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驚惶
吳鉤先發制人，大臂一揚踏水而行，踏出點點蓮花般的波紋。
他的對面，赤紅色的人影拖着兩顆乾癟的眼珠，腳步狠辣毫不相讓。
赤色大刀自上而下斜揮，直指吳鉤肩頭，後者絲毫不讓，貪武麒麟返刃相抵，一刀一劍交錯在一起。
然而那赤人手腕一抖，大刀刃口靈活流轉，貼着唐劍刃面發出牙酸的隨身，刀口向下就要削他手腕。
吳鉤不禁“咦”出一聲，這打法已經具備了武術的根底，吞血窮奇的成長速度超乎他預計。
唐劍青芒抖擻騰挪，在半空化作一抹雪亮的半弧，“當”的一聲脆響幾乎刺穿耳膜。
一記斜出的高鞭腿帶過赫赫風聲，吳鉤一條褲腿化作漆黑滾雷，冰冷的鞋尖直直砸中赤人的腦袋。
乾癟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滾落一旁，被他一腳踩爆出黃綠相間的濃水。
“這下看起來舒服多了。”
吳鉤嘴角一咧。
面前的人影在那一踢下，整個面部直接化成了不規則的漿糊狀，半響才平靜下來，不規則的臉面中心陷着一顆孤零零的眼睛。
“對不起，不該對你抱有什麼期待。”
吳鉤鼻孔出氣，隨後大步踏前，貪武麒麟自下而上掃過，直抹赤人腰間。
赤人迅速做出反應，他猛地弓背，整個人彎成誇張的C形，要去閃過劍鋒，同時手頭赤色刀刃平掃洗過，兩個動作利落得彷彿不是發生在同一具身體上。
貪武麒麟瞬間改勢，火光下刺眼的華彩一轉，將赤人脅下削掉紅彤彤一大塊。
而吳鉤本人則順勢騰跳而起，躲過這一橫掃的同時，弧星似的褲腿猛地掃過赤人喉間，將他整個腦袋踢出詭異弧度。
還沒完，他單腳點上赤刃刀面，整個人二次躍起，鉗子般的兩條大腿狠狠鎖死赤人脖頸，隨後後腰發力，整個人以風捲過境之勢，旋身帶起赤人上身一連串鞭炮似的骨頭脆響。
吳鉤落下地，身後那個失去了腦袋的人形卻又歪七扭八地站了起來，大團紅色的碎肉螞蟻似地匯聚向他的上身，這回那顆土豆似的腦袋連眼睛在哪都看不出來。
他轉過身，不知身在何處的嘴中發出一陣咆哮，腳下水波一層高過一層，捲起撲天蓋的白浪。
四周城牆似的火焰跟着一同翻卷，張開彌天大嘴呼嘯而來。
“打不過玩賴的是吧？”
吳鉤心裡暗笑一聲，手中貪武麒麟爆發出一陣樹狀的青藍色雷光，手掌一般剎那間撕碎了面前狂舞的水火。
下一刻細密的電流聲產自他的體內，碧藍的電弧遊走於體表，吳鉤一頭短髮頓時倒立，他的身影在瞬間化作一道道漆黑的線條。
他不顧面前山呼海嘯式的障礙，青色劍刃包裹電光破開一切，宛若神話中那一旦投擲即刻鎖定命運的神槍。
一擊摧萬城。
火焰和海水糾纏的世界在一瞬間如壁畫般碎裂。
燦爛的陽光墜下，微風吹過，草地上是一片起伏的油綠，溪水淌過，透明的水花紛飛在天空，映照出五顏六色的光。
思維的世界已經完全在吳鉤的掌握下，他目光如刀，草叢中逃竄的陰影被他一巴掌抓拿起來。
這造型是吳鉤從吞血窮奇混亂的一衆形象中隨便挑選出來的，當然，過濾了絕大多數精神污染體。
簡直就是一個長着五官滾圓的紅糖餈粑。
別說，還怪可愛。
那東西在他掌心裡掙扎了片刻，才終於伸出了縮在球形身體中的四肢和翅膀，毛茸茸的，整個兒一看就是個Q版的老虎崽子，只是後背有對紅毛羽翼在半空中撲扇。
“你管這玩意叫吞血窮奇。”
他心裡默唸着這句話。
思維世界中，吞血窮奇的形象來源有兩點，一是人類的認知中對它的想象，二則是它自己認爲，自己應該是什麼樣子.
可惜可愛不能當飯吃，他攥住那東西的掌心微微使勁，漆黑的雙眼中是一抹容不得反抗的威嚴。
吳鉤一睜眼，漆黑的眸子裡水一樣流轉過幾抹不易察覺的光彩。
他轉過頭，手中的吞血窮奇已經再沒有其他動靜，服帖得像一隻小貓。
吳鉤五指忽地用力，手背上蛛網似的青筋大塊爆起，雙眼之中小朵紅泊悄悄綻放，狀若玫瑰，很快又被漆黑所吞噬。
吞血窮奇被他平握掌中，鋒刃邊緣閃起一道明暗不定的蒼白色亮光。
一輪皓月般的軌跡絞過半空，掃在土黃色的山石之上，凌厲程度不亞於驚弓的殺氣即刻破散而出。
並且，遠遠不止於此。
異變橫生。
那道極不明顯的白光化作星點，悄然沒入山石之中。
隨後劇烈的震動從內部傳來，土黃色的表面如同沸騰一般，大團大團地向外冒出不規則突起，半人高的山石很快漲大到超過兩人大小，最終內部出來一絲透心的脆裂聲，整個石體轟然崩塌，零零散散的石塊鱗次下落。
吞血窮奇，驚惶！
“國有行飛，馬有生角，雄雞五足，有豕生而彌，雞卵多毈，有社遷處，有豕生狗。國有此物，其主不知驚惶亟革，上帝降禍，兇災必亟。
——《呂氏春秋·明理》
作爲驚弓所在的能力譜系上，最爲特殊的上位，在學術認知中驚惶屬於完全變態發育的一根枝幹，除了殺氣以外，前者的特點幾乎全部消失。
他們的關係，只能從那共屬於窮奇尾名的癲狂駭人中體會出來。
驚惶的效果，是品相級器械中最難以用科學去解釋的。
哪怕是驚弓，後世的研究中也證明，使用這個能力時器械上會分泌出濃厚的信息素，以喚醒周遭生物刻在基因裡對死亡的恐懼。
這個信息素是根據使用者的血液生成，因此對於本人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而驚惶，則跳出了後世歸納的物理學範圍，完全違反了各大守恆定律和催化原理，簡單來說，它會改變無機物內部結構，使之從內部發生難以預知的畸變，乃至最終崩潰。
換句話來說，不含炁的一般兵器跟吞血窮奇之間，只有一個接觸的機會，一擊之後，它會是什麼樣子，只有天知道。
看似驚惶的實用性未必媲美驚弓，但如果它成長到了一定程度，並且使用者的炁足夠，甚至能夠在幾秒鐘時間內當場裂解一臺戰車。
改造環境，創造主場之類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