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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 前倨後恭

83.第83章 前倨後恭

第83章 前倨後恭

“爺,宮裡來人了。”

鄧常恩私宅大廳內,一羣人如同李孜省一樣,正在焦急地等候消息。

只是與李孜省期待的不同,他們是希望地震沒有發生,一旦確定下來,他們就會揪着這一點不放,上疏猛烈參劾李孜省,讓其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鄧常恩一臉急切地問道:“陛下派人來了嗎?”

前來傳話的知客卻道:“並不是,乃樑芳樑公公派來的人。”

鄧常恩環顧了一下在場等候的衆人,他這邊光是等候消息的朝官就有七位,比起李孜省那邊陣仗大多了。

畢竟關乎到後面聯名參劾皇帝跟前寵臣的大事,不慎重不行。

鄧常恩好似自行挽尊般,笑着說道:“樑公公神通廣大,消息渠道非常多,或許昨夜子時剛過,其耳目就以飛鴿傳書等手段,把泰山那的消息彙報到京城來了,這會兒正好派人來告訴我等好消息。”

兵科都給事中張善吉雖然覺得鄧常恩的話不怎麼靠譜,但還是儘量找補:“是啊,哪怕飛鴿傳書技術上不成熟,但只要捨得下本錢,每次放出十隻鴿子,到下一個地方後再放出十隻,周而復始,總有那麼幾隻順利抵達京城。

“就算此計不行,從泰山快馬加鞭趕回來,從子時到現在恰好九個時辰,時間上也剛剛合適。”

這話說出來,底氣顯得不那麼足。

午夜子時剛過就從泰山啓程,要在當天天黑前趕到京師,就算換馬不換人,近千里路程趕下來,這要把傳驛之人累成什麼模樣?

隨即鄧常恩往自家前院行去,見到了樑芳派來的御馬監管事常喜。

“常公公大駕光臨,請裡邊上座。”

鄧常恩笑着打招呼。

“不用、不用!”

常喜一拱手:“鄧先生真是客氣,小的前來,乃通稟一聲……樑公公說各位不必等下去了,有些事該發生不該發生的,自有天數,半點不由人。若被東廠查知諸位在這裡聚集,只怕會無端招惹來禍患。”

鄧常恩臉色立變。

旁邊穿了身道袍的趙玉芝上前一步,塞了枚十兩的金錠到常喜袖子裡,然後輕聲問道:“請教一下常公公,不知樑公公話裡是何意?”

常喜摸了摸金錠大小,臉上一喜,隨即警惕地環視周邊一圈,這才湊近鄧常恩小聲道:“錦衣衛派去泰山公幹的牟千戶已回京,他是昨天入夜前自泰山腳下出發,一路鞭死了三匹好馬,如今已奔赴宮門。

“小人言盡於此,這便告辭了。”

說完,轉身便走。

鄧常恩聞聽此言,心頭彷彿被重物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但他尤不放棄,用力抓住常喜衣裳後襬,待對方駐足轉身,才顫顫巍巍求證:“昨日入夜前……牟千戶便匆匆返回,那就是說……泰山真有地動發生,且時間就在申酉之間?”

常喜搖搖頭,表示不知內情,便用力撥去鄧常恩的手,回身揚長而去。

張善吉本來佝僂着身子,與之前堂上幾人躲在月門後偷聽,幾乎完整地聽到常喜與鄧、趙二人的對話。

此時他再也忍不住,從門後邊走出,來到鄧常恩身前,拱手作別:“鄧先生,下官突然想起,還有件公務需要立即回衙處理,怕是不能在貴府久留了……實在抱歉。”

其餘人等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紛紛過來辭行。

趙玉芝臉上滿是鄙夷:“消息還未落實,你們就這麼走了?莫非你們覺得天意真是人力所能窺覬?”

“咳咳——”

張善吉面色尷尬,捂嘴假裝咳嗽幾下,強行解釋:“並非此意,真是有要務在身,不敢耽擱。”

“呵呵!”

鄧常恩強撐着笑了兩聲,變相阻止趙玉芝質問那些提出告辭之人,平和地道,“時候的確不早了,事既沒準信,那就等明日吧,相信屆時是是非非都該有個了結。

“諸位今日辛苦了,儘管放心自去。不能讓大家夥兒在鄧某府上白等候一場,之前準備的薄禮,諸位離開時一併帶上吧。”

張善吉慚愧道:“鄧先生不必如此客氣,我等不過是前來閒談,小聚一番……馬上要到年關,各家早準備好了過年用度……好了,真不能耽擱了,來日定當登門賠罪。”

“送客!”

鄧常恩只能強壓澎湃的心潮,收攝心神,開門送客。

來的時候,他沒一個是親自迎進門的,畢竟他地位在那兒擺着,平日只有別人巴結他的份兒。

但送客時,卻親自送出門口,可謂前倨後恭。

……

……

一行各自上了車駕。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則灰頭土臉。

鄧常恩立在自家府門前,半晌沒回過神來。

趙玉芝靠前小聲問道:“要不……咱進去敘話?”

鄧常恩回頭望向趙玉芝:“你怎未走?”

趙玉芝無奈道:“伱我休慼與共,何以獨善其身?閣下的窘迫便是貧道的困境……唉,若這幾日陛下問及,咱該如何應對?”

“還能怎樣?”

鄧常恩臉上有種生無可戀的悲涼,“你能想象得到,他憑一己之力,兩次窺中天機,這次更是關乎泰山地動,可謂石破天驚。

“此事畢,東宮地位或更穩固,我等與東宮素無交情,若將來東宮出閣輔助朝事,我等還有何立足之地?”

不提太子登基,就說太子出來幫皇帝打理國事都夠鄧常恩喝上一壺的。

趙玉芝道:“方外之人,道行有深淺,術業有專攻,閣下實在不必爲此事煩憂。爲今之計,我等方外人不能傷了和氣。”

言外之意,咱還是趕緊找那位李半仙和解吧。

鄧常恩握緊拳頭,幾乎是仰天長嘯:“生不逢時,蒼天負我。”

趙玉芝趕緊勸說:“切不可怨懟天意,鄧先生,咱都是以黃老之學立足朝堂,在臣僚面前乃一體,實在不該事事立場涇渭分明……有話大可坐下來談,以和爲貴嘛……”

鄧常恩用那種悲切中帶着失望的眼神看向趙玉芝。

他大概明白,趙玉芝已不可能再跟他保持同盟關係,回頭對方就會投奔李孜省門下。

“這朝堂上,有一人以扶鸞術站穩,便無他人立足之地,若你不解其意,今日何須來我府中?

“況且,如今事尚未到無法挽回之境地,宮中不是還有萬貴妃相助我等?李孜省此事明着偏幫太子,肯定會得罪萬貴妃……需知自古窺得天機之人,都無好下場,想來那廝也不會例外!”

鄧常恩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泄露天機,必遭報應,自古以來莫不如此。即便上天一時不降下懲罰,陛下豈能容得下此人?

“光是一個妄議天機之罪就足以讓陛下與其產生嫌隙,莫非你連這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麼?”

趙玉芝思忖半晌,腦袋都快裂開了,苦無對策,無奈之下只好問道:“那該怎麼辦?”

鄧常恩斬釘截鐵道:“立場不變,只要我等堅持下去,便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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