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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第262章 早晚被取代(二更求支持)

262.第262章 早晚被取代(二更求支持)

內閣首輔萬安府宅。

次輔劉吉和禮部尚書周洪謨,攜手登門拜訪。

在皇帝基本不過問政務,不開朝議,甚至朝中事務都荒怠的情況下,這種碰頭會是內閣完成一些私下密謀和處置朝政的常用手段。

從成化朝開始,內閣職權逐漸增大,對於六部和地方事務的干涉日漸增多。

到了現在,很多無法在內閣值房完成的事情,都會在這種私下場合裡商定,並付諸實施。

“祐之,你的意思是說,以後做事,要逐漸往太子那邊傾斜了?”

萬安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劉吉,不知對方爲何有此提議。

內閣中,劉吉素以奸邪狡詐以及陰狠毒辣而著稱,他對待政敵也極爲老練,往往逮住弱點窮追猛打,然後一擊斃命。

劉吉提醒道:“萬老,難道最近您沒聽說一些風聞?陛下或是……已重病在身。”

萬安年已七十,對外號稱老邁,但他人老心不老,做的事相當“超前”,且非常喜歡鑽研房幃之術,以獻媚和攀附手段高超而著稱。

“別胡言亂語。”

萬安急忙斥責。

一旁的周洪謨則低下頭,面有迴避之色。

萬安見劉吉直視自己,絲毫也沒有改口的意思,當下也變得認真起來,鄭重問道:“你們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劉吉將目光轉向周洪謨。

周洪謨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是這樣的,先前在下與太醫院的人有過一段深入交流,方纔得知陛下最近半年來一直都在用藥,且很多症狀都與故去的萬貴妃相似……或許陛下的病有所遷延,但很難癒合。”

“那就是說……”

萬安話只說了一半,似在等別人補充。

劉吉點點頭,補充道:“換作以前,陛下絕對不會讓太子於文華殿視事,但現在……連司禮監覃公公對太子都多有逢迎,此乃我親眼所見……

“先前錦衣衛指揮使朱驥犯事,太子只是隨口一提,覃昌似就有意從輕發落,本以爲會罰俸三月,結果最終才罰俸一個月了事。”

萬安皺眉問道:“太子莫非想收攬錦衣衛?”

“倒也未必能如此說。”

劉吉分析道,“不過看樣子,太子背後似有能人相助……否則先前與樑芳的爭鬥中,太子又怎能處處壓一頭,讓樑芳現在都緩不過氣來?”

“嗯……”

萬安陷入沉思中。

周洪謨也適時道:“陛下突然調太子妃之父張巒爲鴻臚寺卿,似也有要爲太子鋪路的意思……

“還聽說李孜省曾在家宴請張巒,特意請了東宮講官倪嶽和鴻臚少卿齊章作陪,有意爲張巒爲官掃清障礙。”

萬安頷首道:“這風向是有些不對勁。”

劉吉續道:“先前陛下曾多番提及易儲之事,雖多爲隨口抱怨或暗示,但傾向不言而喻。可最近這段時間,你們是否聞聽過陛下有易儲的言辭?”

“唉!”

萬安嘆息道:“如今連聖上的面都見不着,咱上哪兒聞聽去?”

“但……你們難道沒發現嗎?朝中如今也再沒人提易儲了。”

劉吉鄭重其事地道,“萬貴妃故去或是個重大轉折點,太子好像一夕間就得了聖眷,咱這會兒若是再不掉頭,只怕真有事發生時會來不及。”

萬安突然笑了起來:“那個張來瞻,老夫見過,倒是個有趣之人,咱多結交一下也無妨。”

劉吉聞言不由苦笑,我們說的是一回事嗎?

我跟你說太子馬上要上位,你卻跟我說你想要跟張巒深交?

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可好?

劉吉道:“在朱驥的問題上,我還無意中幫了太子一把,告訴朱驥是太子暗中幫他渡過難關。如果遇到關鍵事情,或許朱驥也知道該如何把握風向。”

“嘿,你事倒是挺多的……”

萬安顯然不是那種高水平的首輔,攪渾水他最有能耐,但他卻很不喜歡別人揹着他搞一些小動作。

劉吉嘆道:“這也是爲咱們的將來做一些鋪墊,不至於事發時茫然無措!”

萬安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態:“老夫已年邁不堪,平日就不太想理會朝中事務,現在也最好別找我……你要巴結太子,在東宮宣講時多跟太子親近便是,還可找機會跟太子身邊近臣往來,覃吉和蔣琮都深得太子信任。剩下的……不必我多說了吧?”

“您……”

劉吉皺眉。

我好心好意爲咱倆的未來着想,你居然想當甩手掌櫃?

“還有旁的事嗎?先前我說過的,對於河南和山東地方官員的任用,可都給安置妥當了?他們中很多可都是咱的門生,這次來京也給了不少孝敬,你們那邊沒少收吧?”萬安問道。

劉吉看了眼周洪謨,隨即提醒:“這事可不好明着說。”

“嘿,這有啥?收了銀子不辦事那才叫沒品!最近那位李道長對吏部事過問得不多,聽說都是靠那個吏部右侍郎徐瓊在辦理,你們得想個辦法把他招攬過來。”萬安指點道。

“徐瓊此人……在儒臣中名聲不佳。”

劉吉不太想跟徐瓊走得太近。

萬安嗤之以鼻:“裝什麼裝?能給咱辦事就行,什麼名聲佳不佳的,你在外的名聲就一定好麼?不知道朝中人是如何議論你的?若太子將來真的起勢,別到時候第一個下去的人就是你。”

“……”

劉吉瞬間無語。

他怔怔地看着萬安,好似在問,我本將心向明月,一心幫你萬閣老做事,結果那個最想我下去的就是你萬某人吧?

萬安嘀咕道:“好了好了,這兩天我還要跟萬國舅談風月,沒工夫搭理朝堂瑣事,能自己處置就別來找我的麻煩。”說完還擺了擺手,意思是你們可以走了,我可不想送你們出門。

劉吉只能灰溜溜離開,甚至周洪謨離開都比他晚,因爲周洪謨跟萬安有着鄉黨的交情,這是劉吉羨慕不得的。

“若太子真上位,看看誰先下去!自以爲是首輔,佔據高位,卻不知如今被外邊罵得最多最狠的那個人是誰。哼,早晚你的位置是我的。”

走出萬府大門,劉吉回頭看了看萬家的門楣,隨即揚長而去。

……

……

樑芳府宅。

這兩天樑芳一直在等皇帝嘉獎自己獻話本有功,誰知時間流逝始終不見回信,就在他以爲李孜省放了自己鴿子時,這天韋泰親自登門,將他那些話本一併送回。

“樑公公,以前覺得你挺會辦事的,怎現在做事都這般毛躁了呢?”

韋泰說話時帶着幾分輕蔑,意思是你樑芳也有今天?

樑芳茫然地問道:“此話怎講?”

韋泰揶揄道:“見別人獻話本有功,你也依樣畫葫蘆敬獻?你也不想想,陛下看了話本是因何纔會嘉獎於他?”

樑芳一時被問懵了。

太子獻話本被皇帝嘉獎,難道是因爲皇帝覺得他孝順?

或者說太子比較會媚上?

“韋公公,你不會是想說,陛下現在已無易儲之心,讓我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樑芳近乎是咬牙切齒道。

“我說的是太子的事嗎?怎麼好賴話都聽不懂?”

韋泰氣急質問。

“你……”

樑芳一時語塞。

韋泰道:“我說的乃是太子的岳父張鴻臚,他靠獻話本而得官職,如今也算朝中一號人物,您難道不是隨着張鴻臚的腳步去獻的話本?難道只是在模仿東宮?”

樑芳聽了心情更加糟糕。

如果這事只是張巒做的,哪怕張巒是太子的岳父,他也不會覺得如何。但問題是張巒此舉分明是在替太子邀寵,他一想起來心裡就很不爽,非要邯鄲學步不可。

“你到底想說啥?”

樑芳不耐煩地道。

別人敬畏的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東廠廠公,內官二號人物,我樑某人可不怵,誰是內官的當家人還兩說呢。

韋泰湊過去低聲提醒:“難道不是因爲陛下看了話本,心情舒暢,病情大爲緩解,所以才……”

“嗯!?”

樑芳不由皺眉。

“我聽說,那位張鴻臚可是個名醫,連痘瘡這等頑疾他都能治,如今各地名醫都想登門拜訪,向他求教醫學上的事情。這會兒他升鴻臚寺卿,你卻還不知是爲何?呵呵……”

韋泰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這下樑芳終於明白過來,驚訝地問道:“你是說,陛下這是準備留張巒在身邊,等以後關鍵時候爲陛下診病,接替太醫院那些草包?”

韋泰聽了有些驚愕:“樑公公何故對太醫院的人有如此大的偏見。”

“呸,那羣慫貨、草包、庸醫!要不是他們,萬娘娘也不至於早早便駕鶴西去……若萬娘娘健在,何至於讓那些無能之輩在陛下跟前蹦躂?”

樑芳惡狠狠地道。

韋泰這才知曉,樑芳看似跟太醫院的人走得近,卻原來早因萬貴妃之死恨上太醫院那羣人了。

韋泰笑道:“要不……樑公公跟那位張鴻臚多走動走動?”

“韋公公,你怕是不知咱家的立場吧?”

樑芳一副桀驁不馴的口吻,恨聲道,“咱家就算跟張鴻臚和解,也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獻媚邀寵,更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幫到太子。”

“哦,樑公公不會是想說,你打算讓陛下的計劃落空?不讓張鴻臚去給陛下……診病?”韋泰用看熱鬧的口吻問道。

“我可沒這麼說,你少在這裡誣陷人。”

樑芳當然不能承認。

但他就是這意思。

韋泰笑道:“言盡於此,陛下讓我把樑公公獻上去的話本全都給你帶了過來,還說今後用心做事,不要老想着投機取巧。陛下對你這個老人還是很寬厚的,可不要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也是陛下所講?”

樑芳冷冷問道。

“呵呵……”

韋泰繼續冷笑以對,隨即起身道:“還有一件事,太子最近在文華殿視事,表現得非常好,連陛下都讚賞有加。樑公公,你可明白背後情由?”

樑芳聽了更加惱火。

太子一邊聽政,一邊得到皇帝讚賞,那就說明距離太子理政之日已爲期不遠。

到那時,再談什麼易儲,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樑芳距離徹底失勢,只有一線之隔。

……

……

樑芳見過韋泰後,馬上把韋興叫來,將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韋興聽了非常訝異:“陛下竟是因那張來瞻會治病,才委命其鴻臚寺卿之職?聽起來好像很玄乎……”

“本來咱家也疑惑,但韋泰此言算是說到我心坎兒裡去了……仔細想來,他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並不是無的放矢。”

樑芳分析道,“這倒也是陛下的性格,不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只做到有備無患,一切盡在掌控即可。”

韋興道:“那張來瞻又是幫太子進獻話本,又在朝爲官,實在太過危險了。不如……把他給咔嚓了?”

樑芳破口大罵:“人家可是正四品的鴻臚寺卿,你說殺就殺?早幹嘛去了?”

韋興悻悻然不知該如何應答。

“如今他身處這位置,想扳倒可不容易,陛下還等着他關鍵時候頂上來,等着他出手治病救人。除非是……”

樑芳開始各種暗示。

韋興略一琢磨,問道:“您的意思是說,只要陛下覺得他不會治病,就是個走江湖的神棍,是否就……不會再搭理他了?”

“嗯。”

樑芳點頭。

好似在說,你總算明白了其中訣竅,我沒白栽培你。

但韋興臉色迅即就變得難看起來,大概是在問,這事該怎麼解決?

樑芳道:“咱家分明記得,張家似乎跟彭閣老的兒子有過節?”

“的確有這麼回事。”韋興道。

“那事情就簡單了,讓姓彭的去辦,一定要把事情鬧大,最好鬧得京城人盡皆知,但也別讓人覺得跟咱家有關係……一定要讓姓張的身敗名裂,引發世人恥笑,杏林中人皆羞於與之爲伍。事情不要牽扯到旁人,也不要顯得與太子有多大關聯,咱一步步來!”

韋興眼前一亮,笑道:“明白了,讓太子吃個啞巴虧,他以爲有人能幫到他,但其實獠牙先被咱給拔除了。妙啊。”

樑芳道:“事不宜遲,如今陛下染病在身,我等不得不及早發力。哼,難怪這會兒太子開始逐漸顯露鋒芒,原來是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彰顯自己……我們一定不能再給其任何機會了。”

先前樑芳在對待易儲這件事上,顯得不慌不忙,但隨着他意識到皇帝身體堪虞,甚至很可能命不久矣時,便開始抓緊時間執行自己的計劃,尤其是趁着手上還有點權力和影響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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