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分果果
這話,讓裘典愣住了,許久沒有說出來話。
從豎旗造反開始,他們就一直把自己樹立在正義的一方,把朝廷視爲邪惡的一方,而李雲這些朝廷的官兵,自然就成了他們口中的狗官軍。
但是這不到一年的統治時間裡,回想一遍,他們做的跟官軍做的,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別。
甚至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少官軍做壞事,還要偷摸着去做,還要巧立名目,不至於明着去作惡,去燒殺劫掠。
畢竟官軍,心裡是有一些畏懼的,擔心做的太過,朝廷怪罪下來,他們吃罪不起。
而朝廷,也不允許地方勢力做的太過,影響到朝廷的統治穩定。
而這些起義軍,在失去紀律的同時,也就失去了一切顧忌,人性的陰暗被引發了出來,做出來的很多事情駭人聽聞。
李雲看着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中年人,淡淡的說道:“我收復了錢塘之後,錢塘城裡,至少有一百多個女子自盡,在收復之前受辱而死的,就更不計其數。”
“城外亂葬崗,都沒有地方埋人了。”
“裘天王,那些是不是你的下屬?”
裘典昂着脖子看向李雲,咬牙切齒:“要殺就殺,多嘴多舌的幹什麼!”
“我不殺你,越州也無人會殺你。”
李雲笑着說道:“不知道多少人,指着伱的腦袋升官發財。”
“裘典啊裘典。”
李雲問道:“你真的疾貧富不均麼?”
裘典咬牙,隨即冷笑道:“當時造反,是因爲你們這些狗官軍欺人太甚!不反也沒有活路了,既然要造反,話自然要喊的亮堂一些!”
李雲點頭,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說罷,他揹着手離開。
裘典一事,對於李雲來說啓發…或者說借鑑意義很大,對於李雲來說,裘典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而且這個案例非常鮮活。
畢竟李雲,幾乎是全程參與了這件事。
不是所有造反的人,都可以被稱作義軍的,反賊是反賊,義軍是義軍。
李雲到現在,已經見識過兩撥要造反的人,第一撥造反的河西賊,現在雖然時隱時現,時不時還會有一些動靜,但是目前來說,動靜鬧得不算大。
對於官府來說,他們更像是強盜土匪,而不是反賊。
而鬧得轟轟烈烈的裘典,在得勢之後,沒有半點長久之相,如同一團麥稈,被大火一引,固然燒的旺盛,但是麥稈一盡,火也就慢慢熄了。
兩撥人,都不能算做是義軍。
至於中原那撥起事的人…李雲沒有見識過,將來說不定有機會見一見。
當然了,說不定就直接被蘇大將軍父子給幹碎了。
帶着千頭萬緒的思緒,李雲與蘇晟,還有一幫下屬,回到了越州城裡。
如今,主犯已經捉了起來,準備押送京城問罪,那麼即便有幾個漏網之魚,也沒有必要大範圍搜捕了。
至此,越州之亂雖然跑了趙成還有他的殘部,但是總體已經告一段落。
蘇大將軍親自訊問了裘典一番之後,便命令地方官員,送三牲到越州來,在越州城裡大開宴席,犒賞三軍。
一連慶祝了好幾天之後,這天,蘇大將軍派人,把李雲叫到了自己臨時辦公的場所,等李雲到了之後,他示意李雲坐下,然後開口道:“中原又出了亂匪,短短几個月時間,已經波及了七個州,老夫已經接到了朝廷的四道詔書,沒有時間在江南道久待了。”
他頓了頓,看向李雲,開口道:“舉薦你做越州司馬,鎮壓裘賊殘餘的薦書,老夫已經送上去了,如果朝廷應準,今年年底或者明年開春,任命的文書就能下來。”
“裘典所部只是被老夫打散,還沒有消滅乾淨,到時候你在越州任司馬,要把後續的事情辦好,不要讓反賊死灰復燃。”
李雲連忙低頭,抱拳行禮:“大將軍知遇之恩,屬下沒齒難忘!”
蘇靖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你現在,總算是學會客氣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如同吃了雷火一般。”
李雲笑了笑,沒有接話。
蘇大將軍繼續說道:“這個差事交給了你,不能一點功績都沒有,多少要抓到一些反賊,明白嗎?”
李雲拍着胸脯說道:“您放心,我一定給朝廷,多抓幾個反賊!”
蘇靖點頭,繼續說道:“本來,留你在越州做司馬,你手底下那些人卻都要跟老夫一起去中原平亂去,但是念在越州還有很多反賊未清,你的原部下還是暫時留在越州,等朝廷任命你做司馬的文書下來,你可以招他們進越州地方軍。”
“不足的編制,就要靠你自己補上了。”
李雲麾下那些人,都是打過仗的,已經訓練出來的軍隊,能拉到中原戰場,蘇靖自然是想要帶去的,但是蘇大將軍也清楚,那些人大多已經跟定了李雲,強行調去,會不會有人逃軍不說,卻一定會鬧得不愉快。
與其這樣,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李雲點頭,笑着說道:“多謝大將軍,剩下的人屬下自己去招。”
“嗯。”
蘇靖點頭,嘆了口氣道:“這幾個月,江南道這邊倒是下了幾場雨,只可惜…”
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李雲,開口道:“休整半個月之後,老夫就要率部西去了,臨走之前老夫會給你寫一份文書,你部就留下來,鎮守越州。”
“防止殘賊生亂。”
說到這裡,蘇靖頓了頓,看向李雲,繼續說道:“這半個月,就算是放你的假,你可以回鄉看一看,也可以在越州附近轉轉。”
李雲聞言,心中一動,然後低頭問道:“大將軍,我那些部下,能不能也休息幾天?”
“那是你的部下,自然隨你。”
李雲低頭抱拳:“多謝大將軍!”
之後,蘇靖又交代了李雲幾句,才放李雲離開。
離開了蘇大將軍的書房之後,李雲又找來了周良,李正,鄧陽,陳大等人,聚在了一起。
他看着衆人,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開口道:“我如果任越州司馬,大家都可以在越州任事。”
說着,李雲看向陳大,笑着說道:“他們應該都沒意見,主要是你,你是想回青陽去,還是要跟我在越州?”
陳大毫不猶豫,開口道:“自然是跟着頭兒了!”
說完這句之後,他又繼續說道:“不過,屬下想先回青陽一趟,一來是回家看一看,二來也是跟家裡人說明說明情況。”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那好,明天咱們一道上路,一起回青陽去,我正好也要回青陽去看一看。”
這話一出,鄧陽不明所以,李正跟陳大,都用促狹的眼神看向李雲,李正笑着說道:“看來二哥是想二嫂了。”
“不要胡說。”
李某人咳嗽了一聲,開口道:“青陽還有很多事情,我要回去處理處理。”
這話一出,李正跟周良,立刻明白了李雲的意思。
他們的根基,不管是蒼山大寨還是陵陽山十王寨,都在青陽,如今他們的根據地換了,但是青陽還有不少弟兄們,不能忘了。
不管是把家底統統搬到越州來,還是解散掉那邊的一部分人手,還是讓他們獨立發育,都需要李雲親自去處理。
交代了情況之後,李某人站了起來,看向衆人,笑着說道:“等咱們到了越州,各位也大小有個官身了!”
李正看着李雲,笑着說道:“怕就怕,二哥這個司馬,不一定下的來。”
“應該不會。”
李雲輕聲道:“平叛這麼大的功績,朝廷不會不給蘇大將軍面子,況且我等又不是沒有出力,只給一個司馬,還是虧欠了咱們的。”
李正不以爲然,撇嘴道:“朝廷…”
“好了。”
李雲打斷了他的話,笑着說道:“要是真不給,咱們也不強求,畢竟咱們的根基已經有了,他給與不給,區別就是一個名分而已。”
這話讓陳大心驚肉跳。
其他三人卻嘻嘻哈哈,不以爲然。
畢竟,只有陳大一個人,是衙門出身,對朝廷心存敬畏。
李雲拍了拍陳大的肩膀,開口道:“你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咱們一起回青陽去,那些緝盜隊的兄弟們,願意回去的也都一起回去。”
陳大應了一聲,扭頭走了。
見陳大離開,李正纔看着李雲,低聲道:“二哥,該讓老九過來了。”
李雲先是點頭:“咱們一起回青陽,都見見。”
說到這裡,他看向周良,開口笑道:“三叔,咱們的人,這段時間就由你帶着,我十天半個月就回來。”
周良連忙點頭應是。
李正嘻嘻哈哈的說道:“要是二哥真做了越州司馬,咱們把二嫂也接過來。”
“什麼二嫂。”
李雲瞪了他一眼,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笑罵道:“就你一天天的會胡說八道。”
“是不是二嫂,你心裡有數。”
見李正捱了一腳,看的一旁的鄧陽心驚肉跳,不過當事人李正卻是不怕,依舊嬉皮笑臉。
“是不是二嫂,你心裡清楚,有本事你回去,不去見她!”
李某人斜了他一眼。
“那你看上的那個姑娘…”
李正臉色大變,直接變得通紅,連連求饒。
“莫說,莫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