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闆說的一樣，果然隨着下班時間的接近，來買彩票的人多了起來。最近經濟不景氣，彩票店的生意反而比從前更好了。
老闆有些爲難地看着林曉東和嶽健峰，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曉東知道他是怕他們影響了生意，又不敢明說，衝嶽健峰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走出了彩票店。
嶽健峰剛出了店，憋了一路的話終於和林曉東說了：“林隊，那老闆剛纔的疑問倒是真的，我覺得啊，咱們這個調查方向是不是有點不對勁，何鍾文確實是聽了傳聞纔過去的，但這種傳都是大家隨口那麼一說，也沒人保證有人一定會去，就算有人去，也不能保證那個人是何鍾文……這個隨機性太大了。”
林曉東眯着眼了一下即將落下的夕陽，把筆錄往嶽健峰手裡一丟：“下班了，明天再說。”
“哎？林隊？”嶽健峰在他身後喊着，但是林曉東頭也不回地騎上摩托車揚長而去了。
“真的假的？文哥那個老實人被打進醫院了？”
“沒得罪什麼人吧？”
“他那慫樣子，怎麼可能惹別人。我看多半是搶劫……”
“呦，那沒譜的事兒，他還真信，文哥這人脾氣是好，就腦子有時候真不行，真是個傻子，別人說什麼都信。”
……
嶽健峰聽着，知道老闆迫不及待地把何鍾文出事的消息散播出去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彩票店，就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好幾個人聚在店裡，有的坐在木沙發上，有的站在，熱絡地討論着。
他又看了一眼林曉東離開的方向，晚高峰的車列，一整排亮着紅色的剎車燈，而林曉東早已經沒影了。
嶽健峰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無奈是對彩票店老闆的也是對林曉東的。
……
新區的房子裡，林曉東照舊趕在日落之前進了門，小窗透進來的光還剩下最後一縷。他徑直走向了臥室，抓起那支記號筆，面對着白板靜默了一會兒，隨即提起筆在上面寫了起來……
一整夜過去了，嶽健峰一早拎了早飯去了單位，過了好一會兒，林曉東的工位還是空着的。
“哎？你們知道林隊去哪兒嗎？”他終於忍不住在辦公室喊了一聲。
大家面面相覷，末了小許說道：“我今天來得早，剛巧看到林隊騎了他自己的摩托車出去了。”
“一個人？”
“嗯，一個人。”
一直到將近中午，林曉東纔回來。
“哎？林隊你去哪兒了？給你發消息也沒回？”嶽健峰一看到他回來就立刻問道。
林曉東把頭盔往辦公桌上隨手一放，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沓小紙片在嶽健峰面前晃了晃。
嶽健峰拿過來一看全是彩票，無語道：“林隊，你別告訴我一早上玩失蹤是去買彩票了？”
林曉東的表情還挺得意：“被你猜對了，我就是去買彩票了。”
看着嶽健峰一臉困惑的模樣，林曉東笑了，又從嶽健峰手裡把彩票拿了回去，一張一張往桌上放，邊放還邊介紹：“這張是在雲和路買的，這張是在臨江路買的，這張是新遠路，這張是黃石墩買的……”
“我去，林隊，你這一大早把臨州城都快轉了個遍了？這是挨家店的買彩票啊？”嶽健峰搖了搖頭，“你這個操作，我是真看不懂了。”
“我不光買了彩票，還和每家店的老闆聊了天。”林曉東把最後一張彩票往桌上一丟，咧嘴一笑，“不光每家彩票店的老闆都知道東石油料市場藏着毒資的傳聞，而且都是一個戴着黑帽子的人告訴他們的。”
嶽健峰聽了瞪大了眼睛：“啊，這是有人故意在散播這個消息？”
“你說呢？”林曉東諱莫如深地衝嶽健峰使了個眼色。
“不是，林隊，你是怎麼懷疑到彩票店上的……”嶽健峰還是不理解。
“看來，對方在玩守株待兔呢。”林曉東從自己辦公桌上拆了一包瓜子，倒了一撮在手裡，嗑起了瓜子說道，自從戒掉了煙之後，他就喜歡上了嗑瓜子，桌上總是備着幾包。
“啥意思？我說林隊，我怎麼感覺最近有點跟不上你的節奏了呢？”嶽健峰順手從林曉東這兒撈了顆瓜子兒。
“你不覺得，這事兒醉翁之意不在酒嗎？”林曉東繼續說道。
“又是守株待兔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林隊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嶽健峰順着他的話，開着玩笑。
“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再回趟東石油料市場那塊廢地。”林曉東說完自己回工位去了。
……
早晨的陽光灑在東石油料市場的那塊廢地上，齊人高的雜草被朝陽鑲上了一圈金邊，在風中微微搖擺着。
幾個上了年紀的人拎着水桶、農具，在警戒線外徘徊，看樣子是“開心農場”的玩家，在猶豫要不要破壞規矩溜進去。
林曉東一早已經蹲在了這裡，嘴裡叼了一截草，等着半天了，嶽健峰倒是姍姍來遲，差不多和這些老人家同時到了。
這些趕早種地的人，其中一個正是報案的那個老伯。
他一眼就認出了嶽健峰：“你是不是警察，那天你好像也在這裡。”
嶽健峰點了點頭，指了指不遠處走來過的林曉東說：“那位是我們同事，今天回來再調查一下。”
“那小夥子沒事兒了吧？”老人關心地問。
“您放心，沒事了。”嶽健峰笑着說。
這會兒林曉東也到了，手裡還是拿着何鍾文的照片，問道：“這個人你們見過嗎？”
那個報案的老人一看笑了：“這不就是被打傷的那個人麼，雖然那會兒臉上都是血，我可認得出。”
不過幾個人當中，另外有個老人湊上來仔細看了看：“咦？這人我也見過。”
林曉東趕忙問：“在哪裡，什麼時候？”
“就是有天傍晚，我過來給番茄除蟲呢，看到這個人在這裡晃來晃去的，我還以爲他也想找塊空地種菜，就沒多問，倒是心裡犯了點嘀咕，想着我們這些退休的老頭是閒着沒事，怎麼年輕人也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