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映像機
“揚心流,山崎龍一。”
江鬆國術館的擂臺上,面前的扶桑少年忽然報出這個名字,對面的劉疏影和正中的沈自言眉頭都是一皺。
只可惜六擂的規矩,一向是隻要你憑實力打了上來,沒在臺下搞小動作,那麼身份之類的問題一概不論。
於是沈自言腳步一退,宣佈開始。
細眼瘦臉的少年發步猛衝,握緊的拳背宛若一道流星劃落,直砸劉疏影胸口。
劉疏影眉眼一橫,單腳站穩旋身削步,狠辣的鞭腿劃過一道漆黑弧線。
然而山崎龍一好似早就預料到那般,他一個側滾閃開,右手拇指在半空扭過就要去剜劉疏影膝蓋。
但劉疏影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那一刻他大腿根的肌肉擰動,一記狸貓上樹配合着穿槍腳,深藍色的褲腿宛若一把大槍直指山崎龍一小腹。
可就從這一刻起,異變橫生!
山崎龍一眼裡爆發出一陣殺意濃厚的精光,他以半蹲的姿勢腳下發力,整個人影化作一道驚雷斜衝。
劉疏影只覺得眼前一花,轉瞬之間自己氣勢洶洶的攻勢就已經被對手輕鬆讓過,而此時兩人幾乎是面貼着面。
漆黑的袖口拉出一道模糊的虛線,兇烈的風勢幾乎擦着劉疏影的耳畔而過,他心下大駭的同時右臂迴轉橫格,兩隻胳膊撞在一起的沉痛肉響久久沒能彌散。
而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順着小腹蔓延而上,山崎龍一暗地裡的一記膝撞勢若經天長虹。
劉疏影身子後仰,口中滾起一股甜膩的腥味,而從這刻起山崎龍一整個人的動作都變了,速度和招式直凌厲跟先前相比簡直就不是同一人。
一擊命中,山崎龍一腳下踏前半步,單腳作爲支點,鋼鞭似的肘關節旋甩而來,不偏不倚正巧撞在劉疏影的鼻樑骨上,爆碎的聲響叫人酸到舌根,兩行血點參差飛落。
直到這時劉疏影都還要反打的想法,他咬牙強忍劇痛,斜地裡的拳頭灌注全部力氣。
然而山崎龍一的速度快到超乎想象,他單手錯開劉疏影胳膊,另外一隻拳頭握緊發出咔咔爆響,攜帶摧城之勢砸在對手胸膛上。
大口鮮血順着劉疏影口中噴灑,落了一地下雨似的暗紅色斑點。
然而山崎龍一甚至還沒打算結束,他錯開對手攻擊的左手五指併攏作刀勢回插下落,在劉疏影脖頸出扎出五點斑駁血花。
這一連串近乎致命的攻擊只發生在兩秒之內,場面慘不忍睹。
山崎龍一嵌入皮肉的手上還想使勁,眼角中卻瞟到一抹餘光,只見沈自言眼裡炸出一團嚇人精光,右手五指做爪朝着自己頭頂下落。
轉七星之名,武術界大半都有耳聞。
山崎龍一不得已,他左手鬆勁,猩紅的手掌回身撥救。
然而同一時間沈自言已經撤了攻勢,他腳步一旋,以詭異的身法閃過他身邊,一把拖住了下落的劉疏影。
“你贏了。”
他如是說,聲音冷若冰凝。
這句話的尾音無限拉長放大,四周牆壁和地面上的斑駁色彩緩緩脫落,彷彿一切都是落入水中的畫紙
吳鉤睜開眼睛,他的面前,通着電的盒形機械,中間的洞孔內,類似石英質地的青色棱形物體完美嵌合,青藍色的電光不時翩躚。
機器上幾根顏色各異的電線,連在他剛剛卸下的金屬頭盔上。
產自不勒顛的映像機,在這個時代的使用越來越廣泛。
曾經十七世紀七十年代末,弗蘭克人朱爾·莫桑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攝影機,感光膠片和鐘擺機構的靈活運用,讓快門在短時間內迅速不停地曝光,以產生一串連續的相片,這個原理在三十年後被用於製作世上第一部動畫《滑稽臉》。
但很可惜,攝影機的發展也就到此爲止,八十年代中期教會國內流出了第二代記憶芯的加工技術,科學家發現經過了高壓和磁化處理的特殊炁金屬就和人腦一樣擁有了記錄能力,且效果相當優秀。
相比起一張張相片連接的攝影機,沒有存儲煩惱的記憶芯,畫面質量極高且兼具聲音的優點實在太大。
那不是將影視呈現在人前,而是將人腦中的意識直接拉入當時的環境中。
並且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和普通的相片技術一比,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從那時起攝影機就走向沒落,而使用記憶芯的映像機則成爲了往後時代的主流。
姜沐霖的國術館內,就放了這麼一臺,記錄下每一場的實況,以防產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卻是沒想到因爲這種事情而派上了用場。
從那臺映像機上連出的線路不止一根,身邊的姜沐霖也在同一時間摘下了外置設備。
“感覺這個對手怎麼樣?”
他如是問道,嘴裡嚼着糖塊,表情不鹹不淡。
“厲害。”
吳鉤不假思索,丟下這兩個字。
他說的是實話,最後時刻山崎龍一展現出的速度和力量,都是炁接近10的頂格級別,加上他是中途忽然改手,這才讓沈自言全然不及反應。
並且,更重要的是,這只是他展現出來的而已。
雖然沒有實際證據,但吳鉤心裡覺得,他只想下狠手,而非死手。
原因有二,一旦出了人命,再拿六擂規矩什麼的來說話,就未必還能頂用。
況且,以這兩人之間的差距,山崎龍一隻要藏到機會出現,一招之間就足夠斃命了,沈自言畢竟不是姜沐霖,多半來不及阻止。
也就是說,這個炁電水平無限貼近10,暫且還沒有破壁的水準,只是山崎龍一給看到的而已,他的炁究竟是個什麼水平,沒人知道。
“沒信心啦?要不別給你們換了,讓那李佑一跟他碰去。”
姜沐霖眉眼輕輕一擠,神態像個老小孩。
“但我比他厲害。”吳鉤眼色一沉,剛毅的星火像要迸出來似的,“他交給我。”
“我知道伱爲朋友的事想,可這人啊,不能被火氣衝了頭腦。我感覺,只是感覺,那扶桑小孩還有留手。”
“我很冷靜,我就是覺得我能,他會後悔的。”
昔日裡不親人的野貓,現在看着像只獨自舔舐傷口的狼。
“有點骨氣,行,還有幾天時間,晚上別忘了。”
姜沐霖說完,不聲不響地,將那晚剩下的半顆練功用五行丹拿了出來,塞進吳鉤掌心裡,隨後背手出了門,只剩半句話還在半空中迴盪。
“你這待遇可超我不少門下弟子了。”
吳鉤看着掌心裡的藥丸,心下並不詫異。
姜沐霖這人護短,一直這樣。
如果他沒猜錯,晚上的講拳,還會有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