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似的補湯攻陣，八皇子終於養出一身白肉來，與此同時，皇帝老子他壽宴也消無聲息的到來了。
這一天，所有人起的都無比的早，各種各樣豪華的馬車整整齊齊排在皇宮門口，老實說見到那一幕是挺讓人震撼的。
拖八皇子的福，雖然只是站着，但是好歹也能親眼見到這樣盛大的場景，我有一瞬間是很震撼的，但是很快就因爲小腿肚的神經一跳一跳的造反失去了興趣。
因爲在壽宴開始前，居然要等那麼長時間，也不知道來這麼早是爲了什麼。
皇子公主大臣們開始湊成一個個小集團，低低私語着，有的會露出明朗的微笑，但是幾分真誠幾分做戲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我和丹青公公收拾好八皇子要用的東西，然後退得遠了些。
這裡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大操場，所有的人都在操場中心，等待上位者得到來。
終於在我肚子也開始抗議的時候，皇帝老子姍姍來遲。
各個皇子公主臣子們各歸各位，所有人跪在地上，山呼萬歲。
然後是整齊劃一的祝壽賀詞，我幾乎懷疑那時排練過的。
緊接着就是太監一聲劃破玻璃的“衆卿平身——”
說實話，那動靜要比影視劇難聽的多得多，也不知道上位者是什麼心態能容忍這樣的聲音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
丹青公公雖然也是公公，但人家的聲音就好聽得多，有點像是少年人變聲期，聲音偏柔，但也能聽出來男孩子的感覺。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古以來領導講話都是那個調調，但是在我將一堆我看來無用的長篇大論聽完，皇帝老子才讓人各回各位，而且這一幫人臉上沒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
然後我就意識到，壽宴真的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一羣人按照順序挨個給皇帝老子送禮，又能掐着上位者心理送的東西討人歡心的，也有單純爲了出風頭壓過別人的蠢貨。
我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想法，但至少在哪個位置坐久了，人都有點僞裝技能。
然後我忽然想到，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到皇上的真容。
按理講，我們這幫下人應該老老實實待在這裡等待主子傳喚，頭要向下低四十五度，保證不冒犯主子。
可是我太無聊了又加上好奇皇帝老子上的什麼樣子，於是動作就不那麼規範。
不過也因爲這人太多，估計他注意不到我，還真就讓我看着了。
他這一幫熊孩子裡就屬八皇子長得最像他，看上去是個挺溫和的中年大叔。形象也和各種歷史劇裡的皇上沒差多少，我多看了兩眼就失去了好奇心。
結果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好對上小公主的視線，她人在輕紗後，看不清神色，不過我還是能確認，她在看我。
在皇帝老子終於把祝壽裡收完，我以爲終於要開宴的時候，他老人家一句‘一年忙於國事，疏於對皇子功課關心，所以大家一起吟詩，既給我壽宴助興，也方便我檢查你們的功課’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但是我熟悉的八皇子看起來不像是沒自信的樣子，同時，他旁邊的九皇子臉色就不大好的樣子。
我能理解他，應試教育下的小孩，有多少人會課本以外的古詩啊？尤其還要找出應景的來……
然而現實也容不得他‘謙虛’。
輪到他的時候，他皺着眉頭，老半天也說不上一句話來，最後還是皇帝老子實在看不下去，皺着眉訓斥了幾句，他纔算解脫出來。
我旁邊的丹青公公嘆了口氣，小聲說，九皇子這都好幾年了，一句詞也說不上，難怪生上生氣……
我替他默哀，同時慶幸自己是個女的，而且是個丫鬟，可是也有些奇怪，他怎麼說也因該學了五年，不至於一句話也說不上吧……
他還真就一句話也沒說上。
皇帝老子看着寵妃的兒子，恨鐵不成鋼，我雖然理解他望子成龍的心情，但更替我同鄉捏一把汗。
好在他只是訓斥，也沒處罰。
掩在輕紗帳幔厚的女人全都是妃子公主那級別的，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像宮鬥劇裡講的那樣，一個個笑裡藏刀，爭個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專情的男人。
只是知道，這宮宴結束，也沒見出什麼亂子，心下安定些。
慶祝完皇帝老子生日，這晚上的夜宴，就是給年輕人自己的娛樂場合。
八皇子喜靜，再加上這幾日身體不大好，就要先走，誰知道讓七皇子一行人給攔下。
我先前聽說七皇子，一次是因爲九皇子，一次是因爲八皇子。
九皇子是喜歡七皇子。
而八皇子雖然沒說明白，但那話頭不大像是喜歡的樣子。
我挺好奇在我同鄉和上司之間評價差異如此之巨大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於是就趁扶着八皇子的時候偷偷看了幾眼。
還真是挺帥的。
有種七八十年代裡秀逸的俠客的味道，那張臉不會像九皇子一樣雌雄莫辯，也不會像八皇子一樣溫文爾雅，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俠士氣息。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平視着他，卻覺得被他俯瞰着。
但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八皇子已經坐上一旁鋪着軟墊的凳子。
等丹青公公把人家衣服上的褶皺捋平，我倆接着站在他身後當門神的時候我才發現，九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也在。
合着這是人家的小型聚會。
九皇子提着一壺酒默默地再喝，在別人眼裡，這是他在皇上面前出了醜，借酒消愁，可在我眼裡，他這就是藉着這個幌子想多喝人家的陳釀。
讓人意外的是，這個小型聚會，竟然是太子殿下舉行的。
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幫人裡面竟然已經立了太子，一開始我以爲他是清宮劇裡那個平庸的太子爺，然而我見到這個人才覺得……
太尼瑪磕磣了……
我說皇宮奪嫡多的這麼厲害是不是因爲不滿意太子爺他顏值啊？
可惜沒人給我解答。
只是我沒想到，太子爺不光人醜，還慫。
他挑了好幾個點子很正的大美女，一臉憨厚的分給自己的弟兄們，然後話裡話外透漏出的信息我覺得要是描述出來大概是——
‘兄弟們！你們看大哥對你們多好啊！以後要是真想把我從這個位置上扯下來，記得給哥留條命哈！’
這樣子的……
結果一幫皇子們神色很囧的挑了美人。
在白天這幫人已經被皇帝老子一會兒賞一杯酒一會兒賞一杯酒的喝了不少了，到了晚上竟然放得更開，一隻只酒罈子亦很客觀的速度變空。
最後也不知道是那個人喝多了出餿主意“不如我們來行酒令吧！這樣幹喝多沒意思！”
旁邊就有人神色很尷尬的看向九皇子，結果九皇子嘴角抽了抽“我先來，然後再也別找我——”我還在想高考考得故事有哪一首能對的上號的，結果他大爺的一開口我就給跪了。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還是我們會面時的哪一首。
場上一瞬間就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可是我以爲就算是抄襲，這首詩的反響也不至於這麼冷淡的時候，丹青公公也抽了抽嘴角。
“九皇子第一次念出這首詩的時候大家是挺驚豔的，但誰也沒想到，那之後的幾年，他就一直念這首詩，大家都覺得，他是不是找了個槍手做完這首詩就跑了。”
這回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你說你就算記不得，要不要就拿一首詩糊弄人家？這也太懶了！
九皇子卻無視周圍奇異的氛圍，又摸了一罈酒出來喝，身影寂寥，和周邊格格不入，那氣場我太熟悉，一下子竟然有些鼻酸。
之前我看過一些小說，但凡女主不怎麼受寵，以草包之名聞名京城，但是隻要穿越女主一吟詩，一跳舞，總有主角注意到她。
之後必然是一陣‘她好像看起來不一樣了’‘是誰誣賴她是草包的’之類的感慨。
可是我想，在古代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大環境下，就算不會吟詩不會作畫，也絕對不止於讓人鄙視到那種地步，何況穿越女得多厲害啊隨身帶着詩詞庫才能時不時就來上一句。
我只是上了四年大學，就快忘記高中時背的古詩詞了。
何況九皇子她，應該遠離那個題海戰術的年代很久了。
這麼一想，他念這首詩其實是發自內心的吧。
我們都是出門在外的遊子，我們和家不僅僅隔了空間的隔閡，更加是時間的背離。
這樣的我們，在看着月亮感嘆的時候都能清醒地意識到這不是我們生活的地方。
畢竟我們那個年代，城市裡能看見星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這樣的我們，除了擡頭看看明月光，低頭想想家鄉，還能做到什麼呢？
我嘆了一口氣，卻想到另一首也挺合適的詩，名字和上半闕已經記不得了，下半闕印象卻還很深。
我在心裡默默吟誦道。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爲在歧路，兒女共沾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