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歷史性的碰面!
從前,越州城是一套賬目,所有的支出收入,都從一個賬上走,但是現在,越州來了新的上官,就不太好這麼幹了。
畢竟,李雲弄到的錢裡頭,有不少來路不怎麼幹淨,那位杜使君工作這麼認真,誰知道會不會突然揪住不放,真要鬧僵了,鬧到翻臉的地步,那多半就要見血了。
劉博出去經商,是年前就定下來的事情,不過這只是臨時的差使,將來劉博還是要回到李雲身邊辦事的。
這個時代,商人的地位以及作用,都不算高,劉博能力十分不錯,只用來跑行商是屈才了,將來李雲地盤做大了,可以讓劉博負責一些官營的買賣。
“老九。”
劉博要離開之前,李雲叫住了他,叮囑道:“你這一趟出門,不要跑太遠,就在江東跑一跑就行了,不過有一件事需要你留意。”
劉博連忙說道:“二哥你說。”
“外界的消息,能打聽到當然是好,要是打聽不到,也無關痛癢,但是伱要替我留心注意江東的糧價,最好每過幾天,派人送消息回來給我。”
在兩年前,也就是還沒有發生一系列變故之前,宣州的糧價一斗米的價格,只要四五十錢,一斗米差不多十二斤,也就是說,一斤糧食只要四個錢左右。
從宣州的石埭之亂之後,糧食就已經開始漲價,這個時候一斗米已經要六七十錢,越州之亂起後,糧價再漲。
如今,越州地界的米價,一斗米的價格已經超過了百錢。
也就是說,一石糧食現在就差不多要一貫錢了。
這是大週數十年未有的價格,也是亂世特有的價格。
這還是因爲,江東沒有受到中原之亂太大波及的原因,李雲雖然不知道中原州郡的確切糧價,但是在他想來,現在中原各州郡的糧食價格,恐怕已經到了誇張的程度。
不管在哪個時代,想要治理好一個地方,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穩”字,因此維持穩定,就是當權者最緊要的事情。
而想要維持穩定,糧價就不能太誇張,不能讓百姓吃不上飯。
劉博雖然不太理解李雲的想法,但還是點了點頭,開口道:“好,二哥,我會注意的。”
他看向李雲,開口道:“二哥,我是不是應該買一些糧食回來?”
李雲想了想,開口說道:“現在糧價太高,你賣鹽的錢買不了多少糧食,不過你可以替我打聽打聽,江東道哪一家,是販糧的大戶。”
“打聽清楚了,也派人一併送回來給我就是了。”
劉博聞言,嘿嘿一笑:“二哥想要…”
李雲打斷了他的話,笑着說道:“爲了越州的糧價穩定,我準備搞個常平倉出來。”
說到這裡,他看向劉博,輕聲道:“可是眼下這個糧價,咱們所有的錢全部花出去,恐怕也就剛好夠把常平倉給搞起來。”
劉博撓了撓頭,問道:“二哥,常平倉是什麼?”
“一座倉庫。”
李雲耐着性子,給他解釋了一句:“豐年谷賤的時候每鬥米加三四個錢收糧入倉,保證糧價不會太賤,荒年糧價暴漲的時候,再按照收價放糧食進入市場,平抑物價,保證糧價不會太高。”
在李某人的規劃之中,劉博是按照經管錢糧的方向培養的,因此他纔會耐着性子,給他解釋這些相關的知識。
劉博很聰明,聽了一遍之後,就已經完全聽明白,他眼睛一亮,拍手道:“二哥這個這個法子好,這樣一來,只要咱們手裡有足夠多的糧食,越州一地的糧價就永遠不會漲起來。”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嘀咕道:“二哥,你說朝廷怎麼就想不出這種好辦法?”
“要是朝廷能在各地設這種常平倉,哪裡還會有那麼多饑荒?咱們上一輩,說不定都不至於上山落草。”
李雲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搖頭道:“我在書裡看到過,大周開國初年,不少地方都設了常平倉,只是後來時間長了,這個法子便慢慢廢棄不用了。”
“爲什麼?”
劉博撓了撓頭,想不明白。
在他看來,常平倉的這個機制非常完美,可以完美的解決災年糧價暴漲的問題。
“因爲…”
李雲默默吐出了一口濁氣,開口道:“原因有很多,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過最直接的原因是,我想可能是各地的官員雖然會在豐年收糧入倉,但是欠年卻不會平價放糧,反而有可能會官商勾結,高價糶米。”
他看着劉博,頗有些無奈:“這一買一賣之間,就能大撈一筆,那些地方官,碰到窮鬼都恨不能榨上一榨,怎麼可能放過這種大賺一筆的好事?”
劉博若有所思,然後也跟着嘆了口氣。
“經都是好的,被和尚給念歪了。”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你閒下來的時候,也多看看書。”
劉博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二哥。”
…………
次日,劉博就帶着二十來號人,扮成了一個商隊,出去做生意去了。
不過爲了掩人耳目,他們車上拉的貨物並不都是鹽,還帶了一些越州本地的特產,運到別的州郡售賣。
劉博離開之後,李雲除了偶爾出城看一看城外越州營的情況之外,其他時間大多留在越州城裡,處理一些越州城裡的事務。
倒不是他專權,實在是杜謙沒有在城裡,一些事情他不處理,便沒有人能夠處理。
就這樣,一轉眼又是幾天時間過去,時間來到了顯德五年的上元節。
越州城裡,又稍稍熱鬧了起來,一些沒有家人遇難的人家,都開始準備花燈,開始過今年的上元節了。
哪怕是一些失去了家人的家庭,這個時候很多也都振奮了起來,參與進了這場節日之中。
上元節的晚上,就在越州城一片熱鬧的時候,有主僕二人冒着寒風,很是狼狽的進了越州城裡。
進了越州城之後,僕人來安忍不住埋怨道:“大冬天的,非要出去到縣裡跑一圈,就不能暖和一點再出去…”
杜謙杜公子回頭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罵道:“暖和一點就春播了!這事不辦好,越州的春播怎麼搞,那些田,你下去種嗎!”
來安被罵了一句,縮了縮脖子,還是有些不服氣:“幾個縣不都按照那個李司馬的命令去辦了?咱們下去跑了一圈,等於是白跑一趟。”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杜謙摸了摸被凍的通紅的鼻子,喃喃道:“我在越州,見到他寫的告示,還覺得他這個人有些異想天開,做事不踏實,沒想到到下面各縣一看,那道文書,各縣竟然都在照做…”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將一部分“無人認領”的土地,分給佃戶去種,再收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田租,這個事聽起來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問題是,下面各縣跟各縣的大族,往往互相勾結,你來我往,盤根錯節。
這個事,如果縣一級不配合,是絕難做下去的,甚至各縣那些無人認領的土地,都會被縣一級當成蛋糕,飛速的瓜分乾淨。
杜謙急着從越州離開,親自到各縣去,就是看到了這一點,他想要在春播之前,親自督促各縣做好這件事,也算是一件德政。
可沒有想到的是,到了各縣之後,各縣竟然都在按照李雲的吩咐在辦事,這個現象讓杜謙很是不解,並且大受震撼。
這會兒,主僕二人已經來到了越州的主幹道上,因爲今夜不宵禁,這會兒見到大街小巷上,不少少男少女拿着花燈,都去放燈去了。
再擡眼望去,大街小巷也是頗爲熱鬧。
杜謙擡頭看了看這座越州城,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本想着過來,爲朝廷做點事情,現在看來,真不知道我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
如今的越州,不能說是欣欣向榮,但至少是各方面都已經恢復正軌了,接下來的恢復,只需要時間問題。
而這樣的越州,對於杜公子來說,太他孃的沒有挑戰性了!
杜謙正在嘆氣的時候,不遠處一個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正朝着他大步走來。
這年輕人走近了之後,才抱拳行禮:“越州司馬李昭,見過杜使君!”
杜謙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這位聞名已久的李司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我纔剛進城,李司馬便已經知道了,看來我這一路上,李司馬都派了人跟着。”
這個時候,杜謙心裡生出了懷疑。
既然一路都有人跟着,難道他這一路上,在各縣看到的情況,都是假的不成?
李雲這會兒,也在打量着這位年輕的杜使君,聞言啞然一笑,搖頭道:“使君,越州剛剛經歷戰亂,很不安全,派人跟着使君,也是爲了保護使君周全。”
“而且,跟着使君的人,也不是下官派出去的。”
“那個時候,下官不在越州。”
杜謙看向李雲,忽然笑了笑,拱手還禮道:“我看過政事堂任命李司馬的文書,李司馬奉命鎮守越州,就不要一口一個下官的了。”
“咱們互稱表字即可,在下杜謙,草字受益。”
李雲抱拳,笑着說道:“我叫李昭,額…”
“還沒有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