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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166章 【166】三胞胎

166.第166章 【166】三胞胎

第166章 【166】三胞胎

徐氏在花廳外徘徊了許久,也不知裡頭的人都談了什麼,眼看着一個多時辰了,不見人出來,只隱約聽到幾聲長老的暴呵,想來是與喬崢父女槓上了。

槓上吧槓上吧,最好把喬崢的家主之位廢了,那樣二房又能回到喬家了。

受夠了貧窮,才意識到喬家的富貴究竟有多難得,也不知當初喬薇是如何顛沛流離了將近六年之久,要知道,她連六天都快熬不下去了!

“四弟!”徐氏轉悠着,瞧見了大步流星的喬弼。

“二嫂。”喬弼淡淡地打了招呼。

徐氏這段日子受盡了冷眼,對喬弼的態度也就有些麻木了,比起這個,她更關心裡頭的狀況:“四弟,他們談得怎麼樣了?長老們是不是很生氣?我聽着,像吵起來了!”

“是夠生氣的,大哥與六位長老嗆開了。”

徐氏暗喜,原以爲喬崢那種溫吞的性子,不大可能與人衝突,誰料啊,竟如此輕易地與六位長老橫了起來,橫得可真好!

“他得罪了長老們,長老們沒說什麼?”徐氏急切地問。

喬弼鄙視地睨了她一眼,道:“說了。”

“說什麼?”徐氏追問。

喬弼嘲弄道:“說要廢掉大哥,讓二哥做家主。”

就知道會是這樣!

六大長老是好惹的嗎?好惹當初也不至於能把喬氏逼出喬家了,要知道,老太太那會兒還建在呢,愣是半點辦法都沒有,可見長老們究竟多厲害了。

上次會把家主之位輸出去,完全是着了那丫頭的道!可不是長老們沒本事!

這不,長老們很快就要把他們父女一起趕出喬家了!

喬弼懶得與她廢話,邁開步子從她身前走過。

她叫住喬弼:“四弟你去哪兒?”

“去報官吶!”喬弼爽快地說道。

“報、報官?”徐氏怔住,“長老們要報官抓你大哥?”

喬弼斜睨了她一眼:“錯,是大哥報官,抓幾位長老。”

徐氏懵了:“爲、爲什麼呀?”

喬弼十分“好心”地解釋道:“好像是爲了大嫂嫁妝的事吧,在大梁朝可沒有私吞人嫁妝的規矩,大嫂又不是沒有生養,除了小薇,誰都不能亂動她東西。”

徐氏當即白了臉……

花廳內,長老們被報官嚇得亂了陣腳,紛紛譴責喬崢過分,家醜還不可外揚呢,這種霸佔媳婦兒嫁妝的事怎可鬧去官府?不是讓人看了喬家的笑柄嗎?

四長老、五長老橫不起來了。

大長老語重心長道:“崢兒啊,有話好好說,我知道你在外頭吃了苦,我們對不住你,你怎麼想的、心裡有什麼不舒坦的,只管告訴世伯,世伯替你做主。”

六長老和稀泥:“是啊是啊,崢兒,自己家裡的事,關上門來解決就是了,何必鬧得人盡皆知?老太爺泉下有知,也會不安吶!”

喬崢想起家中變故,心如刀絞:“你們還會懼怕我爹在九泉之下不安心的麼?把我女兒逐出家門的時候,可想過我爹會泉下有知?逼得我娘與喬家斷絕關係的時候可想過我爹會泉下有知?”

六長老無言以對。

大長老一臉無奈:“你娘是自己要離開喬家的,不讓她離開,她就絕食,我們也是沒辦法。”

喬崢沉默,半晌,才輕輕地呢喃道:“那麼,大長老可知她爲何要離開?”

自然是……爲了將你女兒逐出家門之事。

大長老也無言以對了。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當初的事,本就是利慾薰心所致,根本經不起推敲。

“崢兒啊。”大長老也算是豁出一張老臉了,用幾近哀求的語氣說道:“好歹我們都是看着你長大的長輩,與你父親一同操持喬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世伯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你就看在我們伯侄一場的份兒上,別再揪着從前的事不放了。”

喬崢痛心道:“我女兒可曾這麼求過你們?我母親,可也曾這麼求過你們?你們看在同是喬家人的份兒上,饒過她們了嗎?”

大長老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喬崢不再理會幾位長老,轉頭看向了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二弟,我待你不薄,爲什麼連你都這麼對我?”

喬嶽山很想硬着骨頭不理他,可架不住形勢逼人,他在太醫院的日子越來越艱難,家中若傳出變故,他的仕途恐怕就此止步了。

他露出了悲痛懊悔的神色:“大哥,是我沒查清情況,就公佈了你的死訊,也是我膽小怕事,恐胤王府報復,才讓囡囡受了委屈,但我這麼做,真的是爲了喬家,也是爲了囡囡。當時的情況,若是大哥你在,就會知道究竟有多兇險,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喬薇笑了:“哎喲二叔,你上次見我時怎麼和說的?說我觸犯了族規,要被浸豬籠,將我逐出家門是爲了保護我,怎麼這才幾天,就變成怕胤王報復喬家了?二叔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呀。”

喬嶽山硬着頭皮道:“恐你被浸豬籠也是其中一個緣故,我讓你二嬸給你五千兩銀子,但被你二嬸……”喬嶽山言及此處,有些說不下去。

喬薇心知以徐氏的爲人恐怕真幹得出貪圖銀子的事情,但她不想就此便宜了喬嶽山,畢竟他與徐氏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二嬸拿沒拿二叔會不知道嗎?二叔與二嬸夫妻多年,二嬸什麼爲人二叔不清楚嗎?二叔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或者其實二叔內心也希望藉着二嬸的手除掉我吧?這樣,不僅眼中釘沒了,二叔的手也是乾淨的。”

喬嶽山滿臉屈辱:“你怎麼能這麼看我?”

喬薇淡淡一笑:“二叔,別一臉委屈啊,關心一個人,有很多法子可以幫到她,你六年來對我不管不問,就已經是最好的鐵證了。”

喬崢對女兒道:“不必再浪費口舌,侵吞你孃的嫁妝,他也有一份,讓他去牢裡慢慢地懺悔吧。”

喬薇莞爾:“好。”

坐牢什麼的,簡直不要太酸爽,這一家子人渣啊,就該在牢裡好生反省!

想想他們都對她與她祖母做了些什麼!

“大哥!”喬嶽山心慌地看了過來,他可是太醫啊,傳出侵吞大嫂嫁妝的事,還要不要在太醫院混了?

喬崢想起兒時種種,自己對這個庶出的弟弟好到了骨子裡,可自己一“死”,他是怎麼報答自己的?他把他唯一的女兒逐出家門了!把他娘逼去道觀了!

喬崢的眸光一片冷漠:“還有,把你大嫂的東西還回來。”

喬嶽山捏了捏拳頭:“藥方我已經給四弟了。”

喬崢表情嚴肅:“你知道還有別的。”

“這是幹什麼呀?啊?這是幹什麼?好生生的兄弟,怎麼就鬧起來了?”孟氏被徐氏攙扶了進來。

在得知大房要報官的消息後,徐氏第一時間找到了孟氏,孟氏到底曾奶了喬崢一陣,儘管喬薇前段日子將她從福壽院趕了出來,可在喬崢表態之前,下人們仍不敢對這位老太太有所怠慢。

孟氏毫無阻攔地進入了花廳,與她同行的徐氏也得以入了內。

孟氏看着喬崢身側的喬薇,臉色就是一冷:“又是你!你每次來都把喬家攪得雞犬不寧!你就見不得喬家好過是不是?非得把你爹和他兄弟弄成仇人是不是?”

喬薇眸光漸冷,這朵老白蓮,被趕出福壽院了還這麼會來事兒,不難想象當初是怎麼給她祖母添堵的了:“幹你什麼事?喬家又不是你的,我愛怎麼攪和怎麼攪和,我爹都沒發話呢,你耍什麼橫?”

孟氏難以置信地看向喬崢道:“崢兒你聽聽,崢兒你聽聽!這就是你的好閨女,她竟這麼與我說話!”

喬崢是孟氏的“養子”,多少都得給孟氏幾分尊重,至少孟氏是這麼認爲的。

孟氏卻不知,如今的喬崢已不是從前那個溫順無害的喬崢了,十幾年顛沛流離,縱然是個瘋子,也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那種苦難打磨的心,已有了難以想象的硬度。

喬崢看向孟氏,眸子裡掠過一絲複雜:“孟姨娘,這是我們喬家的庶務,還請你不要插手。”

孟氏聞言就是一怔:“崢兒!”

說話間,四老爺將京兆府的官差請來了,一共十多名,這陣仗夠對付兩個長老團的了。

長老們瞬間嚇得腿軟。

孟氏尖聲道:“崢兒!你不能這麼做!你把族老和你弟弟關進大牢,就不怕世人恥笑嗎?”

喬崢反問:“姨娘覺得我如今還有什麼可怕的嗎?”

孟氏怔住了。

是啊,他官位官位沒了,妻子妻子死了,沒什麼可失去的,也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了。

至於喬家,孟氏在他眼裡只看到了失望,縱然與喬家玉石俱焚,他也要替他女兒討回一個公道。

官差將長老們帶走了。

喬嶽山是皇上親封的侯爺,不可一概而論,但也被“請”去了京兆府協助調查,就不知這一協助,要協助多久。

喬崢又道:“姨娘年紀大了,該好生頤養天年,俗世多擾,不如就搬去道觀,離了這凡塵之地吧!”

孟氏:“崢兒?!”

喬薇笑道:“我祖母在道觀住了五年,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是有點兒想念曾經的好姐妹,不如孟姨娘去那邊住住,哪日我祖母還魂,也有個人陪她老人家敘舊不是。”

孟氏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本想拉孟氏來助陣,沒想到連孟氏都搭了進去,自己還有什麼好指望的?徐氏的眼裡落下淚來,走到喬崢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大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求你,饒了二老爺吧!二老爺是你的手足兄弟啊!你不能把他推進火坑啊……他要是出了事,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吶?”

喬崢沒被她的淚水打動,他所有憐憫,都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消失殆盡了:“我女兒也是孤兒寡母地過來了,她能過來,你是她嬸嬸,你比她厲害,想來不在話下吧。”

“大哥!大哥!你不能這樣啊!”

喬崢走了,徐氏追上去,又跪下,拉住他的手:“大哥,仲卿和玉麒是你侄兒,他們是無辜的啊……你就看在他們的面子上……別讓他們這麼小就沒了依靠啊……”

喬崢頓了頓:“仲卿,那晚他買通殺手刺殺我與小薇,毒藥都進了小薇的嘴裡,你不提他倒罷了,一提,我纔想起來還有這麼一條漏網之魚。”

徐氏的心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大哥!大哥!大哥你要做什麼?!”

喬崢吩咐道:“買兇殺人是重罪,一併報官吧。”

喬弼點頭:“知道了大哥。”

這一下,連兒子也搭進去了,徐氏兩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一番陣仗下來,三夫人整個人嚇傻了,幸虧三老爺不在啊,否則,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餘下的瑣事交給了喬弼與四夫人,喬崢帶着腳步明顯輕快了幾分的喬薇出了花廳。

天還是那片天,卻感覺藍了許多。

兩個小包子在花園抓兔子,沒什麼懸念,兔子見了望舒都發抖,乖乖地由着她抓,望舒抓一個,給哥哥一個,景雲再把兔子放跑一個,但放跑了也不頂事,在超級小大力士的威壓下,它們腿軟得沒有絲毫鬥志。

喬崢走過去:“望舒,景雲。”

“外公!”兩個小包子齊齊跑了過來,望舒的手裡還抓着一隻白兔子。

望舒把兔子給了喬崢:“外公你看我抓的兔子!”

是錯覺麼?爲什麼覺得這隻兔子在發抖……

喬崢笑道:“望舒真厲害。”

望舒點點頭:“對呀!我就是好厲害!”

完全不知道謙虛的熊孩子!

望舒從小腰包裡拿出一顆栗子:“哥哥,給你吃。”

景雲嫌棄地撇過臉。

望舒又給喬薇:“孃親,給你吃。”

喬薇也嫌棄地撇過臉。

望舒的小心靈飽受重創,可憐巴巴兒看向喬崢:“外公……”

喬崢嘴角抽了抽:“外公吃,外公最喜歡吃栗子了!”

望舒糾正:“是糖炒栗子!”

已經沒有糖了好麼,全被你舔乾淨了。

喬崢將望舒牌糖炒栗子吃進了嘴裡。

“好吃嗎,外公?”望舒滿眼都是期盼的小眼神。

喬崢笑:“好吃。”

望舒把小腰包一擡:“那這些都是外公的!”

喬崢:“!”

……

喬崢下午去了一趟族裡,在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幾個長老與二房後,再提出把喬薇的名字重新上回族譜時,已經沒人敢有異議了。

喬薇低頭看着手裡那塊晶瑩剔透的玉牌,驚歎地說道:“這就是玉碟?”

喬崢道:“是的,有了它,你就是真正的喬家人了。”

喬薇對着光照了照:“上等的翡翠啊。”能賣不少錢吧?萬一哪天落魄了,可以用來換幾頓肉吃。

這麼想着,喬薇將玉碟妥妥地收好了。

見女兒將玉碟保管得如此謹慎,喬崢甚慰。

蘭院與正院都在修葺,不便住人,倒是有幾個乾淨的小院,但喬崢想到喬薇的生意,還是決定先返回山上。

馬車上,喬薇嘀咕道:“還有個討厭的胤王,他上次被十七打成重傷才消停了一陣,等他好了,指不定又出來亂認孩子了!”

比起喬家那些混蛋,胤王纔是最大的惡意,當初就是他不分青紅皁白將喬氏推進了火坑,如今又各種死纏爛打,這個月雖是沒上門討嫌了,可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的糾纏,喬薇的心裡便油然生出一股惡寒。

喬崢對那個刺了女兒一劍的男人沒有辦法好感:“放心,爹會處理的。”

當晚,胤王便收到了喬崢的帖子,大致意思是請他上門一敘,有事相商。

“哎喲,這喬伯爺還活着呢!”劉太監翹着蘭花指,一臉震驚。

最近在王府閉門養傷,沒太理外頭的事,倒是不知喬崢“死而復生”了。

胤王看着喬崢的拜帖,久久沒有說話。

劉太監清了清嗓子:“王爺?”

胤王沉聲道:“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劉太監訕笑:“也沒什麼啦,就是……就是夫人她把素心宗給搞了。”

是搞了,不是得罪了,可見最終吃虧的人不是她了。

胤王眉心一蹙:“素心宗不是姬冥修的師門,她連心上人的師門也敢得罪?”

“所以說啊,這女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幸虧王爺沒娶她!”劉太監拍馬屁拍得啪啪響,“王爺,您說喬伯爺突然約您上門是個啥意思啊?”

胤王不假思索道:“還能有什麼意思?本王睡了他的女兒,他女兒生了本王的孩子,想讓本王給他女兒一個名分罷了。”

劉太監一臉頓悟:“那王爺您打算給嗎?”

胤王若有所思道:“景雲終究是本王的長子,也不可太過委屈他了。”

劉太監頓了頓:“可是您剛得罪了多羅家,這個節骨眼兒上傳出要娶喬家姑娘的消息,恐怕……會惹將軍府不悅吧?皇上那頭您也交代不過去啊。”

胤王渾不在意道:“將軍府不悅只是暫時的,等他們發現本王對大喬氏並無感情,便不會有任何芥蒂了。”

事情果真會如王爺所言的這般嗎?爲什麼他感覺不大可能這麼順利呢?

“備上厚禮,本王要上喬家提親!”

還不知胤王完全曲解了自家爹爹意思的喬薇,回山上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與喬爹好生慶祝了一番,還把裘掌櫃送的野山葡萄酒倒出來喝了,喬薇的酒量絕對是遺傳了喬崢,喬崢不過喝了小半杯,便往桌上一趴,醉倒了!

“嘖嘖,你果真是我親爹!”喬薇將喬崢扶回房,收拾完,給兩個孩子洗了澡。

景雲與望舒在牀上蹦來蹦去。

“怎麼這麼興奮啊?”喬薇好笑地問。

望舒鼻尖都蹦出了汗:“我和哥哥有兩個家啦!外公家好大好大!還有好多小兔子!今天很開心!”

喬薇捉住她,拿帕子擦了她的汗,將她按進被窩:“景雲躺下。”

景雲立馬不蹦了,麻溜地躺下,不僅躺下了,還把被子蓋好了,巨乖!

望舒掙扎,換個人按着,她就掙出去了,但碰上大力士她媽,她掙得動麼?

半天也沒從魔爪下逃脫,望舒委屈極了:“孃親你這樣是不對的,你傷到我的心了,我會睡不着的。”

喬薇要笑死了,小小年紀講着大人話,真是太可愛了:“哎喲哎喲,我還傷到你的心了?”

“就是的。”望舒癟嘴兒,十分可憐又無助,“你要給我一包糖炒栗子,我才能睡得着。”

喬薇彈了彈她腦門兒:“睡着了明天才有糖炒栗子。”

望舒兩眼一眯:“成交!”

喬薇:“……”

爲什麼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到底是孩子,無憂無慮的,不多時便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喬薇也準備就寢,脫了外衫,想要換上褻衣時,一眼看到了趴在窗臺上,一手託着腮幫子,一手輕輕地點着窗臺,笑意深長的姬冥修。

喬薇的心口就是一跳:“嚇死我了!你幾時來的?怎麼都不出聲?!”

姬冥修一臉無辜:“我來了好一會兒了,是你自己沒發現。”

誰都像你這麼隱匿氣息,十七也發現不了好麼?

喬薇瞪了他一眼,把脫下的外袍穿了回去。

姬冥修單手在窗臺上一撐,輕輕地跳了進來,走到喬薇身前,將她合攏的衣襟緩緩打開。

喬薇瞪他:“又想耍流氓?”

姬冥修的脣瓣緩緩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我是怕喬宗主火氣太旺,熱得慌。”

“有勞冥少主記掛,我一點不熱,相反,還有些冷。”說罷,將衣襟從他手裡抽回來,合攏了繫上。

姬冥修就勢將她摟進了懷裡。

“幹嘛?”

“喬宗主不是冷?”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三句話一個陷阱,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喬薇的眼刀子嗖嗖的。

逗得差不多了,姬冥修鬆開她,坐到了椅子上,兀自倒了兩杯茶,拿起其中一杯,慢悠悠地喝了起來:“聽說你們去喬家了,戰況如何啊喬宗主?”

喬薇拉開抽屜,取出了那塊玉牌,拋向了姬冥修。

姬冥修準確無誤地接住,定睛一看:“喬家的玉碟?你恢復身份了?”

喬薇眉梢一挑:“怎樣?我爹厲害吧?”

姬冥修心道:你男人也很厲害啊。

喬薇與有榮焉道:“我爹今天威風極了,把那些害羣之馬打得落花流水!可算是給我和祖母報了仇!那幾個不要臉的長老已經去牢裡蹲着了,估摸着沒個三五月出不來吧?對了,你是當官的,你應該清楚大梁朝的律法吧?像這種侵吞別人嫁妝的罪名,能判多久?”

姬冥修若有所思:“這是私務,一般都私了,把侵吞的東西還回去,判不了多久。”

“啊?”喬薇失望,“就這麼便宜那幾個老傢伙了?”

姬冥修雲淡風輕地一笑:“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坐的是誰?”

喬薇狐疑道:“你有辦法?”

姬冥修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侵吞嫁妝不足掛齒,但若是越獄……大梁朝對越獄潛逃的罪犯量刑很重的。”

喬薇睜大了眸子:“他們越獄了?不可能吧……”

姬冥修淡道:“今晚的牢房忽然濃煙四起,幾位長老以爲失了火,抓起掉在門口的鑰匙,打開牢門逃了出去,但其實,別的犯人都未看見濃煙,所以京兆尹認爲這幾人是在以避火爲由實施潛逃。”

喬薇聞到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但是好喜歡!

喬薇甜甜地笑道:“這種罪,量刑能有多重?”

姬冥修喝了一口茶:“重的殺頭,輕的也就關個十來年吧。”

“十來年,那豈不是下半輩子都出不去了?”喬薇眯眼,拍了拍他肩膀,“你們大梁朝的律法也是蠻公道的嘛!”

姬冥修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裡的“漏洞”:“說的好像你不是大梁人。”

喬薇一本正經道:“我是想說我不是大梁朝的官兒!”

“呵。”姬冥修就當他信了。

喬薇不欲在此話題上多做糾結,以免越說越錯,趕忙岔開話題道:“你來找我,就是爲了告訴我你把那幾個長老修理啦?”

“當然不是。”姬冥修道:“素心宗的人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喬薇問。

“今早,一過完中秋就走了。”姬冥修道。

喬薇哼了哼:“太過分了啊,都不和我這個宗主請個安什麼的。”

姬冥修戲謔道:“要不我替你把他們叫回來?”

“算了,眼疼!”一羣恃強凌弱的東西,等她徹底拿下素心宗,就把他們全都貶去挖金礦,看他們還敢不敢嘚瑟?想到什麼,喬薇又道:“話說回來,他們也沒待多久,怎麼就走了?”

姬冥修說道:“原本就是來找兩生果的,兩生果沒了,也就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喬薇尋思道:“我們這次嫁禍給了劍盟,素心宗會不會與劍盟打起來?”六爺與劍盟有點兒關係,不到萬不得已,她其實不太想拖六爺下水。

姬冥修漫不經心道:“放心,打不起來的。”

“爲什麼?”喬薇追問。

姬冥修想了想:“具體原因我也不大清楚,劍盟雖與素心宗兩相對立,可彼此似乎都在忌憚什麼,並不敢真的撕破臉。”

喬薇摸下巴:“他們是在忌憚彼此的實力,還是在忌憚打起來了有人坐收漁利?”

姬冥修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點了幾下:“好像是在忌憚一個更強大的東西,需要聯手對付。”

能讓劍盟與素心宗同時忌憚的,會是什麼?

喬薇想不出答案,索性不想了,她這人不愛鑽牛角尖:“你上次與我說的素心宗的情況有些複雜,就是指與劍盟的詭異關係嗎?”

姬冥修撫了撫杯子:“這算是其中一個,另外我懷疑素心宗真正的宗主並不是我師父。”

喬薇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困惑:“此話怎講?”

姬冥修道:“只是懷疑而已,我也沒有證據。”

喬薇眯了眯眼:“你讓我拿下宗主令,不會就是爲了一年後能上素心宗徹查它背後真正的主人吧?我告訴你我不……”

“金礦是你的。”

“成交!”

屋子一靜,姬冥修輕輕地笑了,這麼見錢眼開,將來被人拐跑了可怎麼好?

喬薇也覺得自己答得太那什麼了,扒拉一下發紅的小耳朵:“你幹嘛一定要查素心宗啊?”

姬冥修道:“只是有些懷疑那人與我娘有些淵源,我娘當年被人重傷,生下我沒多久便去了,我在她體內吸收了一部分內力,就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這麼說喬薇就懂了:“難怪姬無雙說你的‘傷’是打孃胎裡帶來的,你懷疑是素心宗背後的那個人把你們母子暗害了,要這麼說的話,就不難解釋你師父爲何會知道什麼面具能壓制你體內的功力了,根本就是那個人說的嘛!是不是找到那個人,就能治好你的傷勢了?”

姬冥修雲淡風輕道:“原則上是如此。”

喬薇不解地問:“你在素心宗待了那麼多年,都沒找到那個人嗎?”

姬冥修把茶杯放在桌上:“素心宗有一些地方是不允許弟子亂入的,只有拿到宗主令,才能在整個宗門自由出入,不過你放心,不會真讓你與五位長老對決的,屆時易千音會易容成你的容貌,隨我上素心宗挑戰五位長老。”

“誰怕與他們對決了?我風裡來雨裡去的,少在刀口舔血了嗎?”

喬薇說着,撇了撇嘴兒,這小神態簡直與望舒剛纔的一模一樣,只是她自己沒發現,姬冥修看得樂呵。

“你笑什麼?”喬薇蹙眉。

更像了,姬冥修心裡樂,面上卻漸漸收斂了神色:“還早呢,先不談這個了,言歸正傳,胤王那邊如何了?你父親可有向他說明?”

喬薇道:“已經下了帖子,邀請他上山一趟,想來明日就能見到他了。”

翌日,胤王果真不負衆望地來了。

這是胤王繼蠱蟲事件後,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門,陣仗擺得足足的,八名身強體健的護衛在前方開路,八名同樣身強體壯的護衛守護在車隊後。

車隊足足六輛,第一輛最奢華的坐着胤王,第二輛坐着劉太監,後面幾輛都是裝着聘禮。

村子裡的人全都跑出來看熱鬧。

“又是來找小喬的吧?”何家嫂子問。

張家嬸子笑道:“不是來找小喬,難道是來找我們的?”

栓子爹是小喬的半個專用車伕,與小喬跑的地方多,見識也多,驕傲地說道:“看見那後頭的馬車沒?上面裝的都是聘禮!”

何家嫂子大驚:“呀!小喬要成親了?”

“哪家的公子啊?出手這麼闊綽!”張家嬸子吞了吞口水,她女兒出嫁時,男方就給拖了半車的肉與十斤芝麻油,這得什麼身份,居然拖了這麼多車啊?

“村長的親家都沒這麼闊綽啊!”何家嫂子感慨。

栓子爹呵呵道:“村長的親家?小喬的夫婿是姚家小子能比的嗎?你們看看人家那馬!都把我的馬給比成驢子了!”

市面上較好的馬種是出自蜀地的西南馬,性情靈敏溫馴,體格小,四肢細,但耐力強,肌腱壯實,十分適合馱運與拉車,胤王的車隊卻並不是蜀地西南馬,而是來自北方的蒙古馬。

蒙古馬是戰馬的一種,體格彪悍,高大雄壯,每一匹都像是馬羣中的將軍,可不就把栓子爹的雜種馬比成驢子了麼?

浩瀚的戰馬駛入了村口,護衛們巍然不動,卻油然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

看熱鬧的鄉親往後退了退。

劉太監跳下馬車,貓身走到胤王的馬車前,隔着簾子說了些什麼,轉頭看向鄉親們,笑盈盈地道:“鄉親們不必驚慌,我們王爺並無惡意。”

王爺?

人羣中爆發出了驚呼聲。

隨後,不知是誰帶了頭,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一隻手,從車窗探了出來,做了個平身的手勢。

衆人看着那手,只覺精緻得跟一塊寶玉似的,貴不可言。

劉太監道:“王爺讓諸位平身。”

衆人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劉太監和顏悅色道:“鄉親們不必驚慌,我家王爺沒有惡意,只是來接夫人與小公子小千金回府的。”

符合夫人、小公子、小千金三重身份的,除了山上那一家再無旁人了。

栓子爹不淡定了:“啊!小喬……小喬是王妃!”

劉太監低叱道:“不可亂叫!”

“劉全。”胤王淡淡地說。

劉太監會意,衝隨行的小太監招了招手,小太監將一早準備的籃子拿了出來:“今日是王爺與夫人定親的大好日子,這些糖就送給鄉親們了,鄉親們也粘粘喜氣。”

鄉親們一擁而上,將小太監團團圍住了。

車隊行駛至山腳。

劉太監扶着胤王下了馬車,又叮囑護衛與下人將聘禮擡下馬車,一箱箱搬到山上。

喬薇正在院子翻地,一擡頭就見胤王領着一羣浩浩蕩蕩的人擡着箱子進了她的別墅,要不是早知胤王會來,她大概以爲自己眼花了:“胤王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胤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此重要的日子,她竟穿得像個農婦,不成體統!

“喬伯爺呢?”

喬薇望了望屋內:“爹!有人找你!”

“讓他進來。”

喬崢的聲音十分平靜。

喬薇看了胤王以及胤王身後的大箱子一眼,好笑地說道:“胤王殿下請吧。”

胤王撣了撣寬袖,進屋。

下人也跟上去。

喬薇攔住他們:“你們就別了,我屋子小,裝不下這麼多人,還有你們的東西。”

衆人看向胤王,胤王微微蹙眉,但還是點了點頭,衆人便將箱子放在了門口。

喬薇繼續翻地,一邊翻,一邊悄無聲息地挪到了離門口最近的地方,並很不客氣地豎起了耳朵。

“喬伯爺。”

胤王看着屋內的喬崢,淡淡打了招呼。

喬崢略一行禮,盡了君民禮數,隨後請了胤王入座,自己也坐下:“寒舍簡陋,委屈王爺了。”

胤王就道:“喬伯爺能平安歸來,本王很高興,喬伯爺曾官至太醫院提點,如今提點之位空懸,喬伯爺若是樂意,本王可以在父王面前美言幾句。”

喬崢客氣又疏離地說道:“多謝王爺美意,美言就不必了,我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恐無法勝任太醫院的職務,就不給王爺添麻煩了。”

胤王看着他道:“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氣?”

喬崢的態度沒有絲毫變化:“王爺言重了,喬某隻是一介草民,不敢與王爺攀交情。”

胤王不喜他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本王雖已內定了正妃,但令愛識趣的話,本王不會虧待她,也不會虧待了喬家。”

喬崢蹙眉:“王爺……好像誤會在下的意思了。”

“誤會?”

喬崢道:“我女兒與王爺並無關係,不知王爺的那句識趣從何說起?”

胤王狐疑地皺了皺眉,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個可是你寫給本王的?”

喬崢看了看:“是。”

胤王淡淡說道:“那不就得了?你約了本王過來,難道不是想與本王定下你女兒的親事?”

喬崢愣住,好一會兒才從王爺無比清奇的腦回路里回過神來:“王爺……以爲我是要把女兒嫁給你嗎?在你帶給我女兒那麼多苦難之後?我像是那麼喪心病狂的父親嗎?”

胤王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喬伯爺,慎言。”

喬崢疾首蹙額:“該慎言的是王爺,王爺你‘糟蹋’了我的女兒,又刺傷了她,將此事鬧大,害她被逐出家門,她與一雙孩子吃盡了苦頭,好容易過上幾天舒心日子,王爺又跑來撿現成的便宜,我就問問王爺,你作爲一個男人,你爲我女兒做了什麼?你作爲一個父親,又爲景雲與望舒做了什麼?別說孩子本就不是你的,即便是,恕我冒犯,我也不會把自己女兒交到你這種男人手裡!”

“喬崢!”胤王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你兇什麼兇?再兇我爹試試!”喬薇舉着鋤頭走了進來。

胤王冷冷地看着她,悍婦!這種女人怎麼會是他兒子的孃親?她兒子的孃親,就該是紫玉那種淑女。

是的了,等他要回了兒子,就將兒子放到紫玉名下撫養,以紫玉的性情與才情,定能將兩個孩子教養得更爲優秀。

喬薇白了他一眼,走到喬崢身側,大有一副你再兇我爹我就一鋤頭悶了你的架勢。

喬崢正色道:“王爺,關於那一晚的事,我必須要向你澄清,與你一夜夫妻的不是我女兒,所以景雲與望舒不是你的孩子,請你以後不要再打他們主意了。”

“這不可能!”胤王冷聲道。

喬崢嘆道:“千真萬確,事發那晚,我女兒一直在破廟,快天亮了才離開,她離開時恰巧碰上了我。我雖不知道她後面是怎麼進了你的帳篷,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到你那兒時天已經快亮了,如果你真的與人糾纏了一整晚,那麼那個人,絕不會是我女兒。”

胤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有什麼證據?”

喬崢讓喬薇取來手札:“我在外行醫治病,遇上疑難雜症都做了記錄,那晚的情況有些特殊,我記錄的不是她,是與她同在破廟的男子,男子身上的特徵,胤王可以一一去查驗。”

六年前的墨跡與新墨跡是有所不同的。

喬崢究竟是六年前寫的,還是最近才添加的,內行人一看便知。

胤王不去接那手札:“你們在騙我!你們就是不想把孩子給我,所以編造了謊言來搪塞我!”

喬薇怒道:“人證物證都在這兒!你怎麼就是冥頑不靈?你真不信,就和我上衙門對質!你把懂行的師傅請來,看看這些字究竟是不是六年前寫上去的!”

胤王轉身:“本王不信!本王不去!本王這就回宮,稟明父皇,景雲與望舒是本王的骨肉!本王要讓他們認祖歸宗!”

喬薇繞到他面前:“你爲什麼要這麼冥頑不靈?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真正與你一夜夫妻的女人,可能和我一樣,也懷上你的孩子?你真正的骨肉流落在外,你卻跑來當別的孩子的便宜父親?你對得起他們母子嗎?”

這當然是喬薇瞎說的,但她說的煞有其事,竟然連胤王都有些信了。

胤王怔怔地看着她:“你是說本王……可能真的……有個孩子?”

喬薇想也不想道:“什麼一個啊?指不定兩三個呢!”

……

京城外,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上,圓溜溜的小蘿蔔頭依次將腦袋從菜簍子裡探了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哈!哈!哈!

P。S。今天一萬一,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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