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耐心
破爛且瘮人的房間就在眼前，幾乎快要被攔腰撕裂的慘狀，怎麼也不像是十幾發子彈能夠造成的，這威力都快趕上小口徑火炮了。
大威力、高機動、連發，賈書文知道，那絕對不是一般槍械能夠擁有的效果，對於戰場上一般的制式槍械開說，簡直都是降維打擊。
那霍見鋒孤身一人，看似羊入虎口，卻是個會崩掉牙的硬茬子。
但是，今天他來，是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更不可能吝嗇兩顆門牙！
“油燈丟出去一半留一半，不想死的招子都給我放亮點！別傻愣愣地站窗口，找掩體！看到可疑的影子不用報告直接開火！誰敢露怯老子第一個斃了他！”
老刁咬着嘴脣，自己帶出來一大幫子人來辦事，事沒辦成不說，還先死了八個，實在臉上無光，今日不把那個霍見鋒給宰掉，從今晚後他也不用在這行混了。
他手下二十來號人顯然也是相同的想法，一個個眼珠子裡血絲通紅的，憋着一肚子氣，一盞盞火油燈跟飛星子似的往窗外拋。
橘紅色的火光環繞着聚財閣樓成串亮起，彷彿一條吞着尾巴的赤蛇，溼氣不小的泥土導致四濺的火星熄滅了不少，但是對人眼來說已經夠用了。
一雙雙雪亮的眸子透過機瞄孔望着室外，灼眼的火光倒映在瞳孔中跳躍，汗水順着他們的額角大顆大顆滑落，可一連五分鐘過去，卻再沒有一點動靜。
“逃走了？”
賈書文心裡閃過這個念頭，可下一秒他又馬上覺得這不可能，霍見鋒看來是個必報睚眥的性格，不論劉明燁的死是不是跟他有關係，從槍管子架在他腦袋上的時候起，賈書文就沒想過這事能平和解決。
但從之前談話的表現來看，他心裡也有數，自己大概是找錯人了。
“出去看看？”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中年人，火光下他一額頭的皺紋擰成了個斷斷續續的川字。
“不急，我們人多，二十個人不可能從一個門裡同時擠出去，指不定對方就在等着這個機會。”
經驗差距在這裡就體現了出來，老刁從懷裡摸出一片醒神的薄荷，夾在舌頭下邊。
“他要跑的話，怎麼都跑了。他要不跑，時間站在我們這邊，天亮之後二十杆槍，我不信他能給我們全殺了，又不是李遊雲。並且，他那怪槍威力雖然誇張，但這麼久沒動靜，要麼是子彈打光了，要麼就是槍身負荷太大，一時半會開不了火。”
“所以萬一不是子彈的問題，我們不是在給他時——”
賈書文話到嘴邊，忽然住了口，他看着老叼藏火般的眼睛，頓時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霍見鋒第一波攻勢實在駭人，等他們恢復過來重整旗鼓，中間已經耽誤了好些時間，說不定人家是已經準備好了沒有開火，要是就這麼出去，大半人得死在衝鋒的路上。
鐵虎固然厲害，但七把槍齊射依舊叫他流血了，加之現在又沒了動靜，說明面對十幾二十個真刀真槍的漢子，他並沒有李遊雲、姜沐霖那種殺人紅塵裡脫身白刃中的底氣。
“我聽說過，米利根有一種新研製的炁爆槍，威力誇張，跟現在戰場上的不是一個東西。但那玩意缺陷不小，難控制，而且彈夾裡裝了幾發都得一次性全部打完。”老刁嘬了口牙膛，“你付過錢了，那王八蛋一定得死，除非我死了——之前跟你說過，我死的時候，也是個機會。”
他說完，目光再度指向室外。
老刁在等，寬敞的大廳跟小房間不一樣，霍見鋒再來一次穿牆射擊未必死得了兩三個人，而那次開火結束，就是他們發起反攻的時候，開闊地形沒有牆壁借力，對於他這種擅長飛檐走壁的傢伙來說，反而更容易被亂槍打死。
這是一場耐心的比賽，輸家會迎來死亡。
高度的注意力集中帶來的是大量體力消耗，時間一分一秒，不少人口中已經開始喘上粗氣，但藏在窗壁後頭的他們不敢有任何馬虎，事關生死。
窗外火焰已經滅了大半，老刁睜着一直眼睛，透過大拇指比對着天邊月亮的角度，再有半個時辰，天該要亮了。
等到那的時候，哪怕聚財閣樓地處偏僻，霍見鋒也不敢再鬧。
但是他一走，也等於他們死掉十條人命，灰溜溜地在道上鬧了出笑話。
哪怕再算無遺策，也總有不能十拿九穩的時候，該賭的時候也得賭。
他低沉着眼皮，忽然拽着身邊一個神經繃緊的年輕人，手指戳向窗外一團浮動的光影低喝：“那！他在那！”
那年輕人哪裡管這麼多，聽到老刁一指，當即探出槍口，手指扣向扳機，卻沒注意到身邊的老刁腿腳一彈大退幾步，離了他遠去。
橙黃色的火焰一瞬間點亮窗口，並刺穿了擺盪的樹影，空無一人。
同時，也暴露了他自己。
“砰！”
巨大的響聲在外升起，烏青色的螺旋彈頭攜帶恐怖動能，戳豆腐一般撕裂了磚石牆板，以及那個年輕人的胸膛，他整個人就像吞了炸藥似地從內部炸開，粘稠的血泊潑灑滿牆，落了一地熱氣騰騰的臟器碎片。
只剩下連着條棕紅色的褲腿的下身，在半空中懸停片刻，“啪”地倒在血泊中。
隨後，是恐怖的彈雨！
子彈拉出一道道致命彈幕，將牛角大宅一點一點撕開，在地面上爆起坑坑窪窪臉盆大小的洞孔，漫天木板和石塊飛舞零落，整棟屋子都搖搖欲墜。
每個人都驚恐地抱着頭，蜷縮在角落裡，唯獨兩人心頭默數。
老刁數過一個數字後，槍聲也隨之停息，血管脹起的臉上一聲怒喝：“這人沒彈啦，不想死的跟我衝出去！”
戰場上最需要的就是起領導作用的主心骨，老刁一言出，其餘人也不及去想真假，紅着眼睛掄起腰刀槍桿就要就朝門口衝出去。
方纔一輪射擊，直死兩人，斷胳膊斷腿三人，但被這種子彈沾上，沒有周全的醫療條件跟上，也和死人沒差了，還有個倒黴蛋被梁木砸中腦袋不省人事。
剩下都算完好，整體戰力幾乎沒有削弱多少！
烏泱泱一大片人從幾個門裡擠出去，搖拽的燈火如同螢火蟲羣一般，老刁跟賈書文對視一眼，雙雙跟在最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