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討好型人格(三更求票)
久歷宮廷的覃吉畢竟是隻老狐狸,心突然又猛地揪了起來。
太后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在試探太子?
大考啊!
太子,你可一定要撐住,回答最好不要出現任何偏差。
朱祐樘不假思索地回道:“外間給孫兒寫的信上附有一首詩。”
周太后再問:“你回信了嗎?”
“回了兩封。”
朱祐樘直言不諱,“孫兒覺得,那人既是寫信來與我探討詩詞,不回信好像不怎麼禮貌,再加上她似乎並無惡意,所以孫兒就……”
周太后笑着寬慰:“你是堂堂太子,大明的儲君,看起來身份似乎很尊貴,但其實也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誰說太子就不能與人通信了?
“如果是跟一些朝臣通信,商量如何打理朝事,那伱確實有必要徵詢你父皇的意思,但若只是寫信談論一些風花雪月,詩詞歌賦,難道你父皇知道了還會怪責你不成?”
朱祐樘低下頭,有些怯弱地回道:“可是……孫兒始終覺得,不該自作主張。”
覃吉急忙解釋:“太后娘娘,此事要怪就怪奴婢,那封信乃是由欽天監的人送來,當時……”
“好了。”
周太后適時打斷覃吉的話,冷聲喝斥,“哀家跟太子說事情的時候,不想聽他人廢話。你立刻閉嘴,到旁邊站着可好?”
覃吉一聽,立即灰溜溜退到大殿角落,看向朱佑樘的眼神彷彿在說,太子殿下,下面只能靠您一個人來應付了。
周太后再度笑望朱祐樘,問道:“太子,你有沒有把那個與你寫信之人,當成生平紅顏知己啊?”
“啊?”
朱祐樘不無驚訝地道,“孫兒暫時沒想那麼多。至於紅顏知己嘛……”
他很想問,紅顏知己是什麼?
我只是想跟那個人寫信,跟她探討詩詞,想跟她說說宮外的風景,想與她一起去看海棠花開,還想跟她坐下來喝茶聊天,甚至是一起讀書寫字……至於什麼紅顏知己,我沒學過,也沒人跟我講啊。
聖賢書上有關於紅顏知己的註釋嗎?
我怎麼不知道?
周太后似乎很滿意孫子坦誠的態度,點點頭:“沒有就好,不要被那些瑣事分神,選太子妃,是靠你的直覺來做決定,無需顧慮太多!
“哦對了,剛纔三女,從左到右,你看上哪個了?”
以周太后的意思,我孫兒選妃,不能被李孜省玩弄於股掌之間。
所以我也不會貿然告訴孫子,到底哪個纔是與你通信之人,不要輕易受外人左右,遵照你內心選擇便可。
“她們……”
朱祐樘內心那叫一個煎熬。
他很想問,皇祖母,到底哪個纔是寫字條之人?
您告訴我,我直接選她不就行了麼?
搞這麼複雜做什麼?
可他也聽明白了老太太的暗示,擺明是故意吊他的胃口,不想對他言明。
周太后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不由慢慢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難道是說,你沒有中意三女中任何一個?”
“不是。”
朱祐樘搖頭道,“她們看起來都很好,只是……只是孫兒不知該如何選擇……要不由皇祖母您給做主吧。”
朱祐樘前半生過得太過壓抑,宮裡沒人能幫到他,掛名的太子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參加宮廷活動,只是掛個皇太子的名頭作幌子,平常他壓根兒就沒有自主做決定的資格,所以眼下週太后稍微一逼迫,他就想撂挑子不幹了。
“這樣不好。”
周太后還以爲逼一逼孫子,就能讓孫子性格變得剛強起來,果斷做出抉擇,現在她才知道,要改變一個人真的非常困難。
“那行,也別一個個問話了,乾脆把她們全都叫出來,列成一排,一次性問個清楚……乖孫,你看可好啊?”
周太后一邊顯得很不耐煩,一邊卻又好像很尊重太子的意見。
朱祐樘這才稍微放心,點頭道:“一切依皇祖母的意思辦吧。”
……
……
張玗、王氏和宋氏三女,各自從後殿出來,整齊站到了周太后和朱祐樘面前。
而殿門口韋泰和陳貴,聽到動靜,也不由探頭往裡邊望,顯然他們也都想知道,誰會成爲太子妃……
畢竟這個幸運的女人,將來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爲大明的皇后,變成這座巍峨皇宮的女主人。
宮裡邊做事的,誰不想見證潛在的女主人的誕生?
三女立定。
張玗此時內心有些失望,因爲她腦海裡浮現的是孫伯堅和覃雲的身影,眼前稍顯怯弱的少年郎,顯然不能滿足她對白馬王子的幻想和期冀。
至於當太子妃享受榮華富貴……
那固然很好,但少女情竇初開,往往在感情之事上最是義無反顧,讓她去想將來會如何……這題目有點兒超綱。
當然,除了兩個她見過的不錯的結婚對象外,還有個朦朦朧朧潛在的選擇。
那就是曾經與她通信過幾次,最初只是按照弟弟要求,去“捉弄”的對象,只是後來她內心不自覺對信的內容產生波瀾,知道對方是名門子弟目前鬱郁不得志,同情心氾濫,加上捉弄對方後產生的愧疚心理,又迫切想在那人面前賣弄一下自己從弟弟那兒學來的詩詞歌賦……
在這個筆友身上,張玗感受到的是一種巨大的虛榮心和滿足感。
因爲那筆友很欣賞她的才學,字裡行間對她產生一種依賴,甚至還說以後要相約怎樣。
這時候她難免會想,就算是這位寫信的公子來拯救我於危難也好啊。
“太子,人都站到你面前了,你想問她們什麼問題?先讓她們介紹一下自己嗎?”周太后問道。
“不……不用了。”
朱祐樘聲音都有些發顫。
周太后皺眉,她見朱祐樘在三個女人面前顯得太過靦腆,甚至不敢與她們對視,頓時有些着急。
到底是你這個太子選妃,還是妃選你啊?
你怎麼還害羞起來了?
而且周太后也察覺到,孫子不時瞟幾眼最右邊的張玗,從一個過來人的角度而言,孫子對這個張家小女有那麼點意思。
那就充分說明……
孫子不是因爲詩詞之事而看上她,而全是因爲第一眼印象就很好,這樣就排除了場外因素干擾。
周太后內心終於舒服了點。
但這張家小女……先前敢擡頭打量我和我孫兒,怎麼現在卻把頭刻意壓低,還稍微有些歪斜……
那分明是一種愛搭不理的態度!
莫非我孫兒看上她,她卻沒看上我孫兒?
“你這孩子,讓你選妃,不過是從她們三個中選一個出來罷了。”
周太后幽幽嘆了口氣,似乎是被孫子打敗了,她不得不改變一些初衷,柔聲道,“那就由我來說吧……哀家知道,太子喜歡詩詞,尤其是善於吟詩作賦的女子,你們對詩詞可有涉獵啊?”
朱祐樘用感激的目光望向周太后,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好似在說……謝謝皇祖母,還是皇祖母懂我,且體諒我。
感激不盡!
這正是我想問,而問不出口的問題。
在場三女,張玗、王氏和宋氏,聽了周太后的話,眼睛裡都帶着一抹迷茫。
王氏和宋氏是真的不懂,她們簡單讀過書,能把《女孝經》背上來,都是臨時抱佛腳,莫說是作詩詞,讓她們背個詩詞,那都是做不到的事情。
而張玗的迷茫,則在於……太子怎麼也好這一口?
“搬張桌子,再拿紙筆來!”
周太后吩咐一聲,隨即覃吉便過去幫忙搬擡桌子並鋪紙、研墨等等。
周太后有意無意地瞥了張玗一眼,說道:“誰道飄零不可憐,舊遊時節好花天,這首《浣溪沙》寫得不錯。但僅僅一首,未免有些無病呻吟,太過刻意了。
“今日你們中,若是有人能寫出首新的詩詞,且上得了檯面,便寫下來,或許太子就會另眼相看,這太子妃的位子……或就是爲她而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