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後事（一）
“疏影啊，還得是你，我們窮人家的孩子就想不出這種下作啊呸靈光的手段，不過我尋思我拿到這個六擂的資格用處也不大嘛，不就是過兩天上去挨一頓痛揍，然後灰溜溜地下臺？”
夜幕裡，三個少年並行走在大街上，段長弓兩隻黑黝黝的胳膊抱住腦袋，一個勁地表示出自己的擔憂。
“你管那麼多作甚，機會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夠着的，你抓是不抓？”劉疏影瞥了他一眼，鼻孔出氣，“一來，伱跟鉤子是兄弟，二來，你性子和我胃口，不然我纔不幫你這個忙呢。”
“恐怕一來佔據的因素要大一些。”吳鉤雙手插兜，將這句話默默地藏在心坎裡。
“我跟你說啊，不管再醜再不要臉，今天這個資格你拿到了是不是？”劉疏影叉着腰，一副老媽子教訓小孩的架勢，“打着手電筒看今天你也不是沒有閃光點，那小姑娘第一拳上來你還擋得挺有模樣，而且啊，這麼多入選的人，水平參差跟習武時間和背景都有關係。人家又不是傻子，要挑的是有天賦的人，不是看得過去的成品半成品。你回去把這兩天我給你指點那些再好好練練，之後開六擂上，能掀翻一個都是賺。哪怕真打不過，也表現得漂亮點，這前後一對比。哎，人不就覺得你有前途了麼？混個外門，希望還是很大的。”
“這樣.”
段長弓若有所思地託着腦袋，腳下爛得露出腳趾的破布鞋子左右踱步，烏黑的眸子裡半條街的燈火亮滅閃爍。
“好好琢磨着，這做人呢，是得會動腦子的，你看人家姜沐霖定的規矩，不還是被我輕輕鬆鬆拿捏.”
劉疏影這邊鼻子還翹在天上，同一時間卻忽然覺得面前視野黯淡一瞬，他一度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到身邊的吳鉤猛然頓住腳步，寬袖裡擺盪的胳膊被人一把摁住。
“哎喲，不好意思小夥子，我這上了年紀眼神不好使，走路太急，沒有撞壞着你吧？”
熟悉的嗓音讓劉疏影循聲定眼看過來，一張臉上的血色瞬間像是潮水一樣迅速褪去，在遠處小攤燈火的照耀下白得刺眼。
這撞上吳鉤的人，圓臉矮個、眯眯眼、膀子上邊橫肉如同鐵打，一身黑衣在燈火裡上下飄動，可不就是姜沐霖麼。
自己剛纔一通長篇大論，莫不是被他給聽了七七八八？
走馬燈裡，劉疏影一度生出掐死自己的衝動。
但好在姜沐霖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粗糲的大手依舊抓着吳鉤的胳膊，灰暗的眸子裡倒映少年的臉。
看似平淡，可吳鉤卻只感覺自己正處於風浪之中，一股刺撓的電流順着姜沐霖的手臂，蟲蚍一般向他身子裡鑽，帶着一股生寒的敵意，宛若箭矢直射。
吳鉤猛地抽手後退，眼神像只炸毛的貓似的，左右環顧透着不安，隨後他身上的反應很快又平息下來，臉上滿是不解。
“你們小夥子耍哈，不打擾你們了。”
他微微一笑，似乎心情不錯，轉過身來三步兩步就消失在街角里，想追也追不上。
“這他幹嘛？喝多了？”
段長弓撓着腦袋，拼命眨眼睛。
“你信？反正我不信。”
劉疏影同樣瞪着眼睛不明就裡，他眼珠子一轉，回想方纔那兩人的接觸。
姜沐霖是衝着吳鉤來的？！
沒道理啊？
他腦中回憶着白日裡吳鉤對戰李瑛紅的表現，實在稱不上有多亮眼，說實在的，前些天他痛揍了那個裁縫都比這場好看。
並且姜沐霖也就抓了一把吳鉤的胳膊，雖說將後者下的不清，但實際上並沒有做任何事情。
不明覺厲下，他的心底仍舊泛起一陣濃濃的酸意，只得不恥下問：“鉤子，剛剛他對你做什麼了？”
“我不道啊。”
吳鉤兩手一攤，光影下那張單純的臉上無辜得很。
只是他心裡門兒清，那位形意拳大師一番奇怪行爲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種苦練了半輩子，天賦又是頂尖卓絕的大師，在這個時代，擁有了炁械跟一整個國家的科技支持後，炁往往都在幾十單位往上走，沒有誇張，只有更誇張，畢竟年月的隔閡是朝夕無法彌補的。
而到了這種程度的高手，對於炁的感覺十分敏銳，白天從吳鉤那一頓交手中，已經隱約察覺到他的炁已經不在正常人範圍之內。
其實在那三十九位獲得六擂資格的人中，早就破開第一層壁壘的人並不在少數，甚至第二層也不是多稀奇的。
但其中，唯獨吳鉤的身份特殊，他只是一戶尋常人家的孩子，沒有任何財力支撐，更不曾接觸過武師指點。
1692年的現下，世界人口十萬萬不止，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其中自然存在諸多異於常人的人類，抑或是說人種。
他們要麼對炁金屬有特殊反應，要麼自身的炁存在異常。
其中有一類，不需要經過武術、藥理和炁金屬的接觸，就能自然突破1的壁壘。
這種人往往對於武術拳腳擁有極高的天賦，並且一旦接受了正規的鍛鍊，炁的水平增長飛快。1665年不勒顛皇家生物科學院在一項調查中將此類人稱爲原石，時過境遷，對於原石的辨別和爭搶，在各個國家中已經逐漸掀起一陣熱潮。
而姜沐霖身邊，就已經有了一位原石——李瑛紅。
剛剛姜沐霖搭住吳鉤那一下，使的又是炁門道天六大行之一的崩。
對於炁超越一般水平的人來說，這就好像膝跳反射一樣，人家一個榔頭敲過來，你自然而然地會有反應。
吳鉤方纔還是適當地壓制了一點自己的反應，沒讓姜沐霖察覺到自己的炁有四點幾這麼離譜。
剛剛那麼一試，姜沐霖以爲吳鉤的炁在2左右，已經是將他當作了原石來看待。
有人說過，戰術家能讓一場對比懸殊的戰爭擁有獲勝的可能。
而戰略家，會讓仗在開打前，勝負就已經定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