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初到,掀起的波瀾目前只在上層涌動,沒有波及到下層,基層警員基本都沒關注過調查組的消息。
他們依舊按部就班的做着工作。
比如搜查三課一系系長米倉翔太警部,他近期一直在着手完成青山秀信交給他的任務——想法把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的秘書安倍業成送進監獄。
事實證明,當日本警察認真起來要辦一件事時他們效率也是很高的。
畢竟日本人幹好事不一定行。
但幹壞事那一定在行。
皇天不負有心人,通過連日以來的調查和佈局,米倉翔太終於是迅速完善了栽贓陷害安倍業成的每一環。
他抓了一個組織賭博的慣犯,但給了他個從寬處理的機會,那就是讓對方交出賬本的同時指認安倍業成纔是真正的老闆,而他頂多算個從犯。
從主犯變成從犯,同時還有立功情節,判罰自然輕很多,組織者對此求之不得,連連保證配合警方執法。
有了人證,接下來就該物證了。
此時此刻米倉翔太正帶着一羣下屬在安倍業成家門外,其中幾名下屬手裡還提着印有警用標誌的工具包。
“敲門。”米倉翔太一聲令下。
一名下屬立刻上前按響了門鈴。
“叮鈴鈴!叮鈴鈴!”
不多時,門開了,開門的是風韻猶存的安倍太太,她看着外面的一羣警察目露狐疑之色,“請問有事嗎?”
“很抱歉,打擾了,請問安倍秘書在家嗎?”米倉翔太禮貌的問道。
“誰找我啊!”還不等安倍太太做出回答,客廳裡聽見聲音的安倍業成就走了過來,看着門外的一羣警察他也愣了一下,“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安倍秘書你好,我是北海道警察本部刑事部搜查三課一系系長米倉翔太。”米倉翔太先自報身份,隨後又才表明來意,“有人指證你多次組織賭博活動,涉及金額巨大,現在要依法對你的住處進行搜查,請你和太太配合下我們的工作,進去,搜。”
身後多名下屬立刻就要往裡進。
“等等!”反應過來的安倍業成擋在門口大喊一聲,氣急敗壞的看着米倉翔太說道:“這是可恥的污衊!你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嗎?我怎麼可能組織賭博呢?告訴我是誰指證的我!”
他第一反應是有官場上的競爭對手搞自己,沒往宮下直右身上去想。
“安倍秘書,是不是污衊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是證據說了算!如果查出對方污衊你的話我們自然會追究其相關責任,至於現在請你把路上開,否則我只能按阻攔執法處理。”米倉翔太語氣生硬的警告。
安倍太太拉了丈夫幾把,“他們也是按規矩辦事,要搜就搜,反正我們是清白的,家裡面什麼都沒有。”
她最後一句話刻意加重了語氣。
安倍業成頓時秒懂,知道家裡沒藏黑錢,放心了許多,但態度並沒有好到哪去,“哼,可以搜,但別把東西搞亂了,否則我肯定不會客氣!”
話音落下他就轉身向客廳走去。
安倍太太緊隨其後。
“搜。”米倉翔太看着夫妻兩人的背影微眯起眼睛冷笑一聲,你們家過去是什麼都沒有,但馬上就要有了。
安倍好歹是深受市教育委員會委員長信任的秘書官,而教育口不缺撈錢的機會,所以生活優渥,住的是一棟聯排小別墅,樓上樓下一共四層。
此刻夫婦兩人坐在沙發上,十多名警察穿着鞋套,戴着手套裡裡外外仔細搜索,而米倉翔太揹着手在客廳裡晃悠,欣賞着牆上的擺件和掛畫。
“米倉警部那麼晚還帶人出來查案實在是辛苦,坐着等吧,我給你泡杯茶。”安倍太太突然起身笑盈盈的邀請其入座,扭動腰肢向廚房走去。
米倉翔太微微點頭致謝,走到沙發上坐下,等着安倍太太端着茶過來時他禮貌的起身去接,“多謝太太。”
“別客氣,正是因爲有了米倉警部這樣兢兢業業的警察,我們才能睡個安穩覺。”安倍太太將另一杯茶遞給了丈夫,隨後在其身邊坐下,仿若隨意的抱怨:“唉,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瞎舉報,害得你們要大晚上加班不說,讓我們也無法睡個好覺。”
她是想試着探聽舉報者的身份。
“報告!有發現!”就在此時一名警察拿着個筆記本從樓上下來,走到米倉翔太面前呈上,“警部,我們在主臥的牀墊下面發現了這個賬本,上面詳細記載了幾次組織賭博的時間地點以及流水和收益,除了具體金額數字之外,都跟舉報者說的對得上。”
“這個不是我的!”安倍業成瞬間站了起來,激動的說道:“我從沒用過這樣的筆記本!這絕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它自己跑到你家來的不成?”米倉翔太皮笑肉不笑。
“這……”安倍業成語塞,但是直到此刻也沒對面前這羣警察產生任何懷疑,而是驚疑不定的看向了妻子。
懷孕期間情緒本來就不穩定的安倍太太瞬間炸毛,站起來吼道:“你看我幹什麼?還能是我放的不成?”
“報告!”就在此時樓上又傳來一道聲音,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三樓欄杆上,一名警察探頭衝下面喊道:“警部,三樓會客廳的沙發下面發現大量現金,您來看看吧。”
“盯住他們!”米倉翔太對守門的丟下一句話,便急匆匆往樓上而去。
“這……這怎麼可能!”安倍夫婦兩人也傻眼了,面面相覷,他們家裡藏的黑錢明明早就已經轉移完了啊!
隨後連忙跟着米倉翔太上樓。
來到三樓會客廳,裡面已經被翻得一團糟,各種擺件紙張和書籍掉落在地,沙發被搬到一邊,而原本放沙發的位置擺放着堆成小山似的現金。
安倍夫婦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米倉翔太冷哼一聲,對安倍業成怒目而視,“賬本和賬款都在你家找到了,你現在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安倍業成腦子裡亂如漿糊,他想不通賬本和這麼多錢怎麼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家裡的,究竟怎麼做到的?
“夫……這……這怎麼回事?”安倍太太驚疑不定的望着安倍業成,證據當前,讓她都不由得產生了懷疑。
安倍業成腦子很亂,已經沒心思回答妻子的疑惑,突然,他餘光注意到兩個警察手裡原本鼓鼓囊囊的工具袋此刻卻乾癟了下去,而地上又沒見拿出來的工具,再看看那堆錢……
轟!
他腦海中宛如驚雷炸響,又驚又怒的瞪着米倉翔太,“是你陷害我!”
安倍太太愣了一下,接着也瞬間反應了過來,死死的盯着米倉翔太。
“放肆!安倍業成,如今人證據證物在,你還不認罪,竟然反過來污衊我,簡直是冥頑不靈!”米倉翔太大義凜然的斥責道,一揮手,“立刻拍照取證,把疑犯帶到本部審訊。”
“嗨!”屋內外的警察齊齊應道。
隨後一人負責拍照,另外有兩名警察手疾眼快的一左一右控制住安倍業成,從後腰摸出手銬要給他戴上。
“放開我!你們這是陷害!你們這是污衊!我一定要去投訴你們!”
安倍業成不斷掙扎,歇斯底里的嘶吼意圖反抗,但卻毫無卵用,被兩名警察一左一右硬生生的往外拖去。
“放開我老公!”安倍太太想上前阻止,但是卻被兩名警察攔住,只能眼睜睜看着丈夫被拖離視線,紅着眼眶嚎啕大哭,“夫!夫!嗚嗚嗚夫!”
“給委員長打電話!給宮下直右打電話!”已經被拖到樓下的安倍業成終於冷靜了些,衝自己老婆大吼。
米倉翔太,“帶上證物收隊!”
一羣警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偌大的別墅裡就只剩下了安倍太太一人無力的坐在地上哭泣,等情緒穩定了些後,又連才忙哭哭滴滴跑去客廳給安倍業成的上司打電話求助。
“喂?三井委員長嗎?我是安倍業成的妻子,他剛剛被警察以組織賭博爲由抓走了,他是被冤枉的,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幫幫他啊!”
“什麼?警察憑什麼抓人?他們有證據嗎?”三井委員長勃然大怒。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安倍太太哽咽着說道:“他們藉着搜查爲由,趁機在我們家放了個賬本和大量現金充當贓款作爲證據。”
聽見警方也參與了栽贓陷害,三井委員長頓時冷靜了許多,能讓警方助紂爲虐,那幕後主使肯定不簡單。
而且其必然知道安倍業成是自己的秘書,但還是這麼做了,那就說明根本不怕自己因此而對其懷恨在心。
幾番思量後,三井委員長語氣溫和的問道:“你有看見警察放了嗎?”
“沒……沒有。”安倍太太答道。
三井委員長說道:“是啊,你都沒親眼看到,又怎麼確定那些不是安倍君的東西?萬一他真涉嫌違法犯罪的話,那我出面干預幫他脫罪豈不是知法犯法?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要相信警方的公正性,他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這事我會盯着的,我們一起等結果吧。”
話音落下,他直接掛了電話。
調查組今晚剛搞個大新聞,他不想在這時候牽扯進一些事節外生枝。
至於安倍業成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而檢舉自己犯的一些錯誤,對此他並不擔憂,把安倍業成送進監獄的人不會給其立功的機會,他也不會給!
沒錯,他不僅要見死不救。
還要落井下石。
只是可惜了用得那麼順手的一個秘書,又得花時間重新物色和培養。
“嘟~嘟~嘟~”
聽着聽筒裡傳出的聲音,安倍太太整個人都傻了,哪怕是再蠢,她也能夠聽出對方言語裡的推脫和敷衍。
對此又驚又怒,怪不得她丈夫一心都想脫離三井,不僅僅只是爲前途考慮,更是這混蛋天性薄涼,哪怕是條狗養這麼多年也有感情了,但他卻能對服務自己多年的秘書見死不救!
“八嘎呀路!”安倍太太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又無奈之下只能給宮下直右打了過去,“宮下君,我是……”
“安倍太太,怎麼,是我們的孩子出問題了嗎?”另一邊的宮下直右聽出了她的聲音,有些緊張的問道。
安倍太太說道:“不是,是我丈夫出事了,他被警方抓走了,宮下君求您幫幫他吧,他是被人陷害的!”
“斯國一,那麼快。”宮下直右有些詫異的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後語氣都輕鬆了幾分,“太太,爲什麼要救他呢?這對我們不是一件好事嗎?他進去了,以後沒人再會影響我們,更不會威脅到我們的孩子,你說呢?”
安倍太太頓時呆立當場,隨後猛地驚出一身汗,“是……是你做的!”
“沒錯,那混蛋竟然敢用我的孩子威脅我,不知死活!既然他一心求死我成全他。”宮下直右理直氣壯。
安倍太太表情一時間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淚不斷滾落,她和丈夫都錯了,錯得離譜,以爲設了個套能拿捏住宮下直右,未曾想過他這樣的人從來不是善茬,纔有了今晚這一劫。
他們是怎麼敢與虎謀皮的啊!
宮下直右根本就不解決問題。
而是直接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隨後她又感到強烈的恐懼,如果宮下直右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其實根本不是他的,而是和安倍業成合謀算計他,那自己又會是怎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