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移？”莫纖纖心裡一動, 耳旁已經傳來了John的低語，“別亂，保持鎮定, 學着去控制它。”
莫纖纖依言平靜心緒, 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身體上來, 繼續沿着樓梯往上跑去。視野裡一片漆黑, 只能聽見耳邊風聲呼呼過去, 但她竟發現自己漸漸可以視物，對速度的控制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做得很好，看來獵妖師的精神力已經開始作用於你的吸血鬼體質, ”John鼓勵道，“不過後面有人追過來了, 我們最好快點。”
莫纖纖聽見這話, 不但沒有加快速度, 反而身形往旁邊一閃，躲在了樓梯拐角的陰影裡。他們現在已經身處二樓, 這裡看起來跟下面的格局差不多，樓道里沒有窗戶，月光也只能照到走廊，所以拐角處反而形成了一個死角，莫纖纖有把握只要他們一上來, 她就能偷襲成功, 不但可以得到新鮮血液, 而且還能解決自己在武器上的劣勢。
但John似乎並不很贊成：“這些人都心狠手辣, 要是他們直接往角落裡先開幾槍, 你身處死角反而會更危險。”
“我有分寸。他們之前肯定沒有想到我們會逃過，只一心想速戰速決, 子彈耗費肯定多，現在該沒子彈了，”莫纖纖沉靜地說道，“何況我已經學會了瞬移，他們的子彈不會比我快。”
實際上，在揹着昏迷不醒的John一路奔過來之時，莫纖纖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精神力都在恢復，現在對方武器極佔優勢，而這座監獄裡面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爲了改變現在的被動局面，她必須先趁此機會削弱這些人的力量，避免腹背受敵。
兩人沒有再說話，暫時棲身於黑暗之中，而那兩個人奔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很快便上了樓梯。
四周頓時都安靜下來，其中一個似乎有些膽怯，遲疑着開口：“怎麼沒聲音了？”
“他們跑遠了，趕緊追啊！”另一個不耐地回答，繼續往上走去。
“這裡好黑，一點光都沒有，你說那些……”
“媽的唧唧歪歪個屁，廢話這麼多！要有那些也先挑你下手！”話還沒說完，另外那個人暴然打斷他，頓了頓，又叮囑道，“別亂放槍，我們子彈不多了，留着後面用。這倆人還真邪門兒，我們這麼多人，居然還讓他們逃了！”
莫纖纖心裡一喜。至少這樣他們就不敢憑空放槍，她也可以少耗點精神力，至於搶到槍以後是不是也同樣得面臨子彈匱乏的問題，她現在還不需要考慮。
兩人罵罵咧咧地上了二樓，領頭的那人探頭看了看走廊，用手肘撞了撞後面那人：“你去裡面看看。”
“爲什麼要我去啊？”後面那人又反對。
“讓你去你就去，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那人不敢再說話了，瑟縮着進了二樓走廊。樓道里只剩下了一個人。
就在離這人不到兩米的黑暗裡，莫纖纖和John悄無聲息地站着。雖然那人看不見他們，但她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容貌和打扮了。那是個瘦高個的男人，臉上的顴骨高聳，穿着一身破舊的牛仔衣，衣服裡空空蕩蕩的，明顯不合身，估計是從過往行人身上扒下來的。他手裡拿着一把手槍，正四面掃視着，但分辨不出是什麼型號。
莫纖纖要的是將兩人一起解決掉，所以她並不打算出手，只是繼續觀望着。去了二樓走廊的那人倒是很快回來，如釋重負地說：“沒什麼情況，他們好像上去了。”
這人個子不高，但比之前那個人壯，明顯能看出肌肉的輪廓，可能會稍微難對付一點，不過幸好他是個膽小鬼，倒是白瞎了壯碩的身材。
瘦高個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探頭看向走廊：“你又蒙我吧你，肯定一步都沒敢進去。”
“我真沒，裡面什麼都沒有。”肌肉男說道。
瘦高個看了一圈，回到了樓道里：“算了，我們上去看看。”
兩人各自拿着槍對準着上面，一步步走近了最下面一級樓梯。
就在還有三四步時，瘦高個突然覺察到有點不對勁。“有……”他一個字還沒說完，頓覺身旁一陣風吹過，自己手裡倏地一空，意識陡然一片空白，就像是突然斷了電的燈泡，驟然熄滅。沒有流一滴血，但就在那一剎那，他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脖子已經被幹淨利落地扭斷。
後面的肌肉男竟然反應不慢，立即扣動扳機，但子彈還沒來得及出膛，他的頸動脈已經被咬斷，鮮血如泉水一般噴涌出來。黑夜裡的惡魔像是一株吸附在垂死老樹上的藤蔓，趴在他脖子旁吸取他生命最後的營養。
子彈出膛的速度實在太快，強行阻止它耗費的精神力太多，莫纖纖一剎那間有些眩暈，但新鮮的人血很快讓她有所緩解。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新鮮人血比她第一次喝到的血袋要美味得多，但這肌肉男的血還是很不好喝，嚐起來又鹹又苦，還混合着一種胡椒的味道。
也許那瘦高個的血會比較好喝。不過那是她留着準備給John拔子彈用的。
這一切進行得很順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另一邊的人應該要過一會兒才能追過來，到時候等待他們的只有這兩具乾癟的屍體。莫纖纖飽餐了一頓，這才站起身來，走回John身邊：“躺下來，我給你拔子彈。”
John卻只是看着她，沒說話，黑夜裡他碧藍的眸子熠熠生輝，看得讓莫纖纖瞬間有些恍惚，不由笑道：“我這樣是不是看起來很恐怖？”
“沒有，”John搖搖頭，順從地由着莫纖纖扶着自己躺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莫纖纖突然想到，在自己之前他還曾經轉化過另外一個女子。想必是自己作爲新生吸血鬼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她。畢竟每一個新生吸血鬼都無法抵禦鮮血的誘惑。但她並不打算拆穿。在這種時候，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發表意見。
“我拔出子彈之後你一定要保持意識清醒，我把他留給了你，你喝了血應該就會沒事了。”莫纖纖叮囑道。
“好。”John微微點頭。
畢竟不是第一次料理傷口，莫纖纖已經有些駕輕就熟的感覺了。將衣服撩起之後，手指探入傷口，她能摸到雖然子彈已經從後面貫穿身體穿了出去，但還有一些彈片留在傷口裡，如果這些不清理出來，就算傷口癒合也會有後顧之憂。
“忍着點。”莫纖纖說道，手指徹底進入了傷口，四處摸索着。雖然她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還是能感覺到手底下的□□在輕輕地顫抖，顯然John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他現在肯定遭受着極大的痛苦。
“好了。”莫纖纖摸到了兩枚彈片，先後把它們挑出來扔在地上。雖然彈片已經取出，但傷口毫無癒合的跡象。
見John毫無反應，她有些詫異，連忙湊近他又喊道：“John？你還醒着嗎？”
John的眼皮動了動，嘴裡發出了一些模糊的聲音，表示自己的意識還在。他的額頭上已經遍是冷汗，捲曲的栗色頭髮都被打得透溼，身體更是不停地顫抖着，上下牙齒打戰。莫纖纖心裡不忍，遲疑了片刻，還是伸手抱住了他。
“你忍着點，很快就會過去的。”莫纖纖說道，而後起身將瘦高個的屍體拖過來，“快點喝吧，要不然血就不新鮮了。”
John卻艱難地搖了搖頭，似乎在努力變出吸血鬼的形態。他的皮膚時白時青，身體的顫抖更加劇烈，胸口的傷又再次流出血來，染紅了胸前的衣服。莫纖纖着急起來，伸手過去察看了一下他的嘴脣，卻發現他的尖牙根本沒有轉變出來。這樣下去他是不可能自己喝得到血的。可是他的傷十分嚴重，如果不立即補充新鮮血液，過不了幾分鐘就會因爲全身血液枯竭而死。
莫纖纖向樓道下看去，下面還是一片平靜，外面的月光清澈如水，似乎並沒有任何危險。可是就在自己的身旁，John就快要死了。吸血鬼一死，就是真正的死去，再也不能重新活過來。
到現在爲止，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對於John是懷着什麼樣的感情了。一開始他說自己只做她的保鏢，不給任何意見，後來卻成爲了她的助手，跟她並肩作戰，再後來他三番兩次救了她，甚至還私自給她權限，將她轉化成吸血鬼，又一步步慢慢教她適應新的身體。她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石頭，到今天，說是依賴也好，迷戀也罷，她自己都不想分清楚。
她只知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喜歡看他的幽藍色眸子，喜歡看他微笑，中間有幾次，她好一段時間看不見他，一個人在自己家裡孤獨得要命，卻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所有不安暴躁恐懼都服帖下來，猶如看見了主人的小貓。
這是曾經冰冷孤僻的她，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毫無疑問，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留住他。
現在眼下，她知道自己有一條路可以走。她知道他肯定不會介意，但這個決定一旦做出，在她心裡，一切都會不一樣。無論結果如何，她的所有感受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再也無法重來。
就算她再怎麼寬慰自己，也是沒有辦法自欺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