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現在,的確需要一個表字。
不然不管是平等地位的人,還是長輩,都不好稱呼他,如果一口一個二郎,便如同少年一般。
養不出威嚴。
但是,表字這東西,多是讀書人取字,他們多有個老師,甚至是有許多個老師。
可是李雲沒有。
小時候教過他一點功夫的周良算是半個師父,但是也跟文字不搭邊。
本來,如果蘇大將軍還在,由蘇大將軍給個表字,是相對來說比較合適的,但是現在誰都知道,蘇大將軍十死無生。
薛老爺同李雲認識這兩年多時間,的確教過他不少東西,尤其是他在青陽做都頭的時候,對於這個世界懵懵懂懂,除了看書,便是薛老爺在教他。
薛嵩聽到李雲的話,心中也頗爲受用,他現在,正是好爲人師的歲數。
薛老爺先是認真思考了一番,然後他看向李雲,開口道:“字與名之間,或爲釋義,或爲補缺,但是不管怎麼說,都要從名生字。”
說到這裡,薛老爺輕聲道:“你有兩個名,準備從那個名裡取字?”
李雲一怔。
他先前,還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不過眼下,也的確到了應該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了。
先前他化名李昭,是因爲自己原先的行當不太乾淨,當時青陽縣各個地方都有緝捕“李雲”這個名字的畫影圖形,雖然那個通緝令畫像畫的很不咋地。
但是爲了遮掩身份,李雲不得不換了個名字。
就這樣,因緣際會之下,當初隨口一說的化名,便一直用到現在,到現在,甚至整個江東,都知道招討使李昭的大名。
知道李雲的,寥寥無幾。
見李雲愣住了,薛老爺淡淡的說道:“要不然,就乾脆改名李昭算了,你先前那個名字,現在已經少有人知道,改了名字,省去許多麻煩。”
李雲坐了下來,認真思考,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小事情,因爲他現在已經開始“創業”了。
尋常人的名字,肯定只是他個人的符號,而他的名字,將來要跟他的勢力綁定在一起,半點都不能出差錯。
李雲沉思良久,然後擡頭看向薛嵩,默默說道:“岳父,我還是用回李雲這個名字罷,字也從這個名字來取,等岳父給我取了字,我便發個告示出去。”
“對外面說,我這個李昭,改名叫做李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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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爺有些吃驚的看着李雲,笑着說道:“一百個人在你這個位置上,有九十九個會改名李昭,將從前的名字,棄之不用。”
“我跟別人不太一樣。”
李雲神色有些複雜:“李雲這個名字,我已經用了許久了。”
“要是徹底換個名字,將來…”
李某人嘆了口氣道:“我可能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薛老爺自然聽不明白,這個世界上也很少有人能聽的明白。
他兩世爲人,都是用的李雲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有很重要的符號作用。
要是真的就徹底改名做了“李昭”,再過個十幾二十年,那兩個“李雲”,可能連存在過的印記都沒有了。
薛老爺先是點頭,同意了李雲的想法,然後問道:“現在,京城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江東也可能會亂起來,是不是不急着改名字?”
“這幾天就改,這幾天就改。”
李雲態度很是堅定,緩緩說道:“再不改,手底下人再多一些,便想把李昭這兩個字脫下來,也脫不得了。”
薛老爺的話,可以說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個時候,藉着取表字,剛好可以恢復本來名姓。
薛老爺默默點頭,開口道:“那這幾天,老夫多翻翻書,用雲字給你取個表字。”
“麻煩岳父大人了。”
…………
金陵城外,被李雲劃出了一塊巨大的空地,此時,空地上一排排頗爲簡陋的小房子,已經蓋了起來。
這是李雲剛剛重新弄出來的金陵工坊。
這個工坊,李雲創立之初,用意是弄出一些這個世界不存在的物事出來,比如說一些小發明小創造,可以用來積攢財富。
但是現在,那些小玩意兒都沒有時間搞了,這座工坊已經成爲了一個兵工廠,正在加班加點的生產甲冑,箭矢以及其他戰場上用得着的東西。
李雲走在工坊裡,杜謙跟在他身後,左看右看,時不時問上李雲幾句。
李雲一一回答,然後指着不遠處一個作坊,開口道:“道士們煉出來的雷火藥,前段時間,我也讓人復刻出來了,頗有一些意思,我帶杜兄去瞧瞧。”
火藥相對來說,是最好復現出來的東西了。
但是這玩意兒…怎麼說呢,這個時代本來就有,是道士煉丹煉出來的,一些道士的丹書裡,就有記載煉法。
只是那些道士丹書之中的火藥,比例並不是很對,而且還添了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因此只能是起個火,或者響一聲,威力並不是很大。
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人把它應用在戰場上。
李雲弄出來的火藥,一兩年乃至於更長的時間,恐怕也很難用在戰場上,不過弄出來還是弄出來了,這東西如果在戰場上初見,驚嚇對手的作用,恐怕會遠遠高於殺傷對手的作用。
大周崇道,很多王孫貴族,都跟道士有往來,甚至一些公主,都會出家做女冠。
杜謙這種家世出身,對於道士自然也接觸的不少,也曾經聽說過雷火之藥,聞言頓時來了興致,跟着李雲一起去看了看李雲弄出來的雷火藥。
是一種黑色的粉末。
杜謙捏了一點,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他甚至還想嘗一嘗,被李雲給攔了下來。
李某人啞然失笑道:“這東西可不是道士煉出來的丹藥,吃了不能飛昇。”
他用勺子舀了一點,用紙包起來,然後繩子紮了口,鋪出一根引線,點着之後,很快爆炸開來。
杜謙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
“聲響倒是與爆竹差不多,要是多弄一點出來,過年的時候,便不用燒竹子這麼麻煩了,可能還要更喜慶一些。”
火藥的威力,杜謙已經瞧見了,殺傷力不大。
但是挺響的。
所以,他纔會第一時間想到用來代替現有的爆竹。
李雲也沒有反駁,只是笑呵呵的帶他去看下一個作坊。
“我最近,徵募了一批獵人過來,他們個個都會制箭。”
“咱們去看一看。”
杜謙先是點頭,然後問道:“對了二郎,我聽說,你要改名字了?”
“不是改名。”
李雲神色平靜道:“我原名便是李雲,李昭是臨時用的化名,只是機緣巧合之下,一直用到了如今。”
“現在我那岳父在給我取字,等表字取好了,便公告出去。”
李雲笑着說道:“到時候,就說是有個遊方的道士登門,勸我改得名字,這樣傳將出去,還能玄乎一些。”
杜謙想了想,突然正色道:“這件事,的確可以好好宣傳宣傳,就說有個道士上門,說二郎你面帶貴氣,有龍相,但是龍氣被命格壓住了。”
“雲從龍,因此龍氣需要一點點雲氣,便能龍騰九天。”
“因此改作李雲。”
李雲皺眉道:“還能這麼來?這有點,有點太露骨了罷?”
“官面上自然不能這麼說。”
杜謙笑着說道:“官面上,二郎就只貼出告示,說你改名作雲就好,別的什麼也不要說。”
“剩下的謠言,我派人去散播。”
杜謙微微壓低聲音,輕聲道:“這個法子,很管用的,那個王均平便是靠這個起家,叛軍之中,至今許多人姓他是天授的大將軍。”
一個年代有一個年代的做法,李雲只是想了想,便默認了。
只要有益於勢力發展,迷信就迷信吧!
“平盧軍已經渡過淮河了。”
李雲揹着手,微微開口道:“只要他們到了揚州,跟金陵便只有一江之隔了。”
“這條江,怎麼也能夠攔住他們一段時間,二郎不用擔心。”
杜謙還在想李雲改名的事情,問道:“對了,薛先生給二郎取了什麼表字?”
“岳父說,雲氣變化,上昭天象。”
“他準備給我取字昭天,或者昭象。”
李雲苦笑道:“我覺得有點太大了,一時半會還拿不定主意。”
“大點好,大點好!”
杜謙緩緩說道:“這個時候,就是要比誰膽子更大,更能吹牛皮!”
他看着李雲,沉聲道。
“二郎這一次改名字,便是一次…”
“極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