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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婚前一夜

第9章 新婚前一夜

三人坐一塊閒聊。

半生不熟的人湊在一起能聊什麼,不過聊些京中時興衣料子,妝容風尚,首飾樣式,若是再熟一些便可聊長安城中子弟們八卦消息,與後世女生扎堆聊天兒內容也沒多大差別。

長安城的女郎們衣裳首飾一向朝宮中娘娘們看齊,最近宮裡流行遠山眉,崔令鳶今日剛好畫的便是,還得沈竹讚了一句:“三娘子今日的眉畫得好。”

說到這個,崔令鳶撫着胸口,滿臉慶幸:“可算是回來了前段時間流行什麼鴛鴦眉,倒八字一臉愁苦,真的好看嗎?像一撇胡”

“還有血暈妝,頭回看到時嚇我一跳,還以爲那女郎被打了。”郎明瓊補充。

崔令鳶點頭:很是!

崔令鳶順勢給她們講起三庭五眼的理論,取了筆墨來,在紙上畫出雛形。

“化妝最好是揚長避短,實則越接近這比例,人五官就越標誌。”

沈竹聽得一愣一愣的,看看桌上紙,再看看講得口乾舌燥低頭喝茶的崔三娘臉,猛點頭。

長安城女郎們跟風,不一定是真覺得好看,大多數是怕被流行拋棄,被人恥笑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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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作時世妝一詩,便道盡了這現象:時世妝,時世妝,出自城中傳四方。

可以說時下一切時尚都是從長安開始的。

聊完時世妝,沈竹已覺得這小娘子頗有情趣,又能逗樂,配她那鋸嘴葫蘆弟弟反倒委屈了。

崔令鳶原先也沒這麼多話,只是熬了這些年,總算要離開龍潭了,雖不知將去的是否虎穴,但也值得高興,表達欲就上來了。

“聽說崔三娘子做得好吃食。”沈竹語氣帶了些豔羨。

崔令鳶笑了,臉上有些得意神色:“你們今日來得巧,小廚房正燉的蓮藕排骨湯,不如便留下用過午食再走吧。”

郎明瓊是嘗過她手藝的,對那時吃過的菊花糕很念念不忘,今日特還問了一嘴,招來崔令鳶無語:“菊花糕——至少得等到菊花開的時節吧?”

眼下才初夏呢。

郎明瓊訕訕閉了嘴。

沈竹也徹底放了開,笑得前仰後合,使她身邊婢子詫異,二孃何時笑得這般暢快過?

逗哏的自己是不能笑的,崔令鳶等她們笑夠了,便請她們移步東耳室——她專門將此屋子開闢用來吃飯的。

這屋子到下午的時候都很敞亮。

裡間又設了胡牀、高案,比時下待客時候流行的正襟跪坐着舒服多了。

此時早藕新熟,與小排煲湯最合適不過。

都是新鮮食材,煲出來湯夠鮮,便沒放清醬污了顏色。湯色清亮,只飄着星星點點油花,撒上把碧綠蔥花,鮮香不膩口,盛在小小白瓷湯碗裡,又好看,又好喝。

沈竹與郎明瓊飯前先來了一碗。

筷子一戳下去,蓮藕已經完全粉糯了,排骨看着完好,實則一嗦就可以輕易將骨肉分開,連皮帶肉,軟爛入味,帶着點藕清香。

“京中少有女郎有三娘這樣好手藝。”

沈竹喝口湯,只覺得微夏的燥意都被這藕湯清甜壓了下去。

邊吃着想,阿弟可有好口福了。

崔令鳶實事求是地笑道:“做得多,手熟而已。京中女郎也少有我這般不上進的。”

郎明瓊光顧着吃,只覺得這湯好,這荷葉雞也好,還有那蒸魚也好,筷子不停,一下吃了兩大碗,若不是還記掛着飯後點心,崔令鳶攔着,怕是還要再盛,不愧將門虎女。

平陽侯跟鎮北侯府上情況不大一樣,平陽侯當家作主,崔大娘就是當家主母,又與平陽侯一起上戰場,家中女眷受其影響,自然也英武。

沈竹微微一笑,打趣郎明瓊:“原是我求你帶我來拜訪崔三娘,沒成想倒是給你送來了瞌睡枕頭。”

......

沈竹回去後,等到了白嘉訓下值回來。

二人新婚不過一年,又都是和善溫潤性子,感情正蜜裡調油。

沐浴更衣後,此時半躺半倚靠在一起閒話。

沈竹說起今日見聞,原本還有些睏倦,越說反越清醒,最後乾脆又披衣起身,提筆給母親回信,言崔三娘心性醇厚,讓她安心即可。

誰知寧國公夫人鑽了牛角尖,看了信便扔到一邊:“一個二個的,見了她只說好,叫我放心,被迷了神智一般,我如何能放心?!”

秦嬤嬤與官嬤嬤一樣都是她陪嫁,深知自家夫人屬牛脾氣,逆不得,此時也只好順着她的話、安撫她。

轉眼到了出嫁前日,錦畫堂裡迥異錦繡堂感人肺腑的煽情畫風,大多數僕婢們都是淡淡的,最多也只是感到高興。畢竟上頭兩個主子都不傷心呢。

許姨娘前腳剛走,臉上是道不盡的喜氣洋洋,只覺得揚眉吐氣。

雖然崔令鳶前些日子被記去了夫人名下,但那也是她養了十餘年的女兒,來看一看,崔夫人也不會說什麼,何況她這會正忙着與崔令窈抹淚,哪有時間關注錦畫堂呢?

崔令鳶反倒更像個家長,不放心地囑咐她日後一定要低調些,沒事就別去正院面前顯着了。

自己平白撿了寧國府的親事,雖然眼下看着是崔令窈偏要換的,保不齊日後過得不如意了,又全都清算到自己身上來。

許姨娘不大耐煩地應了,話裡,滿是驕傲和欣慰:“我女兒果然是有出息的。”

崔令鳶尷尬得摸下鼻子,想起來十三歲那年,許姨娘問她對以後可有什麼規劃打算。

崔令鳶捏着糕,猶猶豫豫:“找個地位高的老鰥夫?”

嫁過去不用侍奉公婆,等沒幾年老鰥夫死了,她佔山爲王,又有繼子、媳孝順,簡直不要更好。

這般美好設想生生被許姨娘呼來一巴掌打斷。

許姨娘不止一次爲她發愁,不得鎮北侯看重,不知道學着四娘一樣上進些,光知道討好嫡母老夫人有什麼用?

嫡母小心眼,斷不會真心爲她打算,老夫人身子不好,也不大管府裡頭的事......誰曾想真叫她被老夫人看在了眼裡,或許這便是傻人有傻福吧。

在許姨娘飄飄然之前,崔令鳶趕緊藉口今日要早些休息將人送走了,省得一會兒又落淚,那就徹底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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