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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孝武皇后-衛子夫

15.3孝武皇后-衛子夫

他那強壯有力的身體,以及那平日天威凜凜的模樣,只要在我的椒房殿,即刻化成了我的裙下之臣,陛下他似是一個思春的獸一般,每夜要不夠。

我使勁渾身氣力,討好、迎合、婉轉承歡。

我.....畢竟出自平陽公主府歌妓班子,往日那些姐姐妹妹們插科打諢房中秘術,我也略有耳聞,自母儀天下以後,我詔她們進宮,明爲看歌舞,實則也讓她們瞧瞧,往日她們最看不起的衛子夫,如今卻讓她們一個個拜倒在我的腳下。

我不經意問起房中之術,她們神色恭謹,言語中卻有幾分戰戰兢兢,我問,她們如實傾囊相授,我溫和笑了,賞賜她們百金,便打發她們出宮了。

陛下愛及我,縱使夜半去了別的寢宮,卻也多半兒折回我的椒房殿。

椒房殿的熱湯,日夜不斷,只要他來,都能隨時同浴,我與他快活如仙。

每每事後,陛下他更是愛及我與我做的吃食,是啊,他每日龍肝鳳膽,縱然是十分膩了,我親手做的膳食雖樸素,卻皆清淡,入口即化,填補了他那空虛的身心。

夜半,我的椒房殿,卻多是旖旎春光,我媚眼如絲,紅着臉,醉倒在君王懷,我細潤的肌膚傳來天下最尊貴的人的體溫,我享受着天子陛下的寵愛,總覺得這幸福,這潑天富貴來的實在不真實,我微微掐了自己一下,疼,這竟不是夢,這是實實在在的,本宮是皇后,椒房殿的主人,此刻躺在我身側的是當今陛下,天子劉徹。

他酣睡,我在他懷中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又往他的懷中靠了靠,貼的更近了,我的心也慢慢的踏實了,也閉上眼睛,放鬆身心,愈要睡去。

“阿嬌,你的風箏沒有我的風箏飛的高。”卻聽君王往日那威嚴的聲音,此刻卻十分寵溺:“阿嬌,阿嬌。”他將我往他的懷中又攬了攬。

阿嬌,一聲阿嬌,將我混沌的身心驚醒。

往日那個高高在上,龍威四海,萬民皆服的帝王,就連聲音都透着威嚴的帝王,如今,在我的枕邊,夢囈,竟如此寵溺的喚另外一個女子。

那個被他廢黜,幽禁長門宮的陳阿嬌,她,原來,還是我躲不過的劫數。

陛下,你親手將你的天驕廢棄了啊,你既捨棄了她,爲何夢囈喚她?

陛下,子夫愛及您,身心早就在那日皆付諸與你,我的陛下阿,子夫也會做一個讓萬民敬仰好皇后,母儀天下的好皇后阿。

睡夢中的皇帝自然聽不到我內心的吶喊。

我忽然感到冰寒徹骨,我掏心剜肺的對枕邊人,竟想不到,一切果然還是虛無。

這椒房殿恩寵,我衛子夫的皇后尊位.....

陛下啊,你到底將子夫放在心上了嗎?

夜半囈語,只有我知曉。

混沌度日,宮中上下人等,依舊每日阿諛奉承者踏破了我的椒房殿。

我仍舊樸素無華、溫然相待,後,我生公主陽石公主、 太子劉據-

宮裡人都言‘皇后娘娘心地慈善’

我是皇后,母儀天下,怎能不心善!

我衛子夫纔是大漢朝至尊榮華的皇后,只是夜半,我常常驚醒,不知爲何,還是覺的這富貴滔天,有些不太真實,彷彿如夢境般,心中竟是惶惶不安。

過了一日又一日....冬去春來。

忽夜半驚醒,鐘鼓齊鳴,這是喪鐘聲?

太監宮女來報,長門宮廢后陳阿嬌....薨。

終於,那年,長門宮的消息傳至未央宮所有的宮殿,呵,陳阿嬌死了。

我長吁一口氣,一夜好眠。

自廢后陳阿嬌薨逝,我終究不用在夜夜擔心陛下念及舊情,復立陳阿嬌了。

哪怕陛下在夢囈,就是喚整夜的‘阿嬌’,我也不怕了。

陳阿嬌,終於不屬於這滾滾塵世,終於那金屋藏嬌成了一夢,這大漢天下,這長安城,這未央宮,再也沒了陳阿嬌。

往日,她雖在未央宮長門宮一隅,都言她已瘋癲,卻也讓我夜夜難眠。

終於,本宮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日子又歸於安寧,可是我的三位公主啊,還未曾長大,皆年幼夭折。

我貴爲母儀天下的皇后,九天鳳闋,世間最尊貴的人,爲何,我的孩兒爲何壽數不長!老天爺,你好生的不公!

我纔是這大漢後宮中的皇后,俯瞰萬民的皇后,還好,還好,我還有我的太子,我的倨兒。

誰敢在言我出身卑賤!誰敢在言當年那個金屋藏嬌的故事!

罷,本宮端莊賢淑,縱使有些人唸叨,那也便唸叨罷,左不過那金屋阿嬌以及化作塵土了,我還計較什麼!

只是,再好的房中之術,也不如處子的體香、溫香軟玉在懷,何況又是那麼個手握雙勾的二八年華的俏麗女子,哦,對,陛下新封的鉤弋夫人。

我望着銅鏡中我那日漸老去的容顏,聽聞太監奏報,那鉤弋夫人吃食用度皆是奢華,在未央宮更是榮寵無量,常常與陛下去新建的甘泉宮去小住避暑。

天下人皆知,陛下十分疼寵鉤弋夫人。

無礙,無礙,我還有兄弟、外甥,他們皆用血肉之軀爲大漢的天下立下汗馬功勞,他們爲陛下征戰沙場,正攻打匈奴呢,陛下怎可因一鉤弋夫人而忘卻我呢!

對,陛下是愛重我的,對,一定是。

千萬年以來,從未有歌□□位皇后一說,本宮做到了,對,一定是陛下愛及我,纔給了我皇后之位,母儀天下之尊。

我還要滿門流芳後世,我就是生了嫉妒心,我也得藏着,那鉤弋夫人,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

我的母家有衛青大將軍,還有霍去病,滿門榮耀,鉤弋夫人拿什麼與本宮比,鉤弋夫人她什麼都沒有。

我在未央宮一日日的熬着,算着,陛下啊,你何時天年將至,我兒,何日登位?

陛下啊,你寵愛鉤弋夫人,讓我心生恐懼,怕你與她,萬一有了子嗣,忘了我們的倨兒,我惶惶不安啊。

我兒太子身側謀士衆多,兵多將廣,又有我母家衛青、霍去病,倨兒愈兵行險招,逼宮,造反,登基。

雖然陛下已經年老,鬢髮鬍鬚皆透着銀絲,早就不復當年的威風。

可是我想到當年那個鷹目有神,威震天下的陛下,還是覺的十分害怕。

月黑風高。

未央宮外戰鼓擂擂,我在椒房殿聽着那號角聲飄蕩。

倨兒反了,倨兒反了,我的心中既暢快,又擔憂。

倨兒,你若成事,母后便也心安了。你長大了,你都有你的子孫了。早該你登基統御天下,一覽衆山小了。

反?不,不,這天下本該就是你的,早一日晚一日,都是你的。

你只是提前拿到屬於你的東西。

你父皇他太年老了,不該讓你等這麼久。

可我在塌上輾轉反側,依舊睡不下,幾時,椒房殿外,許多禁軍將鐵蹄聲聲,我驚起,佝僂着背倉皇下了鳳塌,殿中宮女攙扶着我朝着殿外走去。

那禁衛軍頭領聲音刺耳:“太子劉據起兵造反,大逆不道,皇后衛氏巫蠱厭咒陛下,陛下賜太子九族鴆毒,罷黜衛氏皇后鳳印,廢皇后遷出椒房殿,幽禁大牢。”

我早不是當年那個年幼、靈動的女子了,更不是耳聰目明那個溫婉端莊的少女衛子夫了,我已成了半百老嫗,我與陛下走過半載風風雨雨,那禁衛軍頭領的話在我腦海中翻轉了幾回,我才知道,原來,倨兒敗了。

是啊,那畢竟是殺伐決斷的大漢天子,他一生權謀,我的倨兒哪裡會斗的過?

我被那些禁衛軍綁着去往那幽暗的天牢。

忽然,那常常的甬道盡頭、那如花容顏的鉤弋夫人淡淡的看着我,她居然罵我我:“衛子夫,其實從一開始你什麼都沒有,這椒房殿本就不屬於你。”

我什麼都沒有?我是大漢朝的皇后,這漢家的疆土、版圖擴展,都是本宮母家打來的的,小小趙氏鉤弋夫人竟敢在本宮面前張狂!!!

她露出一個輕蔑的笑,竟一句話不肯與我多說,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一步一回首,那椒房殿,是我的椒房殿,那禁衛軍衝進我的椒房殿,頓時,椒房殿人影相應,搜查造反謀逆、巫蠱厭咒的證據嗎?

我貴爲大漢皇后,我是陛下的皇后啊,你們膽敢褻瀆本宮的寢殿。

那是我此生走的最痛苦的一段路,天牢,幽暗陰森。

我呼喚着,陛下,你何以這般狠毒,倨兒,你就饒恕倨兒吧,那是我們的孩兒啊,那是他一出生您就親立的太子啊,您就饒恕倨兒妻妾子孫吧,陛下,倨兒滿門,那也是你的骨肉啊!

天牢幽暗,我蒼老的聲音漂浮在牢房中,那統御四海的君王,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紅塵滾滾,回想起當年,那個豔冠天下的的人,詛咒我,她說,衛子夫,我詛咒你一生不得喜樂,無子女送終,不得好死。

如今,比她多活了半載,又有何用,今時今日,竟一一應驗。

我想,我唯有自戕,換取陛下一念之仁,留倨兒命。陛下念在我侍候一生,定會仁慈吧?

我使勁氣力撞向了那黑暗天牢的牆壁。

陳阿嬌,天驕阿,你贏了,我窮極一生,下場,竟落的比你不如。

瑟瑟寒風,輕易便吹入未央宮椒房殿,椒房殿,那是誰的椒房?

許多年後,誰還記得大漢、長安城、未央宮、椒房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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