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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槐葉冷淘

第19章 青槐葉冷淘

沈晏沒等來崔令鳶的生氣質問,回過神,發現人家正一臉靜謐慈祥,和藹地注視着他——

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個二八少女臉上,約莫是有些驚悚的。

沈晏抿起脣,臉色愈發沉沉,崔四娘說崔令鳶“溫良和善”,倒是沒說錯。

沈晏才勉強接受崔三娘對自己的成功“算計”,又被崔四娘當成了傻子,眼下是再也不想踏進鎮北侯府一步了。

若要問他爲何這般不喜後宅手段,還得從他十四歲那年差點被貼身大丫鬟爬了牀說起。

原先蘅蕪居里是有丫鬟伺候的。

和沈大沈二成親前一樣,蘅蕪居的配置是兩個貼身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丫鬟並若干灑掃的丫鬟婆子共計二十人。

其中,沈晏手下畫扇、畫裳兩個大丫鬟是從正院出來的,都是寧國府上家生子,性子縝密,行事周到,很得沈晏倚重。

奶嬤嬤因丈夫病重回鄉,沈晏便將蘅蕪居內一應事務及底下的僕婦婢子都交給了她們打理。

隨着沈晏年歲漸長,風姿初俱,畫裳畫扇兩個婢子自小服侍他,年紀本就比他長几歲,已經通曉人事了——寧國府裡的規矩,丫鬟們到了二十多歲就要配人,左右不過是府裡的小廝,好些的,或許是得力的管事。

畫裳長得好,心思玲瓏。

嫁小廝,哪有給三郎做妾來得有出息呢?趁三郎如今年雖小,且沒這麼快大婚呢。

畫裳自認多年服侍勤謹,想來若真有了什麼,夫人定不會吝嗇叫自己留下來。

沈晏被多年心腹設計,雖最後沒叫其得逞,但當時年輕,便對這類過於上進的女子產生了“心理陰影”。

好巧不巧,畫裳與崔令偲的長相是一掛的,都是溫柔秀氣的小家碧玉型,更叫他想起來那晚差點失身的憋屈,更氣了。

一回府上,沈晏換了身騎裝,拿上馬鞭,出門尋友跑馬去了。

崔令鳶從鎮北侯府回來,不再需要扮演一對恩愛和睦的新婚夫妻,又自覺與他迴歸了合租室友的相處模式,很有邊界感地並未過問他的行蹤。

看自家娘子這般沒心肺,渾不在意的模樣,丁香心裡沉甸甸的。

今天歸寧,瞧二娘子舉手投足間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嬌怯,自家娘子和郎君之間卻還是乾乾脆脆客客氣氣.......哎!和成親前沒什麼兩樣。

崔令鳶不知道丁香的心思糾纏,如士兵長一般視察着她吩咐人改造的小廚房,此刻鍋碗瓢盆都是她的兵,不時滿意地點點頭。

新廚房,新鍋具,第一頓做些什麼好呢?

離了鎮北侯府,任她怎麼倒騰也沒人管。

恰擡頭,高大濃密的槐樹枝繁葉茂,映入眼簾。

立夏的第一場雨後,宮裡慣以一頓冷淘來消暑,隨着時間推移,這風俗也漸漸流傳到了民間。

冷淘便是後世極常見過水涼麪,槐葉冷淘又是冷淘之鼻祖。

雖是宮廷膳食,通用做法卻極簡單。

杜詩聖雲:“青青高槐葉,採掇付中廚。新面來近市,汁滓宛相俱。入鼎資過熟,加餐愁欲無。”

於槐芽初綠時,採槐葉之青嫩者,汆水,研細濾清,和麪作淘。這樣抻出來的麪條顏色青碧可愛,看着便消暑,其味又有股子槐葉的清苦香味。

抻面不是崔令鳶的長處,她便揚長避短,將麪條擀成寬寬長長的片兒。

再煮熟,沖涼水,將上頭一層黏糊糊的麪糊沖掉,撈起,澆上熟油拌它!

最後放井裡冷鎮等着便好了,吃時再加澆頭佐料調味。

宮裡的御膳和民間差別就在這澆頭之上。

宮裡頭后妃娘娘們慣常吃鱖魚、鱸魚、蝦肉等澆頭,鮮嫩清爽得很,而聖人許是年紀大了,則更喜歡鰻魚鱔絲等滋補風味,澆汁也濃郁,貴重雖貴重,要崔令鳶說卻是失了吃冷淘的靈魂——消暑清爽啊!

民間便簡單多了。

尋常酒肆裡都是澆上用清醬汁、蒜泥、醋、等調成的小料,碼上胡瓜絲、菠菜葉等配菜,擺一個精緻漂亮的盤,其味也舒坦。

普通人家則大約舉着根胡瓜就開啃了——也沒必要細細切絲,面裡澆些鹽水,邊嗦面邊啃。

這便主要看當日的胡瓜,胡瓜新嫩就能好吃。

而崔令鳶常吃的有些像後世的冷麪,澆頭五顏六色,格外豐盛。胡瓜絲雞蛋皮豆腐絲,再挾一筷子自個兒醃的醬菜泡蘿蔔,風味也佳美。

崔令鳶動作利落,一面做槐葉冷淘,還能分心做出來幾道小菜。

牛肉切成小丁,用短粗的木籤子紮上,下油鍋裡炸,炸得焦酥幹香,撒上芝麻;豆腐用蔥油炒,用酒研小榧子,和醬料同煮;拍扁的胡瓜拿醋清醬茱萸拌了,酸辣開胃。

纔剛做好,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還伴着隱隱雷聲。

夏日的雨來得急也來得兇,才響過三聲雷,雨勢便磅礴起來,驟雨如柱,青磚地上一砸一個坑,砰然四濺,不一會兒檐下便蓄起縷縷溪流,順着低窪地勢匯聚流去。

崔令鳶端着豐盛的冷淘,小心沿着屋檐下行走,以免雨水濺進碗裡——爲此還溼了半邊肩膀。

這樣的暴雨天,不睡覺真是可惜了。

下雨真好啊,可以爲人的懶怠找藉口——不是我不想出門啊,是這雨勢太大了,只好窩在家裡了。

崔令鳶已經決定了,吃過冷淘就鑽回被窩睡個回籠覺,至於是晚上醒來還是明日,那便隨緣了。

這般想着,便與冒雨趕回來的沈晏差點撞上。

沈晏見天色陰沉,遂半道而返,臨到府門口還是被兜頭澆下來的雨淋了一身——馬還沒跑呢,心情更是糟透了。

他緊着回來換身乾爽的衣服,便差點與專心護食的崔令鳶迎頭撞上。

崔令鳶瞪大了眼,見對方狼狽樣子,好不容易因食物差點被糟蹋而升起的一絲怒氣頓時消了。

沈晏朝她略一頷首,眸光掠過捧着的大海碗時明顯一滯:“晚食?”

崔令鳶便順嘴人情道:“郎君既回來得早,不如一起吃?”

“不了。”他還是看得出來的,對方這一份裡明顯沒他的份例。

崔令鳶高興了,笑眯眯地點頭:“那郎君快去擦擦身子,換身衣服罷——我讓婢子煮好薑湯,郎君出來喝一碗熱的。雖是夏日,也得注意莫要着涼了。”

這是她爲人妻子的體貼,也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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