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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風暴(中)

第311章 風暴(中)

第311章 風暴(中)

就在龍華嘴的戰鬥如火如荼的進行之際,一份報告出現在了冢本的辦公桌上。

是一份刑事案件勘查報告,來源是法租界巡捕房。

報告上的屍體,名叫肖怡曼。

看完報告,冢本望向一旁候着的王擎漢:“王桑,你怎麼看?”

報告是王擎漢送來的。

王擎漢猶豫了下才說:“課長,我……我覺得這件事蹊蹺。”

“蹊蹺,怎麼個蹊蹺法?”

“我覺得芳子小姐的媚眼……拋給了瞎子。”

冢本神色不善的看着王擎漢:“王桑,你在說什麼?”

王擎漢深呼吸一口氣,道:“我覺得肖怡曼被抓,是被波及了。”

“抵抗分子真正的目標,是宮燁。”

冢本神色凝重,聞言不語。

許久後,他道:

“王桑,這只是你的猜測。”

“課長,我覺得在家屬中找‘婦好’,本就是無稽之談!是芳子小姐胡思亂想的結果!”

“我們上次的猜測可能纔是正確的,真正的‘婦好’,極有可能是詐死的汪……”

“王桑,”冢本打斷王擎漢的話:“這件事到此爲止!”

王擎漢忙道:

“是。”

冢本緩和語氣,問:“曾墨怡有動靜嗎?”

“沒有。”王擎漢看了眼冢本,問:“課長,要不要把她抓起來……”

“暫時不用!”冢本嘆息道:“抓了一個明鏡,前來說情問話的人絡繹不絕,再抓了曾墨怡,就更麻煩了。”

王擎漢應了句是。

冢本正要交代,電話鈴卻急促的響起了起來,冢本拿起電話,隨着電話那頭的彙報,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黑,最後更是怒斥:

“李主任,我不要聽損失!我要結果!我要結果伱明白嗎?76號都是飯桶嗎?幾百個人難道就對不到二十人的代表團無能爲力嗎?”

“李主任,三天,三天內我要看到滿意的結果!否則……你這個主任……”

一旁的王擎漢露出一抹喜意——一定是李力行的人在公共租界吃癟了!

早就猜到了,張世豪敢對川田下手,怎麼可能毫無準備?

冢本此時掛斷了電話,神色陰沉的說道:

“果然是張世豪準備的陷阱!你們76號的人昨天才進行監控,今早就被反殺了!幾十號人,只活下來十個!”

“太囂張了!”王擎漢同仇敵愾的說道。

“哼!李力行不能給我帶來好消息,我相信石井君一定能帶來好消息!”

冢本說到這神色倒是變得激動起來,他自信這一次自己身爲黃雀,一定會讓張世豪大吃一驚!

“課長您還另有高招?”

“高招?哈哈,不算太高,不過這一次……”冢本矜持的正要自誇,電話鈴又開始搗亂。

冢本接起電話:

“我是冢本清司。”

“冢本君,我是川島芳子——肖怡曼出事了。”

“我知道,芳子小姐請節哀。”

電話那頭的川島芳子沉默了一番後,道:“冢本君,最近特高課有沒有其他行動?”

“芳子小姐何出此言?”

“我懷疑我找錯了方向。”川島芳子道:“張世豪習慣將自己真正的目的藏在另一個幌子之下。”

“我覺得我們查婦好的事,並沒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他卻在公共租界刺殺了石井君——他一定有別的目的!”

川島芳子說得很肯定。

冢本心道:此女對張世豪還真是瞭若指掌啊!

“芳子小姐說得沒錯,張世豪確實有別的算計,不過這一次嘛,他要喝我的洗腳水了!”

冢本很是得意的開始說起了圍繞着假鈔團隊和機器之間的較量,最後更是自信的說道:

“這一次有許忠義和季雲卿爲我趟雷,我坐收漁翁之利,定能讓軍統折戟沉沙!”

電話那頭的川島芳子急眼了,跟死了親爹似的,焦急的喊道:“冢本君,這是個陰謀!”

“陰謀?怎麼可能!”冢本自信的道:“張世豪能動用的力量,一半在公共租界等我,一半在龍華嘴——他頂多算計到許忠義和季雲卿!當絕對的力量碾壓而下的時候,再精妙的陰謀也是笑話!”

“兩個中隊的帝國勇士,他哪裡去找四五百人來針對?”

“芳子小姐,軍統的游擊隊(忠義救國軍)已經撤離了,他即便想佈局,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也是冢本再三琢磨後得出的結論,所以他一改往日的“烏龜”精神,果然的當起了黃雀。

川島芳子沉聲道:“共產黨游擊隊!”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張世豪和共產黨一起布的局呢?”

冢本愣住了。

他始終沒有將兩方聯盟的可能性考慮進去。

“軍統怎麼可能和……”

“冢本君,你別忘了上次的暴動,正是共黨和軍統攜手而爲!”

川島芳子勸道:“冢本君,停止吧!趁現在還沒有徹底的入局。”

冢本最後一絲的僥倖被這盆冷水澆滅。

他看了眼時間——10:32。

過去半個小時了?

冢本尖聲道:

“快快聯繫石井大尉!”

“快聯繫啊!”

……

冢本想要讓石井立刻撤離,並安排人去接應石井手裡的兩個中隊。

但……

晚了!

張浩親自帶領的游擊隊出手了!

石井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將全部的人手都壓在了進攻中,想要一口氣將眼前的一百多名抵抗分子一鍋端掉。

畢竟不是大規模的會戰,幾百人的戰鬥,人數佔優的情況下,石井自認爲這是絕對的優勢,何必留預備隊呢?

但這樣的行爲,如果遇到後面還藏着一名獵人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的後面爲什麼就不能有個獵人?

當張浩帶領着四百餘名游擊隊員出手後,正好將進攻的日軍夾在了中間。

作戰最忌諱的被夾擊,偏偏石井帶領的部隊就遇到了這種情況,最慘的是戰鬥一開始,石井手裡的輕重機槍、迫擊炮火力就被游擊隊的火箭筒給端掉了。

宮恕是張安平的好學生,也學了張安平留一手的習慣——配屬給他的突擊隊,宮恕一直捏在手裡不曾使用。

當日軍被前後夾擊撤離無望後,便寄希望於一口氣沖垮眼前這幫烏合之衆的防線,然後回身頂住來自游擊隊的捅腚。

宮恕也是能沉得住氣,一直沒有讓突擊隊暴露,即便日軍衝到了百米的時候,他都沒有動用。

現在,日軍孤注一擲的要衝擊他的防線,在日軍衝到眼皮子底下的時候,宮恕終於不再將殺手鐗藏着,一聲令下,二十多支衝鋒槍的強大火力同時爆發——一羣狙擊手轉職的準特種兵,近距離下用衝鋒槍射擊打鬼子,這可比打靶爽多了。

一時間日軍一茬茬的被收割。

衝擊徹底的失敗!

接下來的戰鬥便沒什麼好說的,失去重火力的支撐,在前後夾擊下,再英勇的鬼子,也難逃覆沒的結局——要知道他們連防禦的陣地都沒法修!

更何況地下黨的淞滬游擊隊,雖然名爲游擊隊,但武器配置可不比國軍的德械師強,無數次的勝利下,他們的戰鬥能力、戰鬥意志,比德械師更強!

僅僅二十分鐘,兩個中隊的鬼子便被全殲——此役甚至出現了11個戰俘!

……

冢本絕望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讓他這般絕望的原因自然是一封電報,來自石井的玉碎電報。

“張!世!豪!”

千防萬防,抱定心思當烏龜的冢本,憤怒的咆哮起來。

他都這般的小心了,沒想到最終還是一腳踏進了張世豪的圈套,兩個中隊三百多人全都交代了。

一旁的王擎漢嚇得不敢吭氣。

張世豪,張世豪啊!

“王擎漢!立刻去76號糾集你的人手!”

“來人,立刻集合特高課行動力量!”

冢本憤怒的吼道:“隨我去公共租界!”

冢本這麼做,一來是憤怒,二來是不得不做——兩個中隊覆沒,如果他不能交出一份其他的成績,他這個沒捂熱的課長位置,可能……又他媽得換人了。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孤注一擲!

……

季雲卿此時此刻,正聽着小曲唱着歌。

好日子要來了,他季雲卿,也能像古代的鉅富一樣,印錢啦!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印錢更暴利的生意麼?

“賞!”

心情大好的季雲卿,大手一揮,打賞起了正在賣力演唱小曲的戲子。

手下會意的撒出了一把錢,迎來了表演者激動賣力的感謝。

看着跪謝的表演者,季雲卿很是開心——他就喜歡這種人上人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有人突然喊道:

“季老賊!”

“混賬!”季雲卿大怒,他青幫新晉大亨,有人敢叫他老賊?

剛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這般作死,卻不料才轉頭,就看見不遠處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在那千分之一秒內,季雲卿決定用大亨的氣勢來懾服這……

砰砰砰

槍聲比他的思緒更快。

季雲卿愕然的看着身上的血洞,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馬上要印錢了啊……

季雲卿就這麼倒了下去,幾個貼身的保鏢也沒有逃過來自槍手的“送行”,短短三秒鐘便被全滅。

兩名槍手避開混亂的人羣,走到了倒地的季雲卿面前,毫不猶豫的又補了兩槍後,將一張紙條扔到了季雲卿的屍體上。

紙條上寫着:

爲虎作倀,賣國害民,殺無赦!

落款:燕雙鷹。

……

許忠義倒是沒有哼着小曲。

坐在車裡的他,此時的內心戲有點多:

老張啊老張,做你的學生,風險係數有點高啊!

老張啊老張,你要是真把我弄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同車的顧雨菲疑惑道:

“忠義,你好像很緊張?”

“緊張?怎麼可能?”許忠義自然是斷然否決。

“不對,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你……”顧雨菲心細,自然不信許忠義的否決,但追問的話卻被許忠義賤兮兮的打斷:

“我好不容易能和你一道坐車,有點緊張那是正常的事對不對?”

顧雨菲不信——她知道許忠義早已不是在培訓班時候那個墊底的差生了,不死心的還要追問,許忠義卻向她使了個眼色,顧雨菲這才轉移話題。

說話間兩人抵達了公司,顧雨菲要下車卻被許忠義悄無聲息的一把拉住,隨後許忠義佯裝淡定的下車。

才下車,就有槍手果斷的掏槍朝許忠義射擊,早有準備的許忠義趕緊躲到了車門後面,用顧雨菲從未見過的敏捷身上直接鑽進了車內,順勢還一腳勾住了車門。

槍手朝汽車射擊,但防彈的汽車卻擋住了憤怒的子彈,司機這時候慌忙的發動了汽車跑路,再加上許忠義公司中的衛隊已經衝了過來,槍手這才作罷,撇下一張紙條就鑽進了混亂的人羣。

許忠義被“嚇壞”了,好半天都不敢下車,直到汽車被他的心腹們團團包圍,他才戰戰兢兢的下車。

顧雨菲早就看傻了——這還是那個培訓班打架墊底的許忠義麼?

就剛纔那一手,自己的表哥,怕是都差兩分吧!

一羣手下護送着許忠義進了公司,紛紛問候:

“忠爺,您沒事吧?”

許忠義蒼白着臉表示沒事,然後“才”記起車裡還有個正在追的女朋友,趕忙讓人去保護。

這時候有人將紙條送來了。

勾結日寇,罪不容赦,該殺!

落款:燕雙鷹。

“來人,來人!給我安排人手,快給我安排保鏢!”

許忠義慌里慌張的大喊。

許忠義演戲的時候,僞裝過的槍手已經安然撤離到了安全屋,他將全套的僞裝卸下後,露出了齊思遠那張臉。

“這傢伙,這次嚇懵了吧!”

“哼,讓你禍害我表妹!”

“讓你以前總跟我拌嘴!”

“哼哼!”

齊思遠嘴裡嘀咕着,悠然的躺下休息起來。

【老師,任務完成了!】

……

梅斯平收到了三個噩耗。

1、龍華嘴全軍覆沒,連日本人都丟了兩個中隊。

2、青幫大亨季雲卿死了。

3、許忠義遭遇刺殺,僥倖躲過了死劫。

龍華嘴那邊的變故,遠超梅斯平的想象,自以爲是獵人的他,沒想到原來自己只不過是蟬,而季雲卿的死和許忠義的被刺殺,也讓梅斯平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張世豪的眼皮子底下。

至於被冢本利用這件事,反而不重要。

做賊心虛的他,立刻意識到了危險。

跑!趕緊跑!

他撇下了身邊的人,僞裝後離開了房間——他要去香港,上海這地方不能呆了。

但梅斯平不知道的是,他的僞裝,在有心人眼裡,跟裸奔沒有任何區別。

看着梅斯平匆匆上了船,暗中盯梢的人立刻將情報上報。

……

張安平一直在接收好消息。

全殲了許、季“聯軍”;

全殲日軍兩個中隊;

季雲卿被殺;

許忠義……刺殺失敗。

但他等的並不是這個——雖然因爲他的反應及時,意外的全殲了兩個日軍中隊。

終於,好消息來了。

“區長,‘鹿’跑了!用的是金蟬脫殼。”

“是個聰明人,還知道金蟬脫殼。”張安平輕笑了起來,殺季雲卿、刺殺許忠義,就是要敲山震虎,就是要讓梅斯平意識到危險!

果然,這傢伙上當了!

“可以收網了,不要走漏消息!”

“是!”

收網,收的不是梅斯平,而是梅斯平身邊的人——張安平需要一條暗線盯着梅斯平,關鍵時候從梅斯平手裡拿一份證據!

這也是他爲什麼要敲山震虎的原因。

梅斯平從來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背後的汪系——張安平需要確鑿的證據。

手下離開,張安平看了眼窗外的晴空,自語道:

“醞釀了這麼久,來的只是一場中雨……”

“這未免有些太無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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