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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90章 孝子

90.第90章 孝子

第90章 孝子

李府正堂。

劉吉將皇帝的意思傳達:

“……陛下讓司禮監韋公公到內閣值房走了一趟,交待了此事的來龍去脈,這泰山地動關乎大明江山社稷,朝堂上下多少人看着,這要是一個處置不當,很容易讓朝廷跟上天之間產生嫌隙。”

李孜省笑了笑。

還朝廷跟上天的嫌隙呢?

子不語亂力亂神,你們真信這是老天的警示?

怎麼不說這是有人神通廣大,讓哪兒發生地震結果哪兒就地震了呢?

劉吉道:“天師,您看要不要把這事往東宮那邊聯繫起來?”

李孜省心中一動,問道:“劉閣老,你是讀書人的典範,通讀四書五經,平常說話辦事都會引經據典。敢問一句,要是歷朝歷代發生了這種事,朝廷應該往哪方面聯繫?”

“哎呀,還真把在下給問住了,請恕在下才疏學淺……”

劉吉號稱劉棉花,在當攪屎棍這方面他從來都不遑多讓。

這種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作爲,問我意見……你還不如彈棉花呢,至少還能發出個響兒。

李孜省道:“可別說我左右朝事,此乃我上報,通過天象變化推測出來的,至於上天究竟是何意,伱讓我說,我也說不準……這種事,還是要看陛下怎麼想。”

劉吉道:“您就沒什麼高深見解?這怎麼可能呢?”

李孜省擡手道:“劉閣老,廷前召對這種事上,我不如你,你乃大明輔政之臣,遇到這種事豈能逃避?

“你若真要徵詢我的意見,那我只能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若想躲得過,那就只能……順着天意而爲,切不可逆悖天意。”

劉吉本來還以爲李孜省要說什麼高深的大道理,等聽完後稍微一琢磨,不由皺眉。

這他孃的不都是廢話嗎?

我知道天意是什麼,還用得着來問你?

或者說,我們誰都知道這是天意,但該由誰去報?

天意自然是讓皇帝留下太子的儲君之位,可皇帝偏偏就想易儲,誰去報天意,那不是自觸黴頭嗎?

劉吉道:“我等雖爲朝臣,但對於災異預見等事,並不知悉,也不知該如何奏請。”

李孜省笑道:“若不知曉,那就該問精於此事之人。”

“這不就來請教您嗎?”劉吉道。

“欸,這可就做錯了……朝廷專門負責這件事的人是我嗎?”李孜省臉上帶着狡黠的笑容,“不是應該哪個衙門負責,你就去哪個衙門?”

“您是說?欽天監?但就怕他們人微言輕,說出來陛下也不肯信。”劉吉道。

“不問過怎麼知曉呢?由他們解讀一番,總好過你我在這裡妄議天機吧?”

李孜省說到這兒,其實已算暗示到位了,不過他還是補充了一句,“若他們不明事理,有人也會加以提點,對此劉閣老放心便好。”

劉吉一聽就明白了。

李孜省絕對不會主動上奏。

誰都知道,在這件事上逆皇帝意思行事會觸黴頭,所以提前找了欽天監的人充當替罪羊,這樣皇帝就算因爲不能易儲而遷怒,也怪不到李孜省頭上。

不過隨即劉吉又琢磨開了,你好端端沒事去報什麼泰山地動,耽擱了易儲大事,皇帝能不把罪責歸到你頭上?

你現在還撇得清干係嗎?

但誰讓你牛逼,連天機都能窺探呢?

反正我們惹不起你。

溜了溜了。

……

……

臘月二十五。

一大清早,朱祐樘給張玗的回信終於被送出宮。

當天他心情非常不錯,出門冬日朝陽的金輝傾灑而下,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再不復陰冷的感覺,頓覺眼前陽光明媚,景緻迷人。

少年人一旦動了心思,彷彿眼前幽暗的庭院就不再是囚籠,自己也不是那受人擺佈的金絲雀。

人一旦心情愉快,時間也就不知不覺過得特別快。

就在朱佑樘結束上午課業,準備到院子裡舒展一下身體的時候,覃吉匆忙而來,老遠便道:“太子殿下,大事啊,大事。”

朱祐樘見覃吉前來,興沖沖問道:“老伴,是回信到了嗎?”

覃吉一怔。

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已全然處在談情說愛的酸臭環境中,完全不顧身旁一堆非正常男性的想法,似乎連朝廷大事也不及他跟宮外某個女子鴻雁傳書來得重要。

覃吉苦笑一下,輕聲道:“信纔剛送走,沒那麼快回。”

“哦。”

朱祐樘聽到這裡,臉上失望之色難以掩飾。

覃吉環顧四周一圈,這才湊近朱佑樘,輕言細語道:“乃是泰山之地發生了地動,聽說動靜鬧得很大,這關乎國祚社稷,更牽涉到您儲君之位,由不得不重視。”

朱祐樘擔憂道:“泰山對朝廷而言,象徵意義無比重大,若此番真的發生地動,父皇定擔心至極。大伴,你說我該以什麼方式,去化解父皇心中的憂慮呢?”

覃吉在旁聽了,心下感慨,太子何等至純至孝?

全然不爲自己着想,只爲他的父親盤算,這種事情你想要爲皇帝分憂,那就只有自廢太子之位這一條路可走。

“太子,您莫要擔心,陛下自會斟酌此事,如今是上天發出的警示,並非您造成,靜觀其變爲宜。”

覃吉安慰了兩句,卻發現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沒用,反倒是讓朱祐樘產生自責之心。

朱祐樘一臉擔憂地道:“老伴,我想去見見父皇,看看怎麼才能寬解他。”

覃吉無奈搖頭:“太子還是莫要去了,陛下這個時候應該不想見您。”

“爲何?”

朱祐樘不懂那麼多人情世故,一臉茫然地看向覃吉。

覃吉自然不能說皇帝不待見你,你去了只會給他添堵,只能委婉地道:“若陛下要因此事跟太子商議,自會派人傳召,太子不應爲之掛懷,應更用心課業提升自己纔是。”

“嗯。”

朱祐樘好似個乖孩子一般,回到書桌前坐下,順手拿起書翻看,但心亂如麻,怎麼都看不進去。

覃吉不再打擾,行禮後就往外退。

臨出殿門時,覃吉還聽到朱祐樘在那兒自言自語:“唉,或許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如果沒有我,父皇大概就不用操那麼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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