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三位身着紅袍的人依然立着。
“請問,閣下是總部派來的?”那個被稱爲白哈兒的紅袍人往前一步,看着心慧,笑容可掬,和剛纔那個吩咐別人要抹了心慧脖子的簡直判若兩人。
心慧點點頭,抱了抱拳:“正是,前幾天剛剛醒來,就往這裡趕,好容易才突破了封鎖。”
“唉呀,唉呀,辛苦,辛苦,你看你這大老遠的跑來這裡,還被……”白哈兒指了指繞登·芒果巴離去的方向,緊緊握住心慧的手:“海涵,海涵。”
“哪裡,哪裡,客氣,客氣。”心慧趕忙打着哈哈,剛纔白哈兒和繞登·芒果巴的對話他都聽到了,甚至作爲一個仿真人,優於常人的耳力讓他聽到了他差點被做掉的消息。
打心眼裡心慧不太喜歡白哈兒這個人。
“閣下也是特戰隊的吧?”白哈兒笑眯眯的:“怎麼稱呼?”
“在這裡,就叫我心慧好了。”心慧趕忙自我介紹:“我以前也是特戰隊出身的。”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是同行,在這裡都算金剛。咱們的事還得找柔丹王,和他說不着。”白哈兒用下巴頦點了點繞登·芒果巴消失的方向,又指着自己的腦袋低聲道:“這批人的這兒不太好用。”
心慧沉默不語,他不喜歡這樣背後議論別人。
“走,我帶你去見柔丹王。”白哈兒故意顯示着親密,勾住心慧的肩膀。
心慧沒有動,看着佛契和小八哥。
“哦,對了,你們回去吧,這位金剛上師我陪着就好。”白哈兒似乎這才發現佛契二人,又低聲恐嚇道:“這裡聽到的看到的,都給我爛在肚子裡,我要是聽見有隻言片語傳了出去,仔細我扒了你們的皮。”
佛契面色黯然,終於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一座大廳裡,聲音格外宏亮。
心慧跟着白哈兒走進大廳。大廳裡無數灰袍的弟子席地而坐。人羣中央,一位頭戴金色冠冕的紅袍人正坐在一個高臺上慷慨激昂地講授着。
“我以爲既然是佛國,那麼傳授的應該都是佛學……”心慧聽得目瞪口呆,現下這裡講的居然是儒家的思想。
白哈兒哈哈一笑,道:“這裡也是分學科講課的,會傳講很多知識,不止佛學,也會講些道家、儒家的思想,還有很多物理、化學、生物等方面的學科。那些弟子們可自由選擇自己想學的知識去聽課。學習成績優異的,會被佛陀招去做弟子。所以所有人都很刻苦。”
“講課的是?”心慧仔細打量着講課的紅袍人。
哈哈兒忙不迭地點頭道:“這位正是柔丹王。柔丹王對佛教、儒家和道家的學問都是極深厚的,連那位繞登·芒果巴對柔丹王這方面的造詣都誇讚不止。柔丹王好爲人師,又極是平易近人,在這裡親自開課,向這些弟子傳道解惑。”
“那你說的物理、化學之類的……”心慧有些好奇,柔丹王講課?他還懂這些?
“那自然不是柔丹王講了。”白哈兒有些尷尬:“這些課程通常會由那些科學家的白袍弟子開課,偶爾有些科學家興致來了,也會親自講授。”
很快,課程結束了,灰袍弟子交頭接耳,三三兩兩地走出了大廳。
白哈兒引着心慧來到柔丹王面前。
“柔丹王,這位是心慧,便是總部派來的,剛到我們這裡。”白哈兒看着正在坐着整理講稿的柔丹王,興沖沖地介紹道。
“哦?”柔丹王放下講稿,忙起身,拉住心慧的手,客氣道:“幸會,幸會,這心心念念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唉,我這頭髮都快愁白了。”
“柔丹王說笑了。”心慧微微躬身。
“什麼王不王的,你叫我柔丹就好。”柔丹王苦笑了下:“當初爲了建立這個基地,找來許多當地人幫忙,結果他們便尊我爲王,非要在柔丹後面加上王字,代代相傳,便到了今日。”
“能在這裡建立這樣一個基地一定很不容易。”心慧有些感慨,當年柔丹王他們剛到這兒的時候,不會比他以燧人的名字在伊星甦醒要晚多少。那會兒的條件有多艱苦,他自然是知道的。
“其實還好,畢竟我們都是掌握了科技的人。”柔丹王很謙遜地笑了笑:“總算那些科學家在創立這裡的時候,還特地都製造了那些以太陽能爲動力的設備,提前存放在了這裡,這讓我們省了好些力氣。有了這些設備,這裡的土著便很自然地認爲這是神蹟,便開始崇拜我們,爭先恐後爲我們效力。”
是啊,一樣,心慧笑了笑,當年哪怕沒有設備,僅僅憑着鑽木取火,他們這些人就被這裡的人尊爲上神了。
“剛開始來這裡建造基地的,除了我作爲項目管理者帶了幾個守衛,其他的便都是工程師了。當時我指着天空告訴那些土著,我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柔丹王繼續回憶着,臉上露出微笑,似乎有些得意:“結果那些土著便被唬得不輕,又看着我們用那些重型機械在那裡開山挖地,硬把我們奉若神明,非說那些工程師是佛陀,而我們幾個負責守衛的都是金剛,甘心爲我們當牛做馬,不敢有一絲違拗。基地建成後,工程師都回去了,陸續換來了地球上最頂尖的科學家。可是換來的科學家用的還是那些工程師用過的仿真人,這裡的人看到的還依舊便是原來的那些臉孔。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換人了,繼續延續着一貫的崇拜。當然換來的科學家掌握的科技更先進,也更全面。對當年的那些土著而言,科學便與神蹟無異。科學家們創造的神蹟更強大、更不可思議。從這個角度,這些科學家比那些工程師確實更有資格被稱爲佛陀。”
心慧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他想起了極奸詐的姜甲、奎蛇,想起了那個傻傻的大個子奎虎,還想起了那許許多多的人……
“對了,我看這裡的人好多啊,基地裡怎麼會有那麼多普通人類?”心慧突然問道,他戴着戒指,可是剛纔,遇到那麼多人,很多時候戒指並不會亮。雖說有天之子在那個通道口守着,有人誤入,便會被帶進基地生活,也應該也不會有那麼多人。
柔丹王眼含笑意道:“後來基地建成了,一來當時確實需要人手,二來我也怕基地的秘密泄露出去,便硬着頭皮和這些土著商量,問他們要不要來基地和我們一起生活。結果那些土著都是欣喜若狂,竟沒有一個不願來的。那麼多年繁衍至今,香巴拉便成了眼下這番光景。”
“如今這香巴拉如此繁榮,也少不得柔丹王的心血。”這話心慧發自肺腑,他剛進基地的時候,便覺得這裡花天錦地,一切都井井有條,剛又看到柔丹王不辭辛勞在這裡講課,更有感觸。
“這也有當年那些土著的功勞。那會兒他們只能幫我們做些搬運之類的體力活,於是爲了能讓他們更好的協助我們,我們便索性向他們傳授一些基本的知識。””柔丹王不無感慨地道:“本來指着那些科學家講授知識,可他們又忙,沒多少講課的時間。這些守衛都是打打殺殺的粗人,只能我勉爲其難,先講些加減乘除之類的極粗淺的。可隨着這些土著的知識面越來越廣,漸漸這方面我也教不了了,只能拜託那些科學家講些高深的,他們爲了選拔助理,嗯,就是那些所謂的弟子,也就勉爲其難開課了。但是他們畢竟忙於研究,課時還是不夠。也虧得我素來喜好看些佛、道、儒之類的書籍,對其他中國古代的哲學思想也有些涉獵,我便只能給土著講授這些課程。一開始有許多科學家對我的課程嗤之以鼻,認爲不夠實用,可後來發現學過我課程的學生髮散性思維更強,對科學知識的接受和掌握能力也更強,能夠舉一反三,甚至在研究過程中能提出一些連科學家們都沒想到的新的思路和想法。於是科學家們便默認我的課程,來聽我上課的土著們也越來越多了。貪天之功有了神明的身份,這樣又有了師徒的關係,基地的管理也越來越方便了。”
這是在誇耀自己的功勞呢。
心慧心裡嗤笑着,嘴上卻恭維道:“您謙虛了,我看過您的履歷,您在大學期間主修的是歷史,大學畢業後又轉修哲學,只用了兩年時間便得到了博士學位。踏出校門,您投身軍旅,軍功赫赫,被授予少將軍銜。您是我非常崇敬的一個人,如此優秀的履歷,所以您纔會被派到這裡負責這麼重要的基地。”
柔丹王一怔,頓時臉龐就如抽住了一般,好容易才幹笑了幾聲:“呵呵,果然厲害,不愧爲特戰精英,竟然能突破密保安全設置,瞭解到我的信息,這讓我對你更有信心了。”
出於安全考慮,每一位天之子的信息都是絕密,除了和自己生活、戰鬥了這麼多年的袍澤,別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可如今自己的信息竟被心慧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背了出來,柔丹王竟有一些被扒光了的感覺。
“柔丹王海涵。”心慧拱了拱手:“總部派我來這裡,是爲了救出所有的人。從我踏足這裡開始,我的任務就和各位緊緊地綁在了一起,我需要戰友,需要能依靠的戰友,也需要了解我的戰友能給我多大程度的幫助。掌握的信息越多,便對營救越有利,所以聯合國臨時授權我最高等級,讓我可以查閱我需要了解的一切。但是時間實在緊迫,您也知道這裡的一年相當於地球一天,我也不敢太過耽擱,所以我也只是重點挑了幾位,粗略看了看履歷。”
“好說,好說,既然你來了,我們一定會盡我們一切努力與你合作,畢竟我們的目標一致。”柔丹王頓了頓,又道:“只是既然你瞭解了我們,那麼你想必很清楚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所有我希望你能幫助我、支持我、向我負責。”
“那是當然。”心慧點了點頭,敷衍了一句,不過還是得看具體情況,他在心裡暗暗補了一句,又問道:“柔丹王,我冒昧打聽一下,既然當年那些土著都進入香巴拉生活了,既然我們這麼注重基地的保密,這裡怎麼會被伊星的軍隊包圍呢?香巴拉的位置到底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說來話長,其實到現在,對於位置怎麼會泄露,我們也都只是揣測。”柔丹王苦笑了下:“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您說。”心慧很認真,費麗婭只給了他三天時間,他需要儘可能地瞭解一切:“我洗耳恭聽。”