升起。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清冷的月光將一處山坳照的透亮,鮑超等貓在山坳中休整。
傷兵們正在戰友的幫助下包紮傷口,換藥。
其餘衆人則是一邊啃着上面最新配發的壓縮乾糧,一邊相互對着消息。
說句實在的,壓縮乾糧的味道其實不算好,甚至有點奇怪。
但由於其高油高鹽高糖,熱量爆炸,飽腹感極強,且方便攜帶的特性,卻是十分適合用作軍用口糧。
尤其是鮑超他們這種需要深入敵後偵察,不方便埋鍋造飯的偵察部隊。
“連長,我軍東南方向二十里範圍內並無清軍活動蹤跡。”
“東北方面的幾片林子也都已經探查過了,一切正常。”
“王莊,李家臺方向也是一切正常。”
聽着衆人的彙報,鮑超微微點頭。
他用力吞嚥下嘴裡的壓縮乾糧,有些噎住了,連忙拿水順了順,這纔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當前清軍的主力應該是駐紮在飲馬鎮一帶。”
“但我等偵察兵彙報情報不能用應該的字眼,必須得確定無誤才行。”
雖然現在唐軍高層做決策時,不可能因爲一支偵察兵的一面之詞就莽撞行事,而是會對所有的偵察部隊彙總起來的情報進行相互印證,最終纔會做決定。
可謂是穩妥的很!
但是,鮑超做事還是想着要嚴謹一些。
李世賢對他這般看重,他不能坑老領導不是?
就在這時候,遠處急忙跑來一名頭盔上綁着草葉的唐軍偵察兵。
“連……連長,我又遇到清妖了!”
鮑超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一肅整個人都變得精神了許多,開口詢問道。
“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妖在哪裡?又有多少人?”
偵察兵聞言,連着喘了好幾口粗氣,這才調勻了呼吸,開口說道。
“回連長的話,我是在東面三十里處的小孤山外遇到的清軍。”
“這部清軍行事很謹慎,沒立營盤,也沒埋鍋造飯,且還在駐地四周佈置了不少哨探,我沒能摸進去詳細查看,也沒辦法確定清軍的具體人數。”
一般而言,偵察兵想要判斷敵軍的具體數量,如果不能摸到附近抵近觀察。
那就只能是通過觀察敵軍的營地規模,帳篷數量,亦或是生火做飯時產生的炊煙數量來進行判斷。
可現在清軍那邊卻是未立營寨,未生火做飯,且還抵近偵察還摸不上去。
所以,他是真沒辦法判斷。
鮑超聞言,臉上的神情瞬間一肅。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從懷中取出一份地圖,就着清冷的月光看了起來。
很快,他便在地圖上找到了小孤山的位置。
小孤山位於飲馬鎮東方,之間相距不過五六里路。
清軍若是打算用小孤山和飲馬鎮互爲犄角,抵禦唐軍攻勢,那他們非但不應該不立營寨,反而是應該建立修營盤,立硬寨,準備迎擊唐軍。
但他們卻是沒有。
反而是藏兵於小孤山,不露蹤跡。
這擺明了是想要埋伏唐軍一手。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深吸一口氣,鮑超開口說道。
“傳令給弟兄們,緊急集合,出發小孤山,偵察清妖動向。”
鮑超意識到了清軍可能是想埋伏唐軍。
但比起就這麼將消息上報來,鮑超更想得到準確情報之後,再行上報。
到時候,非但他們所能獲得的功勞更大!
而軍中在得到詳細情報之後,此戰獲勝的可能性也將更大。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鮑超親自帶人去小孤山偵察一下,都是一件利大於弊的事情。
而所謂的弊,不過也就是鮑超等人得冒點險而已。
可要是連這點險都不敢冒,那還當什麼兵?上什麼戰場?
衆人聞言,當即應命。
一羣人簡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武器裝備,然後悄然向着小孤山的方向潛行而去。
黑夜中,唐軍士卒那一身黑的制服相當的不起眼,十分適合潛行。
在黑夜中摸索潛行了半夜,他們這才抵達了小孤山外圍。
鮑超從懷中掏出一支西洋懷錶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多。
以鮑超的收入,當然是買不起懷錶這種舶來品的。
這支懷錶是鮑超升職連長時,李世賢送給他的禮物。
鮑超自從得了這件禮物,便一直帶在身上,甚是寶貴。
靠在一棵大樹上,鮑超打開腰間的水壺給自己灌了一口。
砸吧砸吧嘴,鮑超說道。
“前方就是小孤山,大家都小心些,注意清軍的暗哨。”
“別讓清妖發現我等蹤跡。”
語罷,鮑超一揮手,帶人向着小孤山方向而去。
密林中,一名名唐軍偵察兵潛藏身形,藉着樹木的掩護交替向前,摸向了清軍的駐地。
一名清軍暗哨蜷着身子,藏在一叢灌木中,警示着四周。
但不知何時,他竟自己睡了過去,淺淺的呼嚕聲響起。
忽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將其從睡夢中驚醒。
但是,還不等其恢復清醒,便覺後心一痛。
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見一把三棱刺刀從他的後心扎入,前胸刺出,然後還攪動了幾下。
血淋淋的刀尖上還掛着些碎肉……
他想要尖叫,嘴巴卻是已經被人捂住,根本就叫不出聲,眼神中的神采正在迅速消散。
幾道黑影從他身邊走過,腳步聲不斷響起,但他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鮑超將自己的三棱刺刀從這名清軍暗哨的身體中拔出,甩了甩血跡,然後揮手示意衆人繼續向前。
他們不斷趁着夜色,摸掉一個個清軍的明哨暗哨,一路推進至了清軍的駐地外。
鮑超趴在一處草叢中,目光看向遠處的清軍駐地。
他發現,果然如之前那名士兵彙報所言。
清軍並沒有紮營,兵士們三三兩兩的捲縮在避風處躺着休息。
唯有少數的軍官能有頂帳篷住。
黑夜的山坳之中,除去帳篷內的燭火,只有巡邏隊手中的火把閃爍着些許亮光。
……
軍帳內,幾名清軍將領正在喝酒。
“要我說,我們與其在這小孤山設伏,不如去增援飲馬鎮。”
“一但飲馬鎮失守,即便我們在小孤山能設伏成功,也阻擋不住唐賊推進至江夏城的步伐。”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小孤山到江夏城之間可謂是一馬平川,完全無險可守。
武昌總兵薛方誌灌了一口烈酒,從桌子上撕了一隻雞腿塞到自己嘴裡,一邊咀嚼燒雞,一邊滿是吐槽的說道。
唐軍要打江西,自然是沿着長江用兵。
但從湖南到江西用兵,湖北的武昌府卻是首當其衝。
面對來勢洶洶的唐軍,武昌府的清軍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斃。
荊州將軍官文,湖北巡撫方誌靖,湖北提督趙勇忠等急調兵力增援武昌。
並於江夏布防,準備迎擊來犯之唐軍。
飲馬鎮,就是清軍佈置在江夏城外的第一道防線。
湖北提督趙忠勇抿了一口杯中酒水,砸吧砸吧嘴,然後說道。
“好了,薛總兵少些牢騷吧。”
“這是荊州將軍的安排,我等難道還能抗命不成?”
另一邊黃州府城防營參將閔同光也是開口說道。
“喝酒,喝酒,別想那麼多。”
“我等當兵的,只管聽令行事就是,至於說其他的,自有那些老爺們考慮。”
閔同光現在算是想開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對得起朝廷給自己發的俸祿就行。
至於說別的?
自己又不是大清皇帝,琢磨那麼多幹嘛!
活一天算一天,就這麼混着唄!
當然了,他之所以這麼想,更多的還是因爲對天下局勢的悲觀!
唐軍要打來了,自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得兵敗治罪,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
現在的清軍中,懷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
現如今,大清在南方的局勢實在是太危險了。
危險到他們幾乎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可能!
所有心中都只剩下一個想法。
那就是,大廈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