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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昭定元年

第334章 昭定元年

第334章 昭定元年

招討使,是不負責政事的,只負責招討賊寇。

顯然,那位江東招討使已經嚴重越界了,而且是明目張膽。

這讓費觀察很是惱火。

他原是朝廷的刑部侍郎,人稱鐵面。

他雖然不是御史臺,基本上管不了當官的,但是這幾年着實辦了不少達官顯貴的家人或者是子弟,在京城裡頗得人心。

連宰相的兒子,去年都被他發配了一個。

身爲宰相之子,最終落得個發配的下場,想一想也知道作了多少孽。

可這位費鐵面,最終被某位宰相輕輕一句話,從京城一腳踢到了地方做了江東的觀察處置使。

本來這種職位調動,並不能算作是貶謫,畢竟地方上的觀察使,理論上來說也是一方大員了,因此費宣起初,並沒有多想,甚至連年都沒有在家過,就直接趕來了江東。

觀察使並沒有固定的辦公點,不過往前幾任江東觀察使,包括前任觀察使鄭蘷的駐地,都在姑蘇城,本來這位費府公到任之後,也應該去姑蘇,但是他剛到江東,就聽說了一些李雲的事情。

於是他改了主意,直接到了金陵。

然後,他就見到了滿城的招討使衙門公文。

這位費府公氣的緊咬牙關,關上房門之後,更是怒氣衝衝,對着兩個隨從說道:“某做官二十年了,還從未聽聞,哪裡有什麼招討使衙門!”

“更沒有聽說,有哪個招討使衙門在發號施令!”

“這江東,真是已經亂的一塌糊塗了。”

費府公臉色陰沉道:“老夫就說閔芳不會輕易把那件事揭過去,現在果然,給派了個如此棘手的差事。”

閔芳,朝廷的五位宰相之一,也是目前政事堂裡,僅次於崔垣的次相。

這個名字在另一個世界聽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但是這個時代,“芳”字確是男名。

有隨從苦笑道:“當初閔相托人過來找老爺,當時老爺只要鬆鬆口,哪怕判個監禁,閔家多半就會記老爺的情了,直接流放三千里,閔家顏面掃地。”

“自然記恨老爺。”

費宣是個性如烈火的人,這會兒正在喝茶,聞言更加惱怒,狠狠敲了敲桌子:“那小畜生本該死的!”

這隨從也四十來歲了,跟着費宣二十多年,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個脾性,聞言只是默默嘆了口氣,開口道:“老爺,這江東的事情您打算怎麼辦?”

“那個江東招討使,現在看來,勢力大的厲害。”

費宣放下茶碗,心裡也一陣茫然。

他縱然再如何剛直,再如何鐵面無私,但也需要朝廷給他賦權,他纔有施展的可能,而現在,他很清楚朝廷的現狀。

朝廷,已經很難再給他提供什麼支持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個觀察使應該如何行使自己的權力?總不能提着兩個拳頭,去跟那個招討使手底下的兵去打擂臺吧?

“情況比想象的更加嚴峻,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弄清楚江東的情況,然後再徐徐圖之了。”

聽到他這麼說,這隨從才鬆了口氣。

他很擔心自家老爺腦子一熱,幹出什麼蠢事,自己一行三個人,恐怕會立時死在江東,連金陵城也出不去。

這一個晚上,費宣坐在椅子上,幾乎徹夜未眠。

不過第二天早上,天色剛亮起來的時候,只睡了一小會的費宣,還是把兩個隨從給喊了起來,沉聲道:“昨夜我想了一個晚上,這金陵不是久留之地了,留在金陵,什麼都做不成,咱們去江東其他的州郡,實在不行…”

“我們去最南邊。”

費宣握拳道:“那姓李的小子,起勢前後不過兩年時間,再怎麼迅猛,也不可能把整個江東都制住,咱們去江東的南邊,把北邊讓給他。”

“他是招討使,我還是觀察使呢。”

費老爺打定了主意,催促道:“快起身,快起身,儘早離開金陵城!”

“免得夜長夢多。”

兩個隨從在他催促之下,很快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三個人剛下了二樓,走到客店門口,還沒來得及跟掌櫃的說話,費宣餘光一瞥,猛地瞥見了這家客店門口,已經整整齊齊的站了兩排甲兵。

費宣眉頭一凝,將手裡的錢放在櫃檯上結賬,掌櫃的戰戰兢兢,連忙把錢推了回去,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位老爺,你們三位的房錢,已經有人給結了。”

費宣深呼吸了一口氣,默默把錢拿了回來,收進的懷裡,他也不怕,大踏步走向門口。

他剛剛走到門口,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便迎面走來,臉上帶着笑容,微微低頭抱拳道:“是費府公罷?”

費宣擡頭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他本來想板着個臉,但是又有些擔心這年輕人直接翻臉,於是臉上也擠出了一個笑容,拱手道:“是李使君?”

李雲笑着說道:“下官李昭,特來拜會府公,府公怎麼到了江東,也不行文地方衙門?”

費宣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默默說道:“李使君消息好生靈通。”

“談不上。”

李雲搖頭嘆息道:“不瞞府公說,下官的消息一直是最不靈通的,在這個方面吃虧不小,一直到年前,才稍微好了一些。”

情報組織方面,的確是李雲的軟肋,這個是客觀條件不太允許。

畢竟想要弄好情報系統,除了要投入大量的資源之外,最好還要有相關的專業人才,以及長時間的積累。

這三樣,李雲目前就只有資源。

這事是劉博在負責,雖然劉博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但是他也是沒有經驗,再加上時間太短。

現在李雲的情報能力,依舊主要是靠軍中的斥候。

而這一次能夠發現費宣主僕三人,主要還是因爲這三個人進城了。

從接管金陵以來,李雲在這座城上花費了大量的心思,尤其是擔心城裡會有什麼異動,最近一段時間,他用了不少人手盯着城裡的方方面面。

碰巧,發現了費宣三人,經過一個晚上的確認,才終於確認了他們三個人的身份。

二人閒聊了幾句之後,李雲才笑着說道:“上官到了,下官沒有不招待的道理,下官備了酒席,還請府公賞臉。”

費宣看着李雲,深呼吸了一口氣。

“李使君,真是…”

“年少有爲啊。”

年少有爲這四個字,他發音咬的極重。

“世道亂了。”

李雲嘆氣道:“所以,下官這種莽撞人才有通過軍功露頭的機會。”

“如果能太平盛世,下官寧願自己不那麼有爲。”

費宣沒有能在言語上佔到便宜。

李雲一邊在頭前帶路,一邊笑着問道:“府公準備在哪裡辦公?是姑蘇還是金陵?”

費宣跟李雲肩並肩行走,聞言扭頭瞥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笑着說道:“老夫還能選麼?”

“自然可以。”

李雲神色平靜:“江東那麼多州郡,府公想到哪裡去,就可以到哪裡去。”

對於這個觀察使,李雲的底線是他不能直接跟自己對着幹,唱反調。

別的,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

至於這位觀察使,能不能在別的州郡另起爐竈,對李雲形成威脅。

李雲完全沒有任何擔心,因爲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思維方式的問題。

一個州的民力就那麼多,如果這個費府公真的一心忠心朝廷,不貪不佔,根本養不活多少軍隊。

除非他跟李雲一樣,在初期積累的時候,出去幹一些老本行,否則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拉起來一支軍隊。

這種事情,清官是幹不成的。

而貪官就更幹不成了,哪個貪官會捨得把自己的老本,都投入進朝廷的軍隊裡?

李雲走過的路,只有野心家,或者是“創業者”能走成。

而這位費府公,顯然是不太像的。

“本官…”

費宣看了看李雲,隨即微微皺眉道:“準備各個州郡到處看一看,再定在哪裡辦公。”

“那好得很。”

李雲開口道:“不過現在各州郡都不安定,要不要下官給府公派一些人手,做隨行的護衛?”

“不必。”

費宣搖頭道:“本官想要自己到處走走。”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左右看了看,看向大街上一羣正在張貼新告示的衙差,告示一貼出去,很快被許多百姓圍了起來,各自都是議論紛紛。

費宣看了看李雲,問道:“李使君,這告示上寫了什麼事?”

“哦。”

李雲也看了一眼,笑着說道:“昨天才收到朝廷的文書,改元了,所以今天張榜貼了出去。”

“今年不是顯德六年了,而是…”

“昭定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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