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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攤牌

22攤牌

鷹葉發過信息,說了她今晚不回家的事,所以別枝也不擔心被撞見,直接打車回得老社區。

計程車在社區外停下。

下車後,別枝望了眼大門外亮晃晃的便利店,遲疑了下:“你要不要…

“什麼。”庚野插袋停在她身旁

“算了,”別枝改口,“你稍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嗯。”

庚野良神微晃,但問也漫不經心,“要我陪你一起麼。

“不用。”別枝立刻拒絕 像是生怕他會跟上來似的,女孩幾乎是一路小跑,朝着便利店過去了

庚野站在路燈下,百無聊賴地撐着長腿 等的時間比想象中略久了些,中間有想上來搭訕的,但也被他那副“莫挨老子”的冷漠給震了回

去。

在庚野拾腕看錶,幾乎要懷疑別枝是偷偷跑了的時候 他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像是某種意料,庚野望了一眼不遠處的便利店,纔拿出手機,點開屏幕

【木支】:你尺寸多少? …”庚野,"?“

十秒後。

尷尬地站在便利店店員小姐姐和一整排男士內褲貨架前,別枝猝不及防地接到了庚野的語音通 話。

她連忙接起:...喂?”

大概是今晚夜色像春水一樣溫吞,連渡過幾釐米的風裡,從手機裡傳出的女孩的聲音都聽得人心 口柔軟。

但這也掩蓋不了她的“罪惡”。 庚野擡手按了按微微抽跳的眼角,免自己心緒難平還讓人察覺。

便利店裡。

別枝從耳旁拿下手機:“是不是撥錯了...”她小聲咕噥着,不確定地戳了下屏幕的音量鍵,將它拉高。

下一秒,就聽那道低啞慵懶的男聲勾着嘲弄語氣,在寂靜的便利店裡響徹 “你讓我在外面等這麼久,就爲了進去挑避孕套?”

別枝:.."

別枝:"?

別枝:“?????????”

便利店裡如風雪過境般死寂

幾秒後。 售貨員小姐姐扭過上身,默默擡手,捂住了嘴巴,然後背對別枝的肩膀開始抽動

面紅耳赤的女孩狠狠按下了掛斷鍵。

庚野拎着手機,懶懶雪起長腿,靠在路燈前。他正載着滿肩昏黃燈火平復心緒時,手機就再次震 動。

【木支】:我、是、問、腰、圍、尺、寸!

庚野微怔了下。 像是從這一片標點符號間,窺得屏幕後女孩惱紅欲滴的臉頰,他不由失笑了聲

【Moon]:詞不達意,你怪誰。

【Moon】:104,73,92

收到信息,別枝難得有點手忙腳亂地扣下手機,把中間的腰圍報給了售貨員小姐姐

對方剛忍住笑,聞言有點意外:“一米八五的身高,腰圍竟然才73公分?你男朋友一定很瘦 吧?"

別枝想了想不久前完全將她納入懷裡的某人的寬肩,搖頭:“他只是腰比較瘦。”

“哇哦,公狗腰哦。” 售貨員小姐姐調笑地蹲下去給她找貨號

大概是那句避孕套的威力不減,別枝剛剛降溫的臉頰,在這一句調侃之後,立刻有回升的跡象 早知道 早知道這樣,她纔不會因爲怕他花錢,而自己一個人跑進來買。等挑好了型號,到了收銀臺,小姐姐眼神暖昧地朝別枝示意了下櫃檯前那一排排五彩斑斕的罪惡 小盒子們。

“真的不順便帶一盒嗎?”

耳尖都沁透了紅的女孩:“不用了、謝謝。

結完賬後,別枝繃着沒表情的臉頰,抱着懷裡的塑料袋,逃似的走出便利店,快步回到了庚野面 前。

然後她舉手,把袋子往那人胸膛前一推 庚野下意識拾手,擦過她腕心,截住了女孩手一抖就差點掉下去的袋子

他低頭—看

白色透明塑料袋裡只有一隻方形盒子,不過比他想象的東西要大了一大圈。 盒子上面還印了個只穿着男士平角內褲的外國裸男

庚野輕一挑眉,漆眸追向前,別枝膠了他一眼後就沒表情地繃着臉兒,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 藉着路燈的光,依稀得辨她微微泛紅的耳垂

...

庚野低頭笑了聲 長腿撐直,他從路燈前起身,懶洋洋地跟了上去

盒子裡的塑料袋摩擦着夜風,生出叫人心惱的寒率響聲,別枝努力走得很快,但身旁那人腿長優 勢也天生過分,總是抄着口袋就能輕輕鬆鬆跟在她旁邊

直到到了單元樓,進到樓道內 別枝走在前面。

第一個拐角時,兩人目光撞上,別枝剛要挪開,沒料想就被那人隔着老式金屬欄杆,—把攥住了 手腕。

她幾乎跌進他懷裡——卻又被欄杆恰到好處地,攔在了最危險的咫尺之距 別枝揚眸,顧不得再藏緋紅的臉頰:“庚野!” “兇什麼。”他懶聲慢調地應

樓道里四下無人,老舊的感應燈又瓦數很低,燈火熹微,別枝終於可以把憋了好久的話出口 ..售貨員都聽到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在便利店裡有多丟人?"

“怪我麼?”“當然怪你。“女孩杏眼都睜得圓,臉上更是少見的近乎豔麗的緋色

庚野良神暗下,像釉染上墨意 須臾後,他卻笑了,左手拿着她,右手捏起盒子,似笑非笑地問:“那這個是什麼意思?”

“換洗用啊,“女孩微惱的字音幾乎要從牙縫裡擠出來,“我說了我會負責的,總不能上你進去 花錢。“

“哦,原來是爲了替我省錢。”庚野含笑,像是無意又輕易地翟我破了她的小心思

別枝微慌了下 她怕他的白尊心會介意這種“照顧”。

然後就聽那人嗓音復起:“要換洗,只買這一件?”

別枝不解:“一條不夠嗎?” 她下意識低頭往下看。 難道他有穿兩條的奇怪癖好?

庚野氣得低嗤了聲笑,指骨鬆了她手腕,就勢抵住了女孩的下頜,將她的臉扳平回來 "往哪看呢。

“.”別枝回神也察覺不妥,但嘴硬,“誰讓你先問奇怪問題的。

“我的意思是,

庚野停了停,聲音低下去,倦懶裡莫名纏上點色氣:“你是打算,讓我在你家洗完以後,只穿這 —件?"

別枝:“?”

她看了眼他手裡的盒子。 盒子上的外國男模 又看了眼庚野。

運轉過於迅速的大腦,下一秒就在她腦海裡,把盒子圖片上的裸男換了男模。 還是104/73/92的“男模”。

別枝: …

一晚上的惱羞終於成了怒,別枝啪地一聲拍開了庚野捏託着她下頜的手,面無表情,扭頭上樓 庚野低眸笑了,擡腿跟上重歸空落的手垂在褲旁,指腹無意識地輕摩學過,像是要將上面還殘留着的肌膚溫度熨進每個毛 孔。

直到浴室裡的水聲響了十分鐘,別枝還在陽臺上,對着那兩套掛起的衣褲爲難。

她有個習慣,無論是不是立刻要穿,買回來的衣服都要先洗一遍——前天她難得早下班,就把兩 套衣褲都洗了,放在陽臺上掛了起來。

給他拿哪一套好呢。

別枝一會站在左邊,一會站在右邊,端詳了半天都沒拿定主意

她更喜歡深藍色襯衫那套,是和庚野那天去山海大學時幾乎—樣的款式

半開扣款的外襯衫,領口深V敞開,冷白鎖骨下壓着黑T內襯,襯衫尾擺會鬆垮堆疊到他緊瘦的腰 腹處,又被皮帶利落地束緊,然後從兩邊拓下修挺凌厲的褲線——

最襯他身上那種駘蕩又鬆弛的性感

可如果選了這一套,那她要拼上十分力才能藏住的,她對他的感情和情緒,不就昭然若揭了嗎? 別枝握住了自己伸過去的手,終於還是轉向了另一套

與此同時,浴室裡。

淋浴花灑被關停,浴室玻璃門推開,氤氳的水霧爭相涌出,一具冷白清拔的身體從中踏出。霧氣 凝作水珠,從他溼漉漉的黑髮匯下,成滴,劃過了流暢又起伏分明的薄肌。

他停在門後。

腿前擱着一隻小小的木方凳

從上到下,整整齊齊地疊放着大浴巾,毛巾,還有那個剛買來的方形盒子

庚野拿起那條厚重的浴巾,隨意擦了擦身上的水痕,就將它系在了腰腹下,打了個結釦 庚野拿起毛巾擦頭髮的工夫,聽見別枝的聲音從門外隱約傳回來 “吹風機在鏡子後面。

.

溼漉漉的碎髮被修長指骨隨手撥開了,露出清厲的額頭,庚野擡眸,觀察了一圈面前離牆不遠的 鏡子,抵住鏡子邊沿,往外施力

鏡子還真是能打開的,像個櫃門一樣難怪洗手池檯面如此乾淨,只有一瓶洗手液在,原來是將所有洗護用品都收納在了鏡子後 庚野—眼瞥見中間的吹風機,剛要去拿,他擦頭髮的手掌兀地一停

伸出去的那隻手也僵在了半空 幾秒後,它緩緩垂下

從牙刷到漱口杯,完完整整的兩套牙具,並排坐落在收納櫃裡

庚野攥着毛巾,垂手,眼神沉澀滯訥地在整個洗手間裡轉過,最後落在了門後的牆角 毛巾架上。 —粉,一灰,兩條毛巾親密地挨在一起

_____

浴室裡蒸騰的水汽,彷彿一剎那就降溫到冰點 庚野緩緩扣上了鏡子門。

模糊不清的鏡面裡,青年一點點壓低身,扣住了洗手檯的邊沿。溼潮的碎髮拂落,遮了他眉眼 低折起的指骨用力到蒼白,死寂無聲地壓着,彷彿要扣陷進大理石臺面中。根根指骨垂連,從手 背到手臂,冷白脈管與青筋凌厲蜿蜒地綻起

像將傾的堤壩在截一場勢若天崩的山洪。

它們本該被他壓下的。

如果不是那突然響起的叩門聲

“篤,篤篤。”

洗手間外。

別枝挽着另一套棉麻質地的森系休閒款,開口:“我拿了一套洗乾淨的衣褲給你,是放在門外, 還是你接一下?"

浴室裡死寂。

別枝微怔,不解地看了眼門上那條細窄的磨砂玻璃

就在她以爲庚野大概是沒聽見,準備在門外把手上掛起衣褲,忽然,面前的浴室門從裡面拉開 了。幾公分的一條縫隙,帶着沐浴乳清香的水霧便撲面而出

是種玫瑰的味道。

和市面上那些不同,這款沐浴乳,別枝從第一次聞見時就非常喜歡,將它打起的泡沫捧在手心, 輕輕嗅聞時,就像是捧了一大束新鮮欲滴的玫瑰

只是,她自己用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這樣蠱得人心跳都加速 別枝微繃起臉,正要開口。

...誰的。“

“啊?”

別枝怔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剛洗完澡,那人的聲音在浴室被水霧蒸蔚過,是一種沙啞又磁性的低沉,沉到飽 墜,墮底,和他平日裡的情緒都完全不同,倒是有點像...她和他重逢的那一面

沒來由地,別枝心裡泛起一點不安 她下意識要退離:“我把衣服掛在門外,你等下可以自己取——

變故在她將掛衣架探向門把手的那一剎那

原本只開了一條縫隙的浴室門,忽然洞開。 門後從水霧裡探出一條修長有力的臂膀,將她猛地拖入了氤氳的浴室

..!!"

別枝猝不及防,眼眸都睜大了。

浴室門帶着狠厲的風在她臉旁刮過,然後一聲巨響,合上,下一秒她就被攥着腰,死死抵在了還 震顫不已的門後。

“庚…野?”

別枝有些懵了。

近在咫尺,冷白眼瞼被血色沁斥得薄紅,是別枝從未見過的駭然 而眉下那雙漆眸如墨炬 他眼底的火像就要燒進這水霧淋漓的浴室裡,灼上她髮絲衣裙,將她焚燒成灰

別枝從未見過這樣的庚野,陌生到讓她顧不得對方此刻半身溼裸的狀態:“你怎麼突然——”“既然已經和你男朋友談婚論嫁,甚至,同居….

那人喉結顫慄,吐出的最後兩字像沁着血腥氣: “那爲什麼還要帶我來。

別枝下意識望了一眼鏡子後 她想起來了,那裡放着她和廖葉兩個人的東西

這一刻,在庚野的情緒爆發面前,本能毫無懸念地勝過了理智,她想都沒想就搖頭:“我沒 —__

庚野卻在這一瞬狠很捏住了她手腕,逼她將手裡的衣褲拎起,他冷漠低眸:“這又是誰的衣服 不像你男朋友的風格,還是哪個跟我一樣被你帶回來的前男友?”

手腕上的痛意被她的痛覺神經放大,別枝一瞬就疼得啞了話聲 理智也在劇痛裡清醒回籠

她咬住了脣角。

.不能說。 不要靠近。不能在一起。

他會知道她的病,他會同情她,憐憫她,興許還會因爲可憐她而跟她結婚。然後像父親和母親那 樣,相見兩厭,厭極生恨,最後回憶起那個在病中形容枯槁、精神崩潰,最終卻還是可憐地死掉了的 女人,他只會有泛起厭惡的眼神

他會像別廣平那樣,以最快的速度和另一個女人結婚,然後用別的女人和孩子的存在,抹消掉她 留下的一切痕跡

他會恨不得從來沒有遇見過她

那是和死亡一樣,最叫她懼怕和絕望的結局。

..至少,衣服不是別人的。"

別枝壓平呼吸,擡眸:“衣服是掛在陽臺防賊的,沒人穿過。我今晚帶你回家,也沒有別的意 思,只是想解決我給你帶來的麻煩和後果。

她的輕聲像是將浴室的水汽壓作了霧滴,沉重而令人窒息。

在那片死寂裡,庚野忽地笑了。“哦,沒有別的意思?”

漆眸從額前碎髮間撩起。 他啞聲重複着,冷漠,又刻薄至極:

“那你何必還要發個求助帖子,昭告天下——說你想包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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