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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朱程

21.朱程

十天以後,豐二的屍體浮上護城河面。

第十一天,小昭捲走朱程集團三分之一的現款與張無忌私逃。

第十二天,朱程回來了。

一個死了的豐二總算也是交代,關於“八三三廠事件”本就裝腔作勢的調查告一段落,政府部門正式退出舞臺。

許樂天的襲擊仍在繼續。朱程集團檯面下的生意已全部停頓,檯面上的生意也岌岌可危。

連裝模作樣去廣告公司都可以省了,肖文的時間忽然多了起來。

他去了幾趟朱程集團總部,除了面對兩位臉色越來越難看說話越來越不經大腦的朱先生外一無所獲,小昭跑路後,連大熊也不見了。

大熊的行蹤不難猜測,如果說朱程真正信任什麼人的話,第一位就是不藏心機的大熊。

所有的事都在按計劃進行,非常順利,過於順利。

肖文越來越懷疑這一切背後有隻翻雲覆雨手,但是,他別無選擇。朱程太聰明,肖文或許永遠等不到真正的信任,而眼前的機會太好。

如果這是朱程設的陷阱,最高明之處在於,就算明知是陷阱,肖文也會睜着眼睛踏進去。

他唯一保留的是,那本《孫子兵法》僞裝的賬簿,他沒有交給許樂天。

開始他還想過怎麼搪塞許樂天,很快發現不需要,因爲許老大像是根本忘記了這回事,甚至忘記了世界上有肖文這個人。前一段還頻繁出現的身影在這半月裡絕跡。

那天的街頭偶遇,許樂天狠狠打了他一拳,肖文的臉頓時腫起,眼鏡在地上摔得粉碎。

許老大當時就愣了,也是氣過頭,身體比大腦先行動。

沒等肖文從地上爬起來,許樂天鑽進車裡,滋溜一聲連人帶車沒影兒了。

當天肖文外出回家,牀頭櫃上多了一副新眼鏡。

他把新眼鏡從盒子裡拿出來試戴,價錢貴一點確實不同,比自己剛配的眼鏡舒服許多。

於是毫不客氣的換了新眼鏡。

順便感嘆一聲許樂天的品味,從前世到今生半點沒長進,金絲邊,嘖。

從那天開始,肖文沒再見過許樂天。

朱程回來的消息是所有人同時得知的,包括總經理秘書在內,都接到一個電話,朱總若無其事的吩咐,明天早上九點,準時開會。

肖文掛了電話,坐在那裡盯着那本“孫子兵法”良久,又撥通朱程的號碼。

“程哥,”肖文道:“我有東西要交給你,你現在在哪兒?”

“……公司……”

電話裡噝噝電流雜音,朱程的聲音不甚清晰。

肖文把“孫子兵法”裝進公事包,出門下樓,開了車駛向朱程集團總部。

開着的車窗灌進風,風裡夾雜着水氣。

“又下雨了……”肖文微喟,路燈的光在雨中折射出絲絲縷縷如有實質。

車子在雨中駛到目的地,肖文下了車。朱程集團總部大樓的停車場空蕩蕩的,只停了兩三輛車,肖文一眼看到朱程那輛三門林肯。

司機不在車裡,看來朱程會在樓裡呆很久。

停車場的燈光暗淡,能見度不高,肖文鎖了車門,提着公事包向電梯走。

腳步聲在闊大的空間迴盪,一步一步,清晰放大。

肖文走了數步,停住。

忽然有點不安。

肖文站定了,腳步聲消失,停車場內又變得安靜,靜得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更強的不安,有被窺視的感覺。

肖文握住公事包柄的手指緊了緊,另一隻手隨意整了整衣襬,繼續往前走。

越走速度越快,急促的腳步聲愈加響亮,眼見走到電梯前,肖文伸手按鈕。

“叮”,門開。

一條大棒從電梯裡揮出來,肖文本能的後退閃開,棒頭帶到他的新眼鏡,“啪嗒”落地。

幾乎同一瞬,腦後一記重擊,還來不及覺得痛,肖文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醒來後人已在電梯裡,肖文慢慢的睜開眼,打量了下週圍環境。

電梯仍停在一樓,襲擊他的人顯然已離去,帶走了他的公事包。

後腦很痛,伸手摸了摸,溼漉漉一手血,舊傷剛愈新傷又來,難道真是報應?

肖文撐住電梯壁,艱難的站直身,按了十三樓的鍵。

把腕錶湊近了看,他昏迷的時間只過去五分鐘。雖然五分鐘已能做很多事。

比如帶着賬簿逃脫朱程的勢力範圍。

會是誰?肖文眯起眼望着一級級上升的樓層數字。若論得利者,最大的嫌疑是許樂天。

不,不會是他。

爲什麼不是他?

肖文閉上眼。

許樂天假設了這本賬簿存在,許樂天要求他去偷,許樂天沒有再向他問起……前後矛盾的行爲,事如無常必爲妖。

可是許樂天怎麼知道他拿到了賬簿並且此時此刻帶在身上?

太多疑點無法解釋,而且……肖文睜開眼,電梯到達,門緩緩滑開。

而且,他相信他,不論樂天,還是許樂天。

出了電梯,靠到牆上休息一會兒,等眩暈感稍退,肖文扶着牆走到總經理室,敲門。

沒有迴應。

肖文又敲了敲,稍微加重力道,門應手而開。

燈開着,書架的間隔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沒有人。

肖文沒有進去,轉身走向長廊盡頭,十三樓只有總經理室和會議室。

推開虛掩的會議室門,迎面一陣清涼夜風,室內沒有亮燈,又沒有眼鏡,肖文眼前一片模糊。

他現在分外心疼他的新眼鏡。

“肖文?我在這裡。”

朱程的聲音,卻又不像朱程的聲音。

朱程的聲音偏低,聲線清晰音調柔和,即使他在下命令也令人如沐春風。

這聲音卻低沉含混,還略微沙啞。

肖文看向聲音來處,關上會議室門,眼睛逐漸適應黑暗。

果然是朱程。

真的是朱程?

沒有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一切盡在掌握的高姿態,甚至沒有貴族似的禮下於人——朱程正趴在會議室的長桌上,擡起一張頭髮蓬亂,眼圈烏青,下巴上鬍渣點點的臉。

肖文面無表情的與朱程對視一會兒。

朱程先低下頭,右手動了動,肖文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瓶酒和盛了大半杯酒的酒杯。朱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再倒酒,喝乾。

肖文看着他喝了四五杯,頭又開始暈,乾脆坐了下來。

會議室裡所有的窗戶都開着,窗簾被風吹得打在牆上“撲撲”作響,夜風裹着雨絲從身後撲向肖文,他一動不動。

朱程一直在喝酒。

風聲、雨聲、窗簾拍擊聲、瓶口與酒杯清脆的碰撞聲。

兩個人沉默得彷彿不存在。

朱程倒完整瓶酒,揚手把酒瓶擲出窗外,遠處傳來“嘩啦”輕響。

他看着肖文,眼睛裡有醉意,卻很清醒的道:“你要給我什麼東西?”

肖文道:“那本你用《孫子兵法》僞裝的賬簿。我無意中發現,代你保管。現在沒有了,剛纔在停車場被人搶走。”

朱程向後一仰,緩緩站起身,走到肖文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知道那本賬簿對我有多重要?”

“知道。”

“你知道我現在經不起更多打擊?”

“知道。”

朱程笑了笑,肖文平靜的道:“在我手上丟的,我負責找回來。”

朱程俯首在他耳邊說話,肖文仰面看着他,兩人的距離一時極近,近得兩雙眼第一次不及防備的望入對方,剎那間直達內心。

肖文看着朱程的眼,眼白白得泛藍,因爲聚光而收縮的瞳仁……朱程到底安排了怎樣的毒計,這一場狩獵,他和他各有幾分勝算?

暈眩更劇烈,後腦的傷難道還沒止血,肖文恍忽中沒有察覺朱程的臉越來越近。

脣和脣,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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