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奉旨泄密!
夏之白叮囑了幾聲就離開了。
他並沒有多少喜色,這個天下像黑娃、花雀兒這樣,無家可歸的人太多了。
天下方定,一切都萬象更新,只是死去的人終是死去了,不會復生,很多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人,依舊是居無定所。
他能暫時給黑娃幾人一口飯吃。
但給不了一輩子。
在這個社會生產力沒有得到長足發展之前,朱元璋的‘結硬寨,打呆仗’某種程度其實是對的,優先保障農業生產,以養活萬民爲治國宗旨,只不過朱元璋錯估了一件事。
便是人性。
朱元璋謀求的是先佔據不敗之地。
然後慢慢求嬴。
但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足夠的耐心跟恆心。
而這是朱元璋自身跟大明官員都欠缺的,最終變成了官官相護,以共謀富貴,當官不爲民做主,只想着升官發財。
整個天下徹底陷入停滯。
甚至是倒退。
天下真正的模樣,該是新青年說的那樣‘自由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實利的而非虛文的,科學的而非想象的’。
朱元璋現在走的是‘明君忠臣、集權弱民’的老路,這條歷史的老路,從一開始就錯了,越往後走,只會越走越錯。
離朱元璋想達成的‘活民’,也只會越來越遠。
而他要做的,就是改變這一切。
夏之白看了眼匆匆忙忙的市井,便準備回自己居住的客棧。
“夏老弟!”
一陣欣喜的聲音,陡然叫住了夏之白。
夏之白蹙眉,循聲望去,來人夏之白認識,正是在貢院認識的山東大漢解敏。
夏之白拱手:“解兄。”
解敏走到近前,笑着調侃道:“夏老弟,你最近可是讓我一陣好找,若非昨日有人在這邊見到你,不定什麼能找到你。”
夏之白疑惑道:“解兄找我有事?”
解敏看了看四周,揶揄道:“沒事,便不能找伱了?”
“我若是再找不到你,只怕都有人說閒話,說你那天被錦衣衛抓走了,不然怎麼會找不到人。”
夏之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無奈的笑了笑。
被錦衣衛抓走的還真是他。
只是歷來被錦衣衛抓走的,都很難活着出來,而他現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街上,就算給解敏說實話,只怕解敏也不會信,只會以爲自己在開玩笑。
想了想。
夏之白也沒去解釋。
解敏笑道:“不過我這次找你,還真是有事要告訴你,兩天後,在秦淮河畔的雨花別苑,將舉辦一場士子宴。”
“吏部會有官員到場。”
“邀請的士人都是各省的翹楚,都有極大可能進士及第,所以邀請參加的士人不多,只有五十幾人。”
“我北方學子就十人。”
“我這次能去,還是沾了你的光。”
“若非黃子澄幾人指名道姓的要你去,他們一時又找不到你,只能讓我出面來通知,不然我根本就沒機會。”解敏苦笑一聲,頗感無奈跟鬱悶。
他在山東也算卓有名氣。
結果在應天府,就成了個喊人的。
若非自己跟夏之白有一定交情,而黃子澄幾人又實在對夏之白在貢院說的那些話耿耿於懷,想要找個機會擠兌回來,他甚至還沒資格參加。
夏之白愕然。
也是頗爲哭笑不得。
黃子澄等人還真是睚眥必報,吃不得一點虧,哪怕是口頭上的,也一定要在其他地方找回來。
只是他很疑惑,如今會試結果還未公佈,吏部官員就能這麼大搖大擺的舉行宴會?
這若是落到朱元璋耳中,少不得有些人要掉腦袋。
解敏似看出了夏之白的疑惑,笑着道:“夏老弟,你恐想岔了,這次宴會的確是吏部官員牽頭舉辦的,但吏部尚書、吏部侍郎,這些朝廷大吏是不可能來的。”
“我們也沒資格讓這些朝廷大吏接見。”
“這次牽頭的是吏部給事中。”
“他們並不參與科舉的閱卷,也不無權參與會試名次的排序,據我們自己猜測,這次宴會,恐是奉旨泄密。”
“奉旨泄密?”夏之白若有所思。
解敏點點頭,道:“我朝科舉停科了十年整,這次重開科舉,很可能跟過去會有所不同,考題也略有變化,加之這次科舉參考的士人很多,所以一直有猜測,可能會比過往多取士。”
“還有會試三考,哪場更看重。”
“這些都是我等士人關心的,朝廷或是察覺到了這點,也或許是發現有人一直在特意打聽,故就安排了這麼一場宴會,提前將相關情況告知,好讓我等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夏之白點點頭。
大明科舉停了十年,今朝重開,對於這次取士的標準、取士的人數、閱卷的要點等,外界都知之甚少,官府提前告知,通下氣,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邀請的都是各省翹楚。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基本都在三甲之列。
也都將是大明的官員。
倒也正常。
只是自己要去嗎?
他去了是會遭到黃子澄等人刁難,但能到那個場合的,都是極大概率及第的人,日後是同朝爲官的,加之沒人知道會試確切名次,黃子澄又豈敢太過分?
而且他根本不認爲黃子澄能爲難到自己。
他不刺激黃子澄等人就不錯了。
若是能在這次宴會,結識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日後在天下推行一些事,也會輕鬆不少。
前去赴宴似也不錯。
沉思了一陣,夏之白還是放棄了。
現在南北士人隔閡很深,想拉近關係,還是得靠自己的能力,不然就算在宴會上說的天花亂墜,說的頭頭是道,也只會讓人以爲輕浮狂悖,徒增誤會。
相較於嘴上說。
他更喜歡付諸於行動。
讓行動說話,到時朋友自找上門。
他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內幕。
因爲他是狀元。
已被朱元璋欽定的狀元。
他要走的路,也跟尋常進士不同。
他更依賴的是百姓。
理順了這一點,夏之白目光變得澄澈,他看向解敏,拱手道:“多謝解兄相告。”
“只是我不會參加這次宴會。”
“我的名次已定,赴宴只會徒增不必要的衝突。”
“解兄你也大可安心。”
“這次科舉你一定會榜上有名的。”
“我在此提前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